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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司宁站在门口来回踱步,走了几圈,忍不住敲了敲房门,催促道:“你好了没,快半个时辰了,看不见不好穿就直说,大不了我派个男小厮进去帮你。”

语毕,房门“吱呀”打开,顾司宁扭头,瞬间被屋内的景色惊得失了魂,连呼吸都忘了。

那人身姿纤长如玉,一身金丝绣纹的红衣如火般耀眼夺目,面容美精致,肤色白皙若玉,眉间花钿似妖勾人心魂,红唇潋滟惹人渴望亲吻。

可他一双闭合的桃花眼却清冷薄情,压下一身红火的热烈,也压下驻足者心底逐步升起的燥热,让人只可远观欣赏,不敢上前一尝芬芳。

他还有一头如瀑的长发,自然披露垂下,未经梳发和修饰都是这般惊艳动人,让人难以想象戴在桌上的头冠是何等绝色。

顾司宁收了收下巴,跑过去扇着扇子,细细打量这人,连一缕头发丝都不放过,“我的上苍啊,这也太好看了吧,别说皇城里没有比你更好看的,寻遍天上也没有啊。”

她盯着这人的脸望了片刻,笑道:“明公子,张口说句话听听。”

明公子,也即完成与谈粱约定的侯涅生,沉着脸过了半晌才道:“别太过分了。”

顾司宁扇了扇扇子,笑得有些谄媚,“明公子,瞧你这话说的,你花魁都办了,再学点女音怎么了。”

“我也保证过,让你只卖艺不卖身,你只管学成了,每夜在台子中间唱曲、弹琴就行,没人敢点你牌子真过夜的。”

“而且啊,你想,你已经是个瞎子,再要个哑巴就真过分了,我想抬你当花魁都不行。”

“明公子,是你自己说你是来帮我的,您就大人有大量,花魁都当了,就索性帮小女子帮到底吧。”

侯涅生沉默不语,屋内的烛火却一闪一闪地跳动,像是温声细语地说着什么。

片刻后,侯涅生道:“罢了,你教吧,我学。”

“这就对了啊。”顾司宁捏着扇子,朝侯涅生弯腰鞠了一躬,“小女子谢公子相助,那.....”

她顿了顿,“嗖”一下溜出屋子,“我去帮你找教声乐的师傅了。”

侯涅生缓缓睁开眼,视线环视一圈,最后落在桌前的头冠上,手摸着腕上的黑曜石,喃喃问:“明渊,你究竟是想帮她,还是想看我当花魁呢?”

他依与谈粱的约定,护了那寨中居民十年安康,谁料第十年,村中降下一有明渊灵魂碎片的孩子。

他为这孩子多留五十年,出来时乱世诸侯胜败已定,虞势登基称帝,定国号为云,定都天泉,年号也为天泉。

如今是天泉第三十年,侯涅生在天泉皇都找到有明渊灵魂碎片的人

——百花阁的老板顾司宁。

顾司宁说好听是老板,说难听是老鸨,手底下有一堆姑娘,人也精打细算,机灵得很。

她见侯涅生一男的非要进百花阁帮忙,便刨根问底要问原因。

于是,双方便成了合作关系,顾司宁给侯涅生需要的东西,侯涅生则要帮她做花魁。

寻常花魁再貌美也不过能当十年,顾司宁和侯涅生交易的时间也是十年。

侯涅生面上温润如玉,宛若谪仙,可心底仍旧留有龙诀的傲气。

他不喜欢市侩,不爱抛头颅脸,更不屑做取悦寻常人的事,还是穿女装以色侍人。

可这些若是明渊想要的呢?

只见烛火半明半昧,突然猛烈燃烧,像在兴奋。

侯涅生低低一笑,“好,那就依主人,着女装、使女音、弹乐器、做花魁。”

顾司宁有些门道,找了三个很厉害的乐理师傅,其中一个还是专门唱戏的旦角,专教侯涅生如何用女音。

顾司宁都算好了,三个月,要是明公子能学得小有成效,就当个会演奏乐琴、能说话的花魁。

要是三个月还是不开窍,就当个只有脸的花魁,遇到出手阔绰的客官就捏着扇子,抛媚眼一笑就......

