“砰！”
一声巨响突然砸在澡堂门口，像是有人用铁锤砸在了铁皮门上。
喧闹的澡堂瞬间静了下来。老爷子手里的搪瓷缸子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热水溅了一裤腿。老张手里的毛巾停在半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口，脸上的笑容僵成了石膏。
李文东猛地睁开眼，刚才还带着暖意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像结了冰的松花江。
他手指下意识地攥住池沿，青灰色的瓷砖被捏得发白，池子里的水竟泛起了细微的涟漪。那声巨响不是普通的碰撞声，带着一股子狠劲，是冲人来的。
“都给我出来！把李文东交出来！”
粗嘎的叫骂声跟着传来，混着铁器拖拽的 “哗啦” 声，像一把钝刀子，割破了澡堂里的暖融融的气氛。
客人里有人吓得尖叫，手里的搓澡巾掉在水里；有人慌忙往隔间躲，拖鞋踩在水洼里发出 “啪嗒啪嗒” 的乱响；老爷子被吓得扶住了旁边的扶手，脸色发白。
李文东利落地从浴池里站起来，热水顺着他紧实的肌肉往下淌，在地面积成一滩水。
他抓过搭在池边的藏青色浴巾，三两下裹住腰腹，浴巾边角被他攥得发皱。
脚底踩在冰凉的瓷砖上，他却丝毫没觉得冷 —— 常年练武的人，平衡感早已刻进骨子里，哪怕地面湿滑，他的步伐依旧稳得像钉在地上。
刚走到大厅，一股寒气就顺着门口灌进来，混着雪花的味道。
十几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壮汉堵在门口，羽绒服上沾着的雪粒在热气里迅速融化，在肩膀处洇出深色的印子。
为首的正是光头强，他那颗光头在澡堂的白炽灯下泛着油光，左脸颊上一道刀疤从眼角划到下颌，此刻正拧成一团，显得格外狰狞。
他手里攥着一根手腕粗的铁管，铁管上锈迹斑斑，顶端还沾着点水泥渣。
身后的壮汉们手里也没闲着，有拿西瓜刀的，刀刃闪着冷光；有拿钢管的，正用钢管敲着旁边的木质长椅，发出 “砰砰” 的闷响，震得长椅上的毛巾都在抖。
“刚才谁叫得欢？” 光头强扫了眼躲在角落的客人，唾沫星子随着说话的动作飞溅，“我再说一遍，把李文东交出来！不然今天这澡堂子，我给它拆了！”
一个穿格子衬衫的年轻人吓得往后缩，不小心撞翻了旁边的暖水瓶，“砰” 的一声，暖水瓶胆碎了一地，热水混着玻璃渣流了出来。
壮汉里有人抬脚就往年轻人那边踹，嘴里骂着 “没长眼的东西”。
“住手。”
李文东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石头投进沸水里，瞬间压过了所有嘈杂。
他从人群里走出来，浴巾在他身上裹得紧实，露出的小臂肌肉线条分明，那是常年练拳击留下的痕迹 —— 每一块肌肉都像精心打磨过的铁块，透着力量感。
光头强循声回头，看见李文东时，眼睛瞬间瞪得溜圆，那道刀疤像是活了过来，“好啊！你还真在这儿没有走！刚刚你敢打我，今天我让你横着出去！” 他说着，猛地一挥手，“给我上！废了他！”
身后的壮汉们立刻围了上来，手里的铁器朝着李文东挥过去。
最前面一个穿黑色卫衣的壮汉，举着西瓜刀就往李文东的肩膀砍 —— 那刀挥得又快又狠，风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客人里有人吓得捂住了眼睛，老爷子急得直跺脚：“小伙子小心啊！”
可李文东却没动。直到刀刃离肩膀还有半尺远，他才猛地侧身，动作快得像一道影子。
同时，他右手攥成拳，照着壮汉的腰眼狠狠砸过去 —— 那是拳击里最常用的勾拳，带着他常年练拳的力道，壮汉闷哼一声，像个破麻袋似的倒在地上，手里的西瓜刀 “当啷” 一声掉在地上，在瓷砖上滑出老远。
“妈的，还会点功夫！” 光头强骂了一句，举着铁管就冲了上来。他想从背后偷袭，可刚靠近李文东，就觉得后颈一凉 —— 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衣领，猛地往后一拽。
“你们是哪儿冒出来的？” 光头强踉跄着回头，看见十几个穿着便服的男人从澡堂的隔间和门口阴影里走了出来。
为首的男人穿一件灰色夹克，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手腕上一块黑色手表，眼神冷得像冰。
他手里还抓着另一个壮汉的胳膊，那壮汉正疼得龇牙咧嘴，手里的钢管早就掉了。
这些人是暗中保护李文东的保镖。他们平时都藏在暗处，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露面。刚才见壮汉们动了刀，怕李文东受伤，才立刻冲了出来。
