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您的演技真不错
卧室门外有人敲门。
杨秘书套着居家的围裙通知两个人吃饭，打断了关于家长会的方案讨论。
于是这个话题不了了之。
餐桌上的瓦罐冒着热气，散发着一股鲜味，里面是炖煮的海鲜汤。
食材新鲜度很高，搞不好是杨秘书亲手从沙滩里刨出来的海蛏和扇贝，味道偏淡，几乎没有调味料，只有食材本身的鲜味。
“待会吃完饭，我送小朋友去医院。”
秘书解开围裙后面的结，替小孩盛了一碗汤，“这边没有仪器，没法确认他的具体情况，医生说越早去医院越好。”
纪年没有吭声，端起碗默默喝汤，结果秘书又出声告状：
“他死活都不去医院，硬要等到您醒来，说您醒来看不到他就活不下去，我没办法……”
“别吃了，现在就去。”
莫离没好气地睨了一眼对面的少年，“谁活不下去？”
“我。”
纪年飞速地喝完碗里的汤，放下碗，不紧不慢地擦了擦嘴，“走了。你有事联系杨秘书，我没手机。”
秘书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看了两次，领着孩子出门检查。
门外海风湿咸，吹在脸颊上有些凉，他把车从停车场开出来，看见路边乖巧等车的纪年。
他自觉地扣上了卫衣的帽子，低着头，以免被什么人注意到。
还挺有眼色。
秘书下车拉开副驾的车门，突然又对这份工作的未来有了几分期待。
先前不久，莫离不讲道理地捡回来个孩子时，他已经充分考虑了这份工作的未来，和自己失业后该往哪里投简历。
一个癖好丧心病狂的老板并不可怕。
只要他智商还在占领高地，不作死，不为了小爱好奋不顾身，那么跟着他就还有前途。
而老板的小爱好，是个超乎同龄人沉稳的小朋友，则属于是意外之喜。
——
家长会的当天，莫离在北江市的大礼堂演讲。
现场座无虚席，演讲完后掌声雷动，经久不衰。
莫离微笑着向台下的听众鞠躬致意，感谢众人的热情与信任。
身为本次议员选举中最热门的人选之一，他一直备受期待，尤其受年轻女性和中年男性的喜欢。
一方面是他外型条件出色，气质绝佳；另一方面，他发表的政见与许多人不谋而合。
喜欢建政的群体尤其喜欢引用他说过的话。
演讲在下午三点出头结束，离开礼堂时，他怀里还被人塞了捧鲜红的玫瑰花，热烈张扬，花香馥郁。
保镖维持着现场的秩序，礼貌又强硬地请送花的姑娘退后。
那位长卷发的明媚女性没有尴尬也没有怯场，手指从唇瓣上扬起，做了个飞吻的手势。
警戒线之外围着不少离场的观众和媒体，长枪短炮地往他面前凑。
五官大气的女士紧接着抛了个媚眼，莫离有点紧张似地搂紧怀里的玫瑰花束，微微偏过头，耳尖泛红：
“……谢谢您的支持。”
伴随着一阵嘈杂的声响，闪光灯咔嚓咔嚓地响起，在场的媒体像是要按烂快门一样，生怕错过一帧的画面。
短短几分钟过去，经过简单处理的照片就上传网络。
一张是在肃穆的大礼堂，讲台上的青年温文尔雅，自信从容；
一张是散场的人流中，捧着鲜红玫瑰的青涩反应。
微博爆炸一样地涌出大量的消息和贴文，然后陷入瘫痪，十分钟后，软件恢复。
用户再次涌入微博，齐刷刷地看见热搜前三位的陌生姓名。
“？？钱途是哪位”
“呃，做慈善确实是好事，但，三个热搜？”
“这两年选举的热门候选人，经常做慈善还亲自去战区的大好人，已婚且育有一个两岁的女儿……”
“？这样子拉票是吧，好好好，把我当傻子？”
“哎，这热搜买得真不巧，刚好和竞争对手撞上了嘛不是”
“怪不得连莫离都能成热门，我对手要是都这么喜欢自爆，我上我也行”
“莫离又怎么你了？”
“我不信一个活得这么精致的人，能干出什么实事……除非你告诉我他整容了”
“妈的，成天骂我们哥哥整容就算了，现在选举都要鉴定原生脸”
“请多多关注候选人的演讲，而不是他的脸”
“很难不关注脸……”
“+1……”
微博瘫痪前还在聊莫离的事，瘫痪后凭空冒出三条不相干的热搜，常年混迹网络的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
买热搜嘛，不寒碜，就是搞这么明显有点丢人。
钱途个人账号内最新的动态，是转发的一条环境保护的相关微博，底下的评论已经刷出成百上千条。
让他干点实事，别光花心思搞营销，走上了歧途。
此时此刻，莫离正在回小镇的路上。
他坐在副驾驶看消息，玫瑰花扔在后座，怀里抱着一个手机盒。
微信上跳出一条新消息。
钱途：
【莫先生好手段啊，人家以前都说我是营销大师，现在看来你比我更懂网络】
莫离回了个“彼此彼此”。
对方买热搜的事情他已经提前知道，专门卡着点制造新闻，给媒体朋友们提供一点做文章的灵感。
他的私生活一向严谨，消息都被严密地封锁，难以流传。
这次有了官方放水，正经媒体正常报道，营销号则开始可劲地编，一小时给莫离编出了四五个人设。
有好有坏，但都跟他本人没太大关系。
“先生，网上关于您情感方面的猜测不用处理吗？”
秘书询问。
车辆行驶进小镇，前往学校的方向，车速放慢。
“不用。”莫离半垂着头，嗓音温和，细框眼镜倒影出两个小小的屏幕，“太完美的人设会显得虚假，有限度的负面新闻不是坏事。”
而且是经过仔细筛选后的负面新闻。
比起他本人的政见和能力有什么瑕疵，感情上的则显得无关紧要。
只要不是太丧心病狂，普通人一般也不会太在意。
“顺带——”
秘书替他拉开副驾的车门，精细的眉眼背着阳光，“您的演技真不错。”
“谢谢夸奖。”
莫离走下车，微微笑了下。
小伙子，这都给你夸到点上了。
演戏，我还真是专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