顾司宁的扇子“啪嗒”掉到地上,崩溃地抓狂挠头,尖叫道:“他是个瞎子啊!怎么冲客官抛媚眼啊,不行,他说什么都得学会个乐器!我的银子可不能白花啊!!!!”

她急匆匆冲去侯涅生所在的阁屋,在门前反复踱步,时不时还双手合十求爹爹告奶奶,“上苍保佑,上苍一定要保佑啊,哪怕只学会一个曲儿也行啊。”

傍晚,教乐理的师傅出来,顾司宁赶忙凑过去,冲几人笑笑,“几位大人啊,他学得怎么样,琴弦能准不,要是愚笨也请多多谅解,实在不行我再多给几两银子当小费,咱们多点耐心,慢慢来成不?”

为首师傅面露不解,“顾老板,你是不是误会了,他很有天赋。”

“啊?”顾司宁一愣。

那师傅笑道:“这位公子的天赋是老夫生平仅见,莫说是眼盲,哪怕双目健全,也未必比他学得快。”

另一位教女音的师傅应和道:“没错,照那位公子的学习速度,不出半月老夫便再无东西可以传授他了。”

顾司宁又“啊”了一声,眨了两下眼睛,笑容灿烂地送客出门,“慢走啊,几位辛苦了。”

她跑回阁屋,路上听屋内传来琴音,音调婉转轻快,像春暖花开,柳叶抽条,黄莺在枝头跳舞。

顾司宁心说弹得真好,和宫里的乐师比也不差,这明公子以前肯定学过。

可慢慢地,这声音越来越缓,越来越重,时不时夹杂变调的颤音,像是被人千刀万剐的嘶喊,陷入死地的绝望悲鸣。

顾司宁听得心慌,心颤,急忙推开阁门,“停停停,我是让你当花魁,不是让你办丧葬,你听听你现在谈的,活人都要听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死了老婆呢。”

“是。”侯涅生停止抚琴,摸着腕上的黑曜石,温和的话语里的思念如滔天巨浪,要将人的心房击垮,“我爱人已逝多年,我日夜都在想念他,想得我要疯了。“

顾司宁没想自己随口一句玩笑话居然会戳到这人的悲伤事,顿了几秒,才道:“抱歉,我不知道,以后不跟你开这种玩笑了,可公子你既然已有妻室,为何要来这风月之地呢,我怎么劝都不走。”

侯涅生答道:“为我的爱人而来。”

封闭的阁屋内无端刮起一阵微风,拂面而来,很柔、很暖,可顾司宁却觉得哀伤,像是什么人在难过。

顾司宁摇了摇头,把这股哀伤甩出脑后,“行,我不管你是为了谁,十年就是十年,你好好帮我当花魁。”

她视线落到侯涅生面前的古琴上,问:“你弹得挺好的,以前学过?”

侯涅生摇头,“我爱人很久以前弹过,也教过我一二,懂一点皮毛罢了。”

明渊弹琴是一千多年前的事,那时他教过侯涅生,可那年的侯涅生还是龙诀,没有耐心学,也不屑学。

后来,明渊当国师时也弹过琴,可侯涅生当时心智不全,只会坐在旁边安静听着,偶尔听明渊用回忆感慨的语调教他弹琴。

时至今日,侯涅生愿意学琴了,但教他的老师却不再是明渊。

侯涅生敷衍顾司宁几句,等她离开,指尖细细抚摸琴弦,喃喃道:“主人,好听吗?”

点在桌前的烛火熊熊燃烧。

“那还想听吗?”

烛火燃烧得像要蹦起来。

“好。”侯涅生指尖勾起琴弦,伴随厚重的“铮”声,低笑着呢喃:“主人,长夜漫漫,你慢慢听。”

明渊不喜欢低沉浑厚的曲子,一旦侯涅生的曲调变重,桌上的烛火便会猛地过去。

连着几夜,阁屋都传来轻快欢悦的琴曲,像蝴蝶起舞、像暖风拂面、像潺潺流水.....充满蓬勃、自由的气息,让听者内心平静祥和。

可惜这地方是青楼,不是茶馆,深夜,顾司宁推开阁门,打着呵欠道:“明公子啊,你是不用睡觉么,这都十天了,我知道你有天赋,但你不用一直连着弹吧。”

“而且啊,不少恩客都跟我投诉,说你晚上弹的这曲儿挺坏兴致的,做一半就想提裤子走人了。”