“给我打！别让他们跑了！” 夹克男冷喝一声，保镖们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的动作比壮汉们利落多了 —— 有的躲过钢管，反手就把壮汉的胳膊拧到背后。
有的抓住壮汉的手腕，轻轻一掰，就让对方疼得求饶；还有的干脆抱起壮汉的腰，把人往地上一摔，动作干脆利落，没一会儿，十几个壮汉就倒了一地，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在澡堂里回荡。
光头强被两个保镖按在地上，脸贴着冰凉的瓷砖，嘴里还在硬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老大是向东！车家兄弟的人！你们敢打我，车家兄弟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这话一出口，旁边几个倒在地上的壮汉也跟着起哄：“对！我们是车家的人！你们赶紧放了我们，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
车家兄弟在冰城有点名气，常年在道上混，垄断了好几片工地的拆迁生意，平时没少欺负人。经常以暴力讨债、非法拘禁、开设赌场，通过寄卖行对外高利放贷。
李文东虽然不知道光头强所说的车家兄弟是谁，但是能在冰城混那么久，都没有被解决，说明人家还是有背景的。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 李文东低声说了一句，掏出手机走到一边。他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那边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东仔，有事吗？”
“我在道里区的老澡堂，遇到一群人找麻烦，说是车家兄弟的人，还带了铁器。” 李文东看着地上还在叫嚣的光头强，语气平静，“你这边能不能处理一下？”
“好，我马上派人过去，你注意安全。” 电话那头的人说完，就挂了电话。
李文东收起手机，走到光头强面前，蹲下身。他看着光头强涨得通红的脸，声音冷得像冰：“车家兄弟？你觉得他们能保你吗？”
光头强梗着脖子：“你别狂！等我老大来了，你就完了！”
可他的话刚说完，外面就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音。
澡堂门口的客人纷纷探头去看，只见两辆军绿色的卡车停在门口，车身上印着模糊的标识。车门打开，十几个穿着迷彩服的人跳了下来，手里拿着喷子，黑色的喷子在寒风里闪着冷光。
那群人动作整齐地走进澡堂，为首的人走到李文东面前，敬了个礼：“东哥，我们奉命来处理。”
李文东点了点头：“辛苦你们了，把这些人带走吧。”
为首的人转身，对着下面的人下令：“把人带上车，注意安全。”
那群人立刻上前，抓起地上的壮汉们就往车上拖。
光头强看到喷子时，脸瞬间变得惨白，刚才的嚣张劲儿全没了。他想挣扎，可被士兵按得死死的，连动都动不了。
直到被拖到门口，他才哆哆嗦嗦地问：“你们…… 你们是干什么的？我只是来搓澡的……”
没人理他。卡车的车门 “砰” 地一声关上，引擎再次启动，很快就消失在街道尽头。
澡堂里的保镖们见事情解决了，对着李文东点了点头，悄无声息地从后门走了出去，就像他们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李文东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对着围观的客人笑了笑：“让大家受惊了，没事了，都忙自己的吧。”
客人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松了口气。
等客人们渐渐散去，澡堂里的谈笑声又慢慢恢复了 —— 老张继续给客人搓背，老爷子又哼起了《乌苏里船歌》，水珠落在池子里的 “滴答” 声，再次和喧闹的人声混在一起，温暖又热闹。
李文东回到浴池边，脱下浴巾，再次泡进温热的水里。热水裹着身体，刚才打斗的紧绷感渐渐消散。
他闭上眼，听着周围的谈笑声，嘴角轻轻扬了起来 —— 在零下几度的冰城，这样的温暖，不仅来自澡堂的热气，更来自陌生人之间的善意，实在太珍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