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再捡些柴火来,找那个湿的柴,我就不信薰不出这几个龟儿子!”
“莫急,莫急,我看过咯,这洞子没别的出口,跑不脱的。”
“夜长梦多晓得不?你个蠢猪,塞那么多柴火要死啊?全部熏死了找谁要钱?”
“你咋个晓得这伙人是肥羊?”
“老子亲眼见到那个瓜娃子把这么块好玉坨坨不当回事,挂在树杈上祈福,然后就不要咯,你看,你看嘛~”
……
一伙精瘦汉子,约有百五十人,身量普遍不高,却显得极为彪悍。
这伙人半数身着皮甲,有些讲究的还在胸前挂着一块圆不圆、方不方的铁板,貌似是充作护心镜。
剩下的人则只是身着补丁连片的麻衣,看补丁的厚度,颇为适合当前的天气,可若是没有补丁的平整布面,难免显得有些单薄。
好在,补丁够多。
这伙人看似穷凶极恶,实则也不像善茬。
一堆人衣衫不整,面目黧黑,充满了烟熏火燎的感觉,想必最近有过什么不好的遭遇。
他们乌泱乌泱的聚集在半山腰上,热火朝天的搬运着枝柴,也不知是寒冷还是另有打算。
众人的焦点聚集在一个低矮的洞口处,洞口旁边还躺着两个熟睡的人,只是看那二人脖子弯折的诡异角度,想必是进入了深度睡眠,怎么也得等到足足十月之后才能再度醒来。
然则,那两人的境况并无他人关心,倒是二人的皮甲颇受众人青睐,想必乃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故而早已被人扒了下来,并穿戴妥当,顾盼自得。
好在,出于华夏的原始美德,多少给二人留了一件遮羞的里衣,不致暴尸荒野。
场面看上去颇为热火朝天,众人忙中有序,亦分工明确。
拾柴的拾柴,拢火的拢火。
更有甚者,嫌弃那烟雾不够浓烈,还有往火上浇水的,当然,荒郊野外的,抬水不便,自然是扒下裤子挺腰更为便捷。
火堆组的外围多是皮甲众,这些人或趴或蹲,手持火器紧盯着洞口,所伏处自然必有掩体,看上去似模似样。
“格老子的,不是熏死了吧?便是个耗子也知道跑,怎的半天还不出来?”
“你着急,你便进去瞧瞧,里面那个大汉且不好相与,莫不是你的脖子够硬?竟的起那厮磋磨?”
“我等这般大张旗鼓,万一是帮穷酸相公,岂不是竹篮打水?四下可是有不少官军,万一招来了那帮杀胚,我等怕是要折在这里。”
“呸,怕个逑的官军,难不成我等不是官军?瞧你那熊样。”
“我等若真是官军,何苦被一路清剿,被追的像个兔子似的?”
“你懂啥,当今陛下被奸臣所囚,如今已如傀儡一般,我等正是拨乱反正的义军!吴王殿下手中可是有秘旨的,知道不?”
“啥秘旨?”
“三国志看过没?衣带诏懂不懂?”
“不懂,不过我咋听说是咱们殿下有想法哩?”
“你听谁说的?”
“俺们旅帅吃了酒说的。”
“做好你的事得了,大人们的事哪里是我等操心的,何况吴王殿下养了我等三年,便是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哪有我等质疑的道理?”
“听说造反是诛九族哩!”
“呸,你连个爹娘都没有,婆娘也没得,哪来的九族?说到底便是被砍了头,你也占了便宜哩。”
“有道理!”
……
却是正在此时,众人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密集而又有节奏的枪声!
一名站在高处望风的矮壮汉子当场毙命,然则那枪也有些诡异,打死人竟不乘胜追击,而是对着那死人的方向,一路向上射击,转眼就抬到了天上。
冯雪儿惊骇的看着手中火器,这东西简直超出了她的认知!
原来,火器是可以如暴风骤雨一般连发的,原来,殿下口中的奇技淫巧竟是如此恐怖!
就在冯雪儿呆滞的时候,一阵劲风扑来,将她从土堆上撞了下来。
便在她跌落的同时,那土堆上扬起十几点风尘,簌簌飘落。
“你当真是吴王府第一刺客吗?这等心态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崔尧抱着冯雪儿滚落一旁,不忘奚落道。
女子被人拥在怀中,却也不挣扎,顺从的缩紧身体,却也不忘小心解释道:“只是一时失神,妾身有的是手段。”
“管你有什么手段,某家教你一个乖,战场不比谍报暗战,一个分神,便是有通天手段,也照样死的很难看。”
说罢,崔尧放开女子,抬手从背后抄起步枪,自言自语道:“某家这枪如何?这可是某家亲自督造的高级玩意,所有零部件纯手工打造,历时一年四个月,方才面世,这世上一共也只有五十七支!”
“此物可有名字?”
“没什么名堂,不过某家称之为阿卡肆柒!”
话音刚落,崔尧便扣动了扳机!
然则只有枪响,便发出一阵咔哒咔哒的响声,便再无任何动静。
崔尧面色微红,不着痕迹将枪丢在地上,顺手夺过女子手中枪,说道:“手工的东西,难免有些瑕疵,某家刚才就是让你看看,若是拿上次品会有什么后果。”
冯雪儿也是心灵手巧之人,捡起崔尧抛下的火枪,仔细查看了一番,便拿起头上的簪子,从枪管上的洞口处挑出来一枚黄铜弹壳。
“大人,好像是这个东西卡住了。”
崔尧也不做声,而是伏在地上开始了短点射。
一时间枪声大作,只一人,便压制着十余人不敢抬头,还带走了三条人命。
这还罢了,不多时,与崔尧相距三百步的另一个方向,也传来类似的声音,两者配合默契,竟是形成了交叉火力,打的溃兵叫苦不迭。
少顷,山洞周遭便响起了呼喝声,叫什么的都有。
“不好了,是官军打来了,至少两三百人哩!”
“放屁,老子明明看到只有两三人!”
“两三人能打出这么大的动静?怕是你眼瞎哟,就你这眼神,还做斥候哩,我家狗都比你强。”
冯雪儿默默观察了片刻,便拿起崔尧丢下的枪,一个纵越便转移到另一个方向,她清楚的看到,那个方向正是烧火拾柴的方向。
于是两个火力点,瞬间变成了三面夹击,只凭三人便有压制之势,火器代差简直如天渊之别!
这边厢利索的抛洒着铜壳,那边厢还在用嘴撕着纸包,小心装填,打上几枪还要手忙脚乱的拿着通条小心清理。
简直就不在一个图层上。
然则最关键的问题,是在枪膛上!
崔尧清楚的知晓对面那批火枪是个什么成色,那分明是左武卫于永徽元年退下来的训练枪支。
彼时,连膛线都是少量火炮的专属待遇,何况火枪?
这几年,大唐的火器发展的属实太快了!短短几年,便如隔着宽大的鸿沟,差距不可以道里计算!
海量的原始武器,在此刻的天机工坊与工部看来,就如同垃圾一般,似乎除了回炉,便没有丝毫用处。
当然,如果有冤大头想要接手的话,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