侯涅生问:“这样不是正合你意么,姑娘们可以少被糟蹋一夜。”

那一瞬间,顾司宁面色沉得可怕,像黑暗里的怪物被撕开伪装,露出其下的一点白。

她仗着侯涅生是盲人看不见,缓步走向侯涅生用没心没肺的语气道:“公子,你这话可就说错了,勾栏女子最是低贱,连宫里的奴才都比不得,那些官人心中的仇恨、愤怒、不如意、都会发泄在我们身上。”

“你这曲儿听得他们心烦,我的姑娘们不止不会得清净一夜,反而要多遭受一夜苦痛折磨。”

“公子你就当看在亡妻的面子上,为她行善积德,可怜可怜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姑娘们,停了你这闲情雅致的曲儿吧。”

匕首悬在侯涅生颈间,只要他不答应,顾司宁便会让他身首分离。

烛火熊熊燃烧,匕首的寒芒印出侯涅生绝美的面容,他将古琴推到一边,“好,听你一句劝,此后夜里不弹了。”

“不不不,你以后当了花魁坐台,多的是时间弹曲子,要整夜整夜的弹呢,不只是琴,你还要弹琵琶、吹笛子、十年时间多得是乐器让你学,只是.....”

顾司宁顿了顿,眼底亮起幽暗的紫光,笑问:“公子,你为何觉得我在保护这些姑娘呢,你知道的,我是百花阁的主人,用姑娘们招揽贵客,我是在毁掉她们啊。”

侯涅生似是察觉不到顾司宁的杀意,平静答道:“许是我眼睛看不见,便比常人多些了直觉。”

“是么。”顾司宁眼底的紫光暗淡下去,匕首也收了回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公子,听小女子一句劝,少听直觉的,不然容易惹祸上身。”

侯涅生学乐非常顺利,他天资聪颖得几个乐师瞠目结舌,不到三个月便出师了。

天泉城的春三月,正是百花齐放时,属于夜晚的百花阁也有了个比牡丹更绝色的花魁。

那花魁的美貌非是人间能有,当选不过七日便惹得皇城中数不清的男子去观赏。

这夜,四皇子虞沉也乔装来了百花阁。

他踏入百花阁,好几个衣着清凉、打扮艳丽的女子围过来,笑得比阁中的花还要动人,“公子,公子这边请。”

“公子,是第一次来么,需要小女陪么。”

“公子,来,跟小女来这边。”

.....

女人们争奇斗艳,虞沉抬手,淡淡道:“免了,我是来看花魁牡丹的。”

女人们无趣地散开,只剩一个女人领着虞沉川去高处的厢房。

百花阁的大堂满是盛开的花朵,桃花、樱花、海棠、玉兰、丁香、芍药......

还有些许不属于春天和中原的花种,那观音草藏在缤纷绚烂的花丛中,花束非常茂盛,可紫色的花却开得很小,藏在艳丽春花中毫不起眼,完全成了陪衬。

大堂中央的花池盖着厚厚的帘子,周边的流水池子缓缓淌着,水面飘着大大小小的彩色花瓣,环绕着装饰了红牡丹的台子。

虞沉走到位在三楼的厢房,女人笑着拉开帘子,露出最好的观景窗口。

虞沉垂眼俯瞰中间被层层帘布包裹的花池,“这牡丹花魁何时登场。”

女人刚张开口,听见“铮”的琴声,笑道:“回公子,就是现在。”

沉重的花台帘幕缓缓打开,中间名号牡丹的花魁逐步显露真容。

那花魁头戴艳色的牡丹花冠,衣衫也是如火的红色,上面绣着层层金丝,从虞沉川的角度看去,那裙摆和金丝正好构成一朵盛开的牡丹。

再看那牡丹花魁的面容,面若桃花,眉目如画,白皙的脖颈上画了朵张扬的牡丹延伸至胸前的衣衫下,让人想要一睹衣下的景象,以至于花魁衣衫厚重,也显得情色妩媚。

那花魁还有双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从上往下看勾得人心痒痒。

虞沉见过后宫的三千佳丽,可纵使当朝皇后也不及这花魁半分容颜。

虞沉眼底闪过浓浓的惊艳之色,这花魁到当真是名副其实,唯一可惜的就是这花魁眼盲。

下一秒,花魁纤长白皙的手指拨动琴弦,指尖轻盈跳动,悠扬的乐声伴着潺潺流水传入耳畔。

虞沉闭目倾听片刻,缓缓睁开眼,夸赞道:“好琴艺,倒是有双灵巧的心眼。”

他摆摆手,示意身后的女人退下。

片刻后,顾司宁推门进来,“公子,您找我啊?”

