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张了张口，声音还是有些哑。
“您不用说话，我可以感知到。”江浮声音温柔。
老人轻轻动了动手指，眯着眼睛，靠着床上的枕头。
“你看起来比之前平和许多。”
“大概是因为我熬过去了吧。”江浮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
那些新生的触肢在手腕间跳跃，仿佛是她的又一根手指，倏尔又没进皮肤。
之前天灾化带来的失控感已经消失了，完全不用担心自己受天灾化影响后，她的心态又恢复了平静。
“治好我吧。”老人打起精神。
原本他就打算带着江浮进学界，他不想食言。
“您好好休息，实验基地那边的事情我会解决。”江浮松开手，给老人掖上辈子，“睡一觉，等我的好消息。”
庄世昌挪动了一下身体，靠在枕头上，忽然想到一事，“小江，我有事想求你。”
通过感知，江浮知道了情况。
“我答应您了。”
病房外。
肖游一边刷着视频，等着姐姐出来。
没事做，沈清玥犹豫了一会，拨通了电话。
“江圻，你不用费心帮我找神医的消息了，她已经过来了，”她停顿了一瞬，“谢谢你。”
“姐姐，和你打电话的人，也在找我姐吗？”
“我前男友，他也只是帮我忙。”
大约是雷剧看多了，肖游对于情情爱爱里扭曲的关系，有种莫名的热衷。
“他为什么是你的前男友？他很坏吗？会把你挖成木乃伊半成品然后再把他的现女友五马分尸吗？”他看的很多剧都有这样的剧情。
“没。”沈清玥内心扶额。
现在的小孩奇葩短剧刷多了，想象力还真丰富。
平心而论，江圻只是和大部分天才比起来不够优秀，人品和家世都还算不错。
“那你为什么不要他？因为他质量很差吗？”肖游认真思考着。
他记得小白哥之前买过一块抹布，看广告说是比普通的抹布好用，结果用了三天就开始发臭。
这个哥哥也是这样吗？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沈清玥无语。
肖游托着脑袋，有点想不明白，“人类的感情，比物理公式都复杂。”
“你还懂这个？”
沈清玥意外间，小孩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流畅地讲了一遍相对论。
她疑惑地眨了眨眼，没有听懂一个字，甚至很想睡。
这孩子，是阿斯伯格综合征吗？
病房门被推开，江浮走了出来。
“姐。”肖游看向出门的人，忽然感受到一丝不对。
他迅速跳下地，把人扶住。
江浮顺着他的动作坐到椅子上，靠着椅背休息。
刚才给老人治疗的时候，她能明显感觉到，庄老身上有什么东西被切断了，而切断那一丝联系，耗费了她不少体力。
三天里经历了那么多事，一回华京就赶来治疗庄老的病，对于她来说，确实消耗精力。
换普通的人类估计现在已经趴床上呼呼大睡了。
闭上眼睛小憩片刻，她打开手机，联系了滕松烟。
“滕先生，庄老他已经脱离危险了。”
“辛苦了，好好休息，网上的事情不用担心。”滕松烟那边传来一些轻微的电子音，“接下来想做什么就做，我会尽量支持你的。”
“我想继续实验。”江浮盯着自己的手腕。
她需要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好。”
实验基地。
庄老病重，江浮暂离，实验基地附近还有些不怀好意想试探的记者，一时间连出入都要申报开证明。
一条消息在实验组群内弹出。
【所有人休整，准备继续实验。】
“什么情况？”申洛雯意外。
“听认识的学姐说，庄老已经脱离危险期了。”黎雾从文件里抬起头。
“不过，那也不至于现在就重启实验项目吧？”她疑惑着，便看到了新的消息。
【实验项目会有新的负责人来主持。】
申洛雯盯着消息，“小江同学是不是没有回来？”
“实验中途换人也是有可能，而且，现在网络上的事情也够她头疼了。”黎雾安慰道。
提到网上的事情，申洛雯恨恨地打开游戏，打算杀一把泄泄愤。
如果不是某个空有智商的混蛋玩意那么多偏见，现在网上哪来那么多事？
此时此刻，贺仕均并没有完胜的快感。
【到底是谁把群截图发到网上的？】
现在网络上的话题已经从芝麻小事跃迁到了阶级矛盾，一帮网友分成两拨，一拨在骂他小肚鸡肠无视女性力量云云，一拨在支持他要他努把力给小仙女一点震慑，总之没一个是来帮他的。
网友发癫他管不着，但现在网上的态势，他一句吐槽完全做不到这种程度，摆明了有人看不过江浮风光拿他当刀使。
【明：儿子你替那个小仙女急什么？这不是正好把人赶走，不给你们项目添乱吗？】
他是想把人送走，但现在网友摆明了是想把人以另一种形式送走。
【也不至于要像现在这样。】
他记得早先就有个女孩，因为一点小事被网暴到跳楼，他是讨厌一个人，但也不至于要逼人去死。
【明：现在的情况，大家都不想的，你现在同情她有什么用？】
文字没有语气，但他能感觉到，对方在嘲讽他又当又立，坏得不彻底。
“啧。”
贺仕均躺在床上，莫名地想起一张得意嚣张又理直气壮的脸，女人的外貌在记忆里已经有些模糊了，只有憎恶的情感持续不断地燃烧着。
他又想起了江浮，女生有一张和善的脸，和那个女人完全不同。
他是不是对人太苛刻了？不过现在想这些已经太晚了。
青年睁着眼睛，直到夜色深了，疲劳涌上，才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他是被外面的敲门声吵醒的。
“有事吗？”
他打开门，盯着面前的女生。
“距离实验项目重启还有二十分钟，我作为负责人，过来叫成员集合。”江浮戴着墨镜，单手插兜。
贺仕均不自在地移开眼睛，总有种惹祸被抓包的尴尬感，加上昨晚一整晚的胡思乱想，他很想关上门。
但作为实验项目组的成员，他又不得不收起脾气，跟上她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