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链子，集合了人类工业文明最顶尖的成果，堪称科技皇冠上的明珠。
能在半导体某个环节做出点突破，就已经是凤毛麟角的天才了。
而一个人就想彻底改写这个行业规则？根本不可能。
因为背后牵扯的技术、工艺、材料、设备，太多了。
所以直到现在，臧小花还是不敢完全相信自己看到的结果。
“怎么？连你也信不过了？”
汤城笑了笑，反问一句。
比起臧小花，反倒是林大强对他更铁心一点。
“要不是你以前真的创造过奇迹，别说别人，我自己都不会信。”
臧小花坦坦荡荡承认了。
不只是她，连臧老那一批业内权威，一开始也是摇头叹气，根本不抱希望。
为此，各大媒体专门开了专题节目，请一堆专家来分析龙腾的炭基计划。
经济学家、半导体工程师、市场策划全请来了。
一个个西装革履坐在镜头前滔滔不绝，最后结论高度一致：龙腾必垮，汤城必败。
虽然观众骂得狗血淋头，但节目热度却节节攀升。
越是被骂，流量越高，人气越旺。
“话再多也没用，最后还得靠结果说话。”
汤城没多做解释，也能理解臧小花的动摇。
就像当初从立项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是独自一人在走夜路。
没人真正明白他在干什么，也没人真心实意支持。
是他凭着一股强硬劲儿，拍板推进了整个炭基项目。
如果龙腾是个普通股份制公司，股东们早就投票把他赶下台了。
拿全部身家去拼一件所有人都认为绝不可能成功的事——
这是典型理想主义者的打法，根本不像是个合格的企业家该干的。
“小锋，你能保持清醒，真是让我放心啊。”
林大强望着汤城，不由叹了口气。
一激动，连称呼都忘了改口。
“网上的那些叫好声，说白了就是凑热闹，压根儿不顶用。你要真有那么多人撑腰，龙腾大门前怎么会连个车影都没有？”
“这么多搞芯片的公司，没一个上门谈合作的。那些天天找项目投的钱袋子，更是连个电话都没打来。”
“钱往哪儿跑，最能说明问题。冷热自知，要是龙腾是上市公司，从你接下这场赌约开始，股价就得像跳楼一样往下砸。”
……
林大强见得多，看得也远。
表面热闹，龙腾和汤城被网友吹上了天，各种点赞转发，好像全民都在力挺。
可实际上呢？圈子里的企业，没一家敢搭腔。
专业的投资方，更是清一色装聋作哑。
这些沉默，比什么话都更有分量。
事实就摆在这儿——龙腾从头到尾，都是孤军奋战。
到现在也没变。
什么民族英雄，什么行业标杆，听听就算了，当不得真。
汤城要是真把这些夸奖当回事，以为自己站在风口浪尖被万众期待，那离栽跟头就不远了。
赢了，才是英雄。
输了，就是笑话。
网友的标准，从来就这么直白，没那么多弯弯绕。
“谢谢林叔，你说得对。”
汤城道谢的时候，语气很诚恳。
没人比他更清楚龙腾现在的处境。
除了银行咬牙批了笔抵押贷款，其他方面，一毛钱支援都没有。
可他对这种孤立，根本不在乎。
他从没指望靠别人的掌声活着。
这样也好，没人指手画脚，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小锋，要是觉得累，就歇一歇，别逼自己太狠。”
林大强拍了拍他肩膀，语气温和。
“放心，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期待，压根儿没压力。”
汤城一笑，还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
下班铃一响，员工们陆续收拾东西走人，办公楼慢慢安静下来。
只有汤城还坐在办公室里，盯着窗外发呆。
楼下街道车水马龙，行人匆匆。
他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被整个世界隔开。
网上的喧嚣，热闹的是别人。
那些喊“加油”的人，根本不知道他每天在扛什么。
他的目标，他的布局，没人懂，也没人真在乎。
下了班，他甚至不知道该去哪儿。
家里空荡荡的，只有四面墙。
坐了很久，他起身开车，去了另一栋别墅。
这地方是他用杨老板的名字买的，算是一份心意。
两人的关系，说不清是图利还是图情，但肯定不是爱情。
门一开，杨老板看到他，眼睛都亮了。
她系上围裙，忙前忙后，做了满满一桌菜。
饭吃到一半，她轻声问：“现在全网都在传你打赌的事，你能赢吧？”
语气里，透着点迟疑。
她看了好几期专家分析，大致明白这事有多难。
电视里那些人讲得明明白白——这根本是天方夜谭。
换句话说，汤城这场赌局，几乎注定要输。
起初她还不信，可所有专家口径一致，她心里就开始打鼓了。
她已经慢慢把重心从自己事业挪到他身上了。
要是他倒了，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圈子里的冷暖，她太清楚了。靠山一倒，门庭立冷。
“呵呵，输赢不到最后一刻，谁说得准呢。”
汤城笑了笑，没正面回答。
这话题他不想多谈，压力已经够大了。
“那……要是输了，你会不会出国躲一躲？”
杨老板突然抛出一句。
这话换谁都不敢问。臧小花不会，林大强也不会。
只有她，敢这么直接。
“怎么，你觉得我会跑？”
汤城眉头一皱，声音冷了几分。
换平时，她早识趣地转移话题了。
但这次，她没退。
“输了你就是众矢之的，国内待不下去，出国可能是唯一出路。”
她顿了顿，低声补了一句：“今天导演组来电话了，那部大戏，原来说好女一号留给我，现在换了人。”
汤城终于明白她为什么反常。
圈子就是这样，一个人失势，连带身边人都会被踢开。
可她这么直戳戳地说出来，还是让他有点不适应。
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第一，我不会输。第二，就算真走到那一步，我也不会拖你下水。这段时间，该给的，我一样没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