虞沉状似随意地问:“这位牡丹花魁倒是貌美,比起皇后年轻时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敢问老板是从哪儿寻来的美人?”

顾司宁关上门,稍稍弯着腰,笑道:“公子,她就寻常百.....”

虞沉皱了皱眉,略带怒意地“嗯”一声。

顾司宁立马跪下来,头重重磕在地上,“殿下息怒,奴不敢瞒殿下,这姑娘真是被卖进来的,绝非奴费力气寻来的。”

虞沉背着顾司宁,又问:“是么,你这些年没少花心思培养吧。”

顾司宁心说哪花了什么心思,就找了几个乐师教了两个月,而且那花魁还是个男的。

可面上她却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回殿下,是花了很多心思,从小用各种药物养着,要乐师日日跟着学习乐器,还要.....”

“行了,这次既往不咎,下次再敢隐瞒便别怪本宫无情了。”虞沉打断顾司宁,站在窗边俯瞰弹琴的牡丹花魁,“她这眼睛是天生的?”

顾司宁答道:“奴不清楚,但幼年来时便已经瞎了。”

虞沉又问:“初夜何时拍卖?”

顾司宁支吾片刻,试探道:“殿下,此等美人世间少有,奴暂时不打算拍卖,若是殿下有意,奴可为殿下寻来秘药修复守宫砂。”

“不必。”虞沉淡淡道,“这样的美人会有人来整的,尤其是我那好色的二哥。”

他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顾司宁,“好好宣传这位美人,最好让人争相哄抢。”

“是。”顾司宁头点在地上,直到虞沉的脚步声听不见才抬头、站起来。

顾司宁额头磕红了一大块,细细一看还渗着点血丝,她缓步走到窗边,沉着脸俯瞰正弹琴的侯涅生,“明公子,你要帮我的事现在才开始呢,这些纷争你可接好了。”

这牡丹花魁的名号越来越响,皇城中多的是男人为看杜丹抚琴,在这百花阁一掷千金,阁中姑娘们拿的小费也多起来,慢慢攒够了赎身钱。

要不是杜丹花魁前三年不卖初夜接客,怕是百花阁的生意还会更好些。

杜丹花魁会抚琴至黎明,可冬日的黎明格外晚,待花池的帘幕落下,阁中大多数姑娘已经结完课,疲倦地睡去。

晓芸等在联通花池的阁子里,见杜丹花魁走来,轻声道:“杜丹,洗澡水烧好了,我陪你去沐浴吧。”

花魁打扮的侯涅生停下脚步,假装思索片刻,用女音回道:“晓芸,你去休息吧,我自己可以。”

“瞧姐姐你这话说的,妹妹们现在可全仰仗你呢。”晓芸凑上来,“杜丹姐姐你这眼睛不便,让妹妹送你上去如何?”

侯涅生绕过晓芸,缓步朝前走,“走吧。”

晓芸小心翼翼跟上去,细细观察侯涅生的脚步,纳闷这杜丹是怎么不摔倒的呢?

晓芸她们很感谢杜丹花魁,杜丹让百花阁生意火爆,短短几年,不少姑娘都攒够了赎身钱。

同样的,姑娘们对杜丹也很好奇,杜丹是盲人,却不需要拄拐杖,也不需要人帮扶,她的住屋禁止任何姑娘靠近,更衣、化妆也是自己亲力亲为。

侯涅生走到住屋前停下,“晓芸,多谢,你回去休息吧。”

晓芸其实还想跟进去看看,要知道杜丹花魁平日里莫说胸脯子,连个肩膀也不露出来。

她见杜丹推门进了阁屋,正想蹑手蹑脚跟进去,却突然被人从后面拍了下肩膀。

她猛地回头,见是老板顾司宁,结结巴巴道:“老板,我.....”

