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谋划
一个月内，先是男人死了，紧接着儿子被抓……
沐承望母亲的天都要塌了。
一个人过于无助的时候是会迁怒的。
而苗新就成了婆婆迁怒的对象。
沐老太太觉得家里所有不幸的根源都来自于苗新父母被打倒了。
如果不是看亲家挨批斗，自家老头儿也不会被吓死；
如果不是儿熄出身不好，她儿子也不会被抓。
那一刻，所有的恐惧，担心，怨懑都变成了对苗新的憎恨！
于是，一辈子都按照男人，儿子的思想行事的沐家老太太，做了这辈子自己的第一个决定。
那就是——与苗新脱离关系！
沐承望妈是旧时代的女人，是没有文化，也不识字的。
但她有自己的办法。
她去求苗新，让苗新主动和他们家，和她儿子断绝关系。
苗新当时刚生下儿子，孩子还不足两个月，家里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事，内心的痛苦就不说了，连身体都没有养好，下床都困难。
在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愿意和婆家脱离关系？
更何况她和男人还是自由恋爱，两个人的感情很好。
为了丈夫，为了儿子，她也不可能同意。
而且……
她父母都被秘密送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她甚至闹不清楚他们是死是活。
离开婆家她又能去哪里呢？
所以，无论婆婆怎么说，哪怕都跪下给她磕头了，苗新也咬死了牙坚决不写断绝书。
然后沐老太太也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找到了儿子。
谁也不知道她跟她儿子说了什么，反正她去了一趟之后拿回了沐承望写的，与苗新断绝关系的声明。
拿着那张声明，沐老太太就像是拿到了尚方宝剑，当天回来就把苗新一个人给孤零零的撵了出去。
苗新家出事的时候也是顾大夫最难捱的时候。
他当时的情况比苗家好一点，但其实也没好多少。
他已经被医院开除，还从分给他的房子里被撵了出去。
那时候的顾大夫自顾不暇，所以并不知道苗新的悲惨经历。
在他猫在角落里，把自己藏起来，胆战心惊地熬过了最疯狂的那段时间，并且租到了一个小破棚子有了暂时的居住地时，都已经是半年后了。
那时候苗新早就离开了沐家，不知所踪。
顾大夫之所以知道沐家后续的事情，是因为沐承望最终也没有躲过那场灾难。
哪怕他家的酱肉铺子上交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可“酱肉铺家小少爷”这个曾经的身份还是让他吃尽了苦头。
一生平顺的沐承望之前没吃过苦，突如其来的各种苦难让他实在无法承受。
于是在一个很普通的晚上，在又一次被关起来白天批斗晚上写检讨材料的时候，他用裤腰带上吊，结束了自己短暂的一生。
男人死了，儿媳被撵走了，儿子自杀了。
曾经殷实幸福的沐家彻底塌了天。
可因为还有孙子在，沐老太太却没有跟着垮了。
被从自家的房子撵出来后，她就带着她的宝贝孙子沐家宝搬到了一个破旧的小胡同里，租了一间低矮的民房。
而那民房与顾大夫的破棚子相隔并不远。
也正是因为他们搬过去了，顾大夫才知道了之前发生的那些事。
顾大夫和沐老太太以前是认识的。
但因为苗新的事，让他对那个老太太心生憎恶。
所以，哪怕他们曾在同一个胡同做邻居做了一年多，却连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顾大夫并不知道那个老太太快要死了。
更不知道那老太太临死前还能想法赖上他。
顾大夫是听到门口有小孩儿哭声，追出来看才看到家宝被用绳子捆在一个竹筐里，然后被放在自家门口的。
老太婆应该是趁孩子睡着后用绳子把他捆在被子里，然后连人带被子放进竹筐里，然后送到顾大夫家的。
所以，孩子没有立刻哭，这给了她离开的时间。
顾大夫其实之前没怎么见过家宝，这孩子一直被奶奶当眼珠一样护着，几乎就没有怎么出过门。
他之所以认出来，是因为那个包孩子的抱被上用红线歪歪扭扭的绣着家宝两个字。
而那粗大笨拙的针脚，一看就是苗新绣的。
顾大夫看到家宝的时候先是没反应过来，然后就被抱被里露出的一个信封角给吸引住了。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然后发现里面一共有两张纸。
一张是一个卤料的方子，不用问这必然是沐家家传的秘方。
另外一张纸上，则只有简单的两行字，一行是家宝的生辰八字，一行是一个名字。
那个名字是：顾林。
看到这个名字，顾大夫心里咯噔一下。
他什么也顾不得了，背上竹筐就去了沐老太太和家宝住的地方。
他到的时候，老太太已经咽气了。
顾大夫还是帮老太太看了看，然后发现她应该是早早就患了肝病。
肝病是富贵病，除了要按时看病，及时治疗外还得好好休养。
这几条老太太一条也做不到。
顾大夫不知道老太太在灯枯油尽之前，是怎么拼着一口气把孙子送到自己家的。
他也知道老太太这样的行为极不厚道，简直就是碰瓷！
可他心里又不得不承认，老太太的选择是对的。
哪怕他再不愿，这个孩子他都得养着。
更何况，为了宝贝金孙以后能够过得好一点，爱他超过生命的沐家老太太临死前都在努力为他谋划。
不仅将家传的秘方拿了出来，甚至还想出了为金孙改名的法子。
亲自为她家的宝贝起了新名，叫顾林。
这里面自然包含着愿意将孙子过继给顾大夫，为他养老送终的意思。
“除了配方，沐家嫂子还给家宝留了点东西。”
说到这里，顾大夫没有继续往下说。
而是看着苗新问道：“你今天过来见我是什么意思？是想把家宝接走？如果是，那我得先问问孩子的意思。”
苗新约的这个饭店在服装厂的斜对面。
因为此时还早，饭店刚刚上班，所以整个大厅就只有他们一桌。
在等菜炒好的时间，顾大夫将自己收养顾林的始末和苗新说了一遍，然后等待她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