“下去。”顾司宁低声呵斥,“说多少次了,杜丹的阁子禁止你们进来,赶紧下去休息。”

她确定晓芸下了楼,才缓步进了屋,杜丹的阁屋当然不能放人进来,那花魁可是实打实的男人啊。

侯涅生泡在露天的池中,被靠在池边,胸膛一下沉在水中,墨色长发如飘带般铺展开,各色花瓣落在池中装点。

在氤氲的水汽朦胧侯涅生如玉般白皙晶莹的肌肤,微风拂过,一片桃花落在他肩头。

他拿起那瓣桃花,放在唇上吻了吻,指尖的水珠黏在唇瓣上,顺着下颌、脖颈、锁骨缓缓滴落。

侯涅生用女音轻声哼唱几声,笑问:“主人,好听么?”

几滴水从池中不听话地落到侯涅生唇上,他缓缓仰起头,掌中接起一些水,从额间缓缓倾倒,用低沉有磁性的本音问:“主人,如此春光,好看么?”

池中蹦出的水更多了。

侯涅生低低一笑,放松地靠在池边,问:“主人,还想听,还想看么?”

水汽在半空中凝出一颗水珠落在侯涅生唇上。

侯涅生眼帘轻颤两下,低声道:“好,慢慢看,好好听,时间还多着呢。

他仰着头,嘴巴微张,用女声发出轻盈婉转的哼唱。

那歌声像江南细雨,滴滴答答,看似快地落在池中,却在朦胧的烟气里平添散不去的哀伤惆怅。

侯涅生哼着歌,时不时用手掌托着池水,缓慢地倾倒在自己绝色的面容上。

或许是池水有些热,侯涅生的脸颊泛起浅浅的红晕,从哪个角度看都色情极了。

池水时不时迸溅到侯涅生身上,像有什么人在轻轻抚摸他。

浴池外,顾司宁背靠在墙边,静静听着侯涅生的哼歌和时不时的低语。

那浴池里明明谁都没有,可侯涅生的喃喃低语却像在跟谁对话。

顾司宁知道侯涅生没了爱人,一个人的时候总会这样说话,像爱人就在身边,只是常人看不到似的。

顾司宁脑子里有种诡异的想法,这明公子本来不是瞎子,是为了见到爱人才把自己变成瞎子的。

她听了片刻,低语声“疯子”,转身离开。

寻常花魁不过三年便会出现衰色,可这杜丹过了三年反倒更加美艳动人,琴艺也越发高超,惹得更多来争相观赏。

这一晃儿,就到了侯涅生当花魁的第五个年头。

黎明时分,花池帘幕落下,侯涅生起身,走在长廊上,听到顾司宁的说话声。

“晓芸,你听姐姐的话,你如今也攒够了赎身钱,不值当再为一个男人低头做妾,他那话就是心动 ,长久不了,你真进了他家的门,那才是真的生不如死。”

“姐姐,你放心,他是真心爱我的,也就这两年,熬过这两年他就抬我.....”

“晓芸啊,你是真傻啊,趁如今阁中生意好,你再攒些银子,日后赎了身也能做点小生意谋出路。”

“姐姐,我在阁中要拿身体赚银两,出去了寻常人家哪瞧得上我,现今有李公子能瞧得上我,还不嫌弃我的出身,我如何不动心。”

.....

顾司宁劝了好久还是没劝动晓芸,无奈放她赎了身,去找什么李公子,还专门嘱托了一句话:

日后受了欺负就回百花阁找她。

她疲倦地走出来,见侯涅生就藏在门口,问:“明公子,偷听好玩吗?”

侯涅生道:“碰巧经过,谈不上偷听。”

顾司宁“呵呵”笑两声,见侯涅生没事人一样缓步朝前走,提醒道:“对了,三日后,要拍卖你的初夜。”

侯涅生脚步不停,“只要不暴露,随你安排。”

顾司宁朝他摆摆手,“好嘞,我保证让你有个难忘的夜晚。”

三日后,杜丹花魁的初夜拍卖场上,几乎整个天泉城的男人都来了,其中更有不少达官显贵。

顾司宁给侯涅生内定的人是个商贾之家的风流公子,好糊弄,不会暴露。

可那公子即将拍到时,顶阁的帘幕掀开,一道尖细的声音传来:“洒家再加三千两黄金,连这美人一起赎走。”

顾司宁整个人僵在那里,祝公公,当今圣上的身边人,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不为过。

她不明白祝公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抬头一看,那阁中分明是.....

虞沉走到窗边,低头与顾司宁对视,淡淡问:“顾老板,这拍卖会可还在继续呢,还是说你对祝公公的出价不满意。”

“怎么会呢。”顾司宁笑道,“小女子只是太过惊讶,一时忘了说话,既然祝公公有意,当然可以竞价了。”

在座有人能给出更高价,可祝公公背后是皇上,无论这花魁是谁想要,都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最后,杜丹花魁不出意外地归属祝公公所有。

花池之上,杜丹花魁安静坐在那里,仿佛被拍卖的不是自己,听到周围的骚动,道:“祝公公,小女在百花阁居住多年,对此地甚是不舍,可否容小女再留七日,与诸位姐妹好好道个别。”

祝公公居高临下地看着花魁,用尖细的声音道:“五日,五日后,洒家准时派人来接。”

这祝公公可不是什么好人,被他瞧上的女人都是活着走进去,死了被抬出来。

且不说侯涅生进去是死是活,他可是个实打实的男人,这欺瞒之罪够整个百花阁都抄斩的。

侯涅生不介意被送给祝公公,一个小太监而已,好对付。

他现在晚上不用演奏,每日闲得厉害,反而是顾司宁,忙得连口气都没时间喘。

第五日深夜,准备完毕的顾司宁拉着侯涅生悄悄从百花阁后门溜走。

他们乘着马车离开天泉,顾司宁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眼,确认没人跟上来,才低声交代自己的安排。

说到一半,侯涅生打断她:“你为何要救我?”

顾司宁答道:“是我让你当花魁的,出了这种事,我当然要救你走了。”

侯涅生又问:“可你起初让我当花魁,不就是为了替阁中姑娘挡着一灾么?”

顾司宁沉默不言,过了半晌,才道:“你这瞎子反倒比常人眼睛亮不少。”

“是,我一开始是这么想的,可我也没打算让你拜拜送死,至于我们的十年之约,就当是.....小心——!”

下一秒,马车被从中砍劈开,要不是顾司宁反应快,她非要断条腿不可。

几个蒙面的黑衣人落在树顶,为首的冷声道:“殿下果然没料错,你还真想带这花魁逃走。”

他打量着恢复男子装扮的侯涅生,嗤笑一声,“想不到百花阁最盛名的杜丹花魁竟是男子假扮的,不过没关系,祝公公向来男女不忌。”

顾司宁摸出一把刀,手中甩出藤蔓抓住受惊要跑的马匹,把马牵到侯涅生面前,“上马,他会带你去汇合地点,别想着回来,等风波过去再.....”

她摸出腰间的匕首挡住一个暗卫的攻击,眸中泛起紫光。

对视的刹那,那暗卫身子一软,被顾司宁一刀斩首。

她甩了甩刀上的血,重复道:“还不赶紧走?!”

侯涅生停在马前,轻抚腕上的黑曜石,问:“主人,走,还是留。”

夜风乍起,拂过他的面容,吹向后方的顾司宁。

“好,依你。”

他指尖一勾,几块石子飞到掌中,手腕轻轻一甩,石子四散飞去,精准穿过暗卫们的脖颈。

转瞬间,树顶的暗卫们先后掉到地上。

暗卫首领捂着肩膀,朝着侯涅生发出一声属于野兽的嘶吼声。

尾音还未消散在树林间,金色的雷霆瞬间穿过黑夜,把那暗卫首领点成焦尸。

顾司宁僵在那里,缓了好几秒还是惊得声音发颤:“你,你也有这些能力?!”

侯涅生无视她的问题,淡淡道:“虞沉非良主,今日他为博帝位,能用我讨祝公公的欢心,明日也能用你,用阁中姑娘讨旁人欢心。”

顾司宁像是找到了同类,宣泄般讲道:“他是不是良主我很清楚,可我能怎么办,乱世沉浮,漂泊无根,王侯将相尚且不得意,何况我等任人耍弄的风尘女子。”

”只要他的势力能让我庇佑这些可怜的姑娘们,暂时给她们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我管他是好是坏,是善是恶!”

“如果可以,我还想救更多人,我只恨自己能力不够,不能让寻常百姓衣食无忧,不能让帝王心如明镜,不能让朝中百官一心为民,我恨我只能救这些跟我一样深陷泥沼的姑娘。”

“可我无法把她们完全拉出来,我.....”

她剧烈喘息几下,厉声逼问:“你说虞沉非明主,可他爹就是好皇帝么!”

“贪的贪,杀的杀,玩的玩,这王朝就是层黑暗的遮羞布,你可见太平,可见安康么!”

“你是个瞎子,明月清风的瞎子,谁都奈何得了你,可你看看这天下啊,哪里不是苦命的百姓!”

....

她嘶吼着,似要字字泣血,侯涅生面容平静地问:“你救不了所有人,你又为何执着于救苍生?”

顾司宁顿在那里,似是自己也想不明白,半晌,眼角落下沉重苦涩的泪,“明公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生来就有这个想法,我要救济苍生,要为众生而活,这是我的职责,我就是为此而生的。”

“明公子,你比我厉害太多了,我不知道你所要之物为何,但我现在就愿意把这样东西给你,也不要你再当五年花魁。”

“你能不能告诉小女,何人为明主,何年是太平。”

不属于顾司宁的职责即将压垮她,那眼神太过绝望、太过压抑,泪水决堤地涌着,仿佛在说哪怕答案是骗我的也好啊。

侯涅生掐指算了算,“两百年后,杀星降世之时。”

“然后呢。”顾司宁追问,“明公子,杀星如何开创太平?”

侯涅生缓缓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是么。”顾司宁哑然一笑,朝侯涅生俯身一拜,“小女谢公子解答,拿完所需之物,我们就此别过。”

侯涅生提醒道:“顾司宁,你回去必死无疑。”

顾司宁道:“我知道,公子,可我不能不管百花阁的姑娘们,哪怕一命换一命也好。”

侯涅生感知到顾司宁要走,摸了摸腕上黑曜石,回收顾司宁体内属于明渊的灵魂碎片。

救济苍生之职。

祂因众生而生,因众生生善,祂的灵魂里有对苍生的悲悯怜爱,救济苍生也成了祂灵魂里的职责。

可神明尚且不能救济苍生,何况是一个艰难求生的姑娘。

侯涅生摸着黑曜石,问:“顾司宁,你现在还想回去么?”

顾司宁脚步一顿,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抹去眼角的泪,回头笑道:“回去,我要救那些姑娘,她们不该为我受这样的无妄之灾,我今夜便是死也要救她们,只是.....”

她顿了顿,转身面朝侯涅生,拱手作揖,“明公子,小女生逢乱世、爹娘已故、一生浮萍、今朝若死,怕是无人为小女敛尸,还望公子帮忙,给小女一个叶落归根处。”

夜风拂过,侯涅生道:“去吧,顾姑娘,我会帮你的。”

三日后的早晨,侯涅生走在天泉城外的乱葬岗上,远远就听到有人聊天。

“这百花阁啊,真是没想到,居然能跟皇家扯上关系,那哪是什么风尘姑娘,分明是皇家眼线。”

“你这些都是旧版了,她们是那四皇子的眼线,惹了皇上发怒,百花阁被烧,四皇子,啊不,顾辰也被贬为平民。”

“啧啧啧,他贬就贬了,就是可惜了那百花阁姑娘,可都是极品啊,尤其那杜丹花魁,以后可找不到那天仙似的美人弹曲了。”

“诶,我听说其实那百花阁的姑娘们其实还活着,就死了一个老板娘,叫顾,顾什么来着。“

“叫顾司宁,那老板也是个大美人,不过那都是生前了,这不,我俩现在抬着的这个就是顾司宁。”

“我去,你可吓死老子了,赶紧搬完赶紧走了。”

.....

侯涅生赶到时搬尸体的人已经走了。

他停在裹着草席的尸体前,指尖一点,金色火焰熊熊灼烁,把尸体烧成一颗米白色的珠子。

他把这珠子葬在能看到天泉城的山崖边,又立了一个碑,上面写着顾司宁三个字,指尖在墓边的野草上一点,野草变成观音草,开出旺盛的紫色花朵,在山风间摇曳。

侯涅生站起来,转身离开,微风拂过观音草,吹动侯涅生的长发。

侯涅生停下,摸着腕上的黑曜石,道:“好,主人,我帮你传达。”

“顾姑娘,今生担子压脊梁,来生平安乐无忧,一路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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