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过后,众人商议至深夜,依旧没有找出合适的应对之法。
最终决定:一方面加强戒备,另一方面全力侦查对岸动态,静观其变。
杨过与小龙女回到客房。
关上门,杨过眉头深锁:“龙儿,我总觉得此事蹊跷。”
“公孙止为何突然提出交换绿萼?他明知我不会轻易就范。”
小龙女为他斟了杯茶:“过儿,你可是怀疑其中有诈?”
杨过点头:“公孙止为人薄情寡义,阴险至极,我看他此举是另有深意。”
“你说的也是,他当初为了解药亲手杀死自己爱人。”
小龙女秀眉紧蹙,“后来又对结发妻子痛下杀手。”
“可是,萼儿是他女儿...应该不会...”
杨过神情黯然,“龙儿,在梦里,绿萼便是被他逼迫致死!”
“啊!”小龙女轻声惊呼,“那该如何是好?”
“这才是我最忧心之处!”杨过长叹一声,“绿萼看似性情温润,实则刚烈异常。”
“一旦她为公孙止逼迫,只怕还会选择以死明志!”
“过儿,在梦里公孙止最终结局如何?”
“他与李莫愁都葬身在绝情谷!”
“师姐?”小龙女一脸愕然,“师姐是如何与他走到一处......”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嗒\"的一声轻响。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杨过悄无声息地移至窗边,猛地推开窗户。
只见一道黑影如大鸟般掠过屋顶,转瞬落在院中。
“杨师弟,你二人在背后诅咒贫道,可真是让贫道开了眼界啊!”
“师姐,过儿并非......”
“师妹,你是何时学会了嚼舌根?”
杨过明白,李莫愁到来之时,怕是并未听到全部,只听见了后半句,这才产生了误会。
于是他冷哼一声,“李莫愁,你话都没听清楚,便在这大言不惭!”
“赤练仙子何时变得这般矫情了!”
“好好好!”李莫愁连声冷笑,“师姐就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师弟,你倒是说说为何要污蔑贫道与公孙止勾结?”
“又为何要诅咒贫道与他皆葬身在绝情谷?”
杨过心中了然,李莫愁果然只听到了这一句,“哈哈,李莫愁,你来的还真不是时候。”
“前面没听到,后面又没听清。”
“哼,杨过,你少给我绕口!”李莫愁气得胸脯起伏不定。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杨过继续挤兑。
“师姐,过儿方才说的是他的梦境!”小龙女看杨过的表情,知晓他是在捉弄自家师姐,于是出声解释。
“梦境?”李莫愁神情稍缓,“杨师弟,你还真是对得起师姐啊!”
“梦里都恨不得贫道死于非命!”
杨过讥笑一声,“李莫愁,我要你死,还需在梦里吗?”
李莫愁一脸戒备地看向杨过,“怎么?师弟这是恼羞成怒了?”
“师姐,过儿不是那个意思,”小龙女不想二人继续僵持,于是出言缓和气氛。
“师姐,你深夜前来,可有要事?”
李莫愁瞪了杨过一眼,“师妹,我找着传人了!”
“传人?”小龙女愕然,“莫非是洪师侄出了意外?”
李莫愁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凌波她现在好得很!”
“那你还......”
“是孩子,是我找着了一个不错的孩子!”
杨过想起李莫愁当初面对小郭襄的囧态,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李莫愁,你会带孩子吗?”
“呵呵!”李莫愁冷笑一声,“杨师弟,贫道如何就不会带孩子?”
杨过连番追问:“那你可知孩子需要喂养母乳?”
“又可知要如何更换尿布?”
“你......”李莫愁顿时被问的哑口无言。
毕竟,杨过所问之事,她的确不曾想过。
“师姐,那孩子现在何处?”小龙女轻声追问,“为何不带来给我看看?”
“额!这个...这个孩子还在他父母处。”
“李莫愁,你这是打算要抢夺那孩子?”
“杨过,休要污蔑贫道!”李莫愁厉声驳斥,“那人家贫,孩子若不跟随贫道......”
此时,郭靖黄蓉夫妇听着院中的几人的交谈声联袂到来。
黄蓉声音温婉,“李道长深明大义!”
“黄帮主!”
郭靖笑道,“若非李道长今日施以援手,周大哥只怕不能脱困。”
“郭某还想着要到何处去寻道长表达谢意!”
“不想道长竟是到了府中。”
“郭大侠,道谢便不必了!”李莫愁一甩手中拂尘,“贫道只是看不惯那些吐蕃番僧而已。”
杨过心中暗笑,这李莫愁当真是记仇,当初他被嘎曲等人所伤,一口恶气憋到现在还未消散。
黄蓉笑道,“李道长,既然到了郭府,还请先到客厅用茶!”
先前的误会解开,李莫愁也不矫情,颔首应道,“那贫道可就叨扰了!”
客厅中,郭靖夫妇坐在主位,杨过与小龙女坐在左侧,李莫愁独自坐在右侧。
郭靖双手举着茶盏示意,“李道长,郭某以茶代酒,谢过道长今日援手之恩!”
李莫愁拱手回应,“郭大侠客气了!”
“师姐,那孩子你打算何时带到身边?”
“一月之后!”
黄蓉一脸笑意地吹捧,“有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李道长高义!”
杨过接过话茬,“李莫愁,你让那孩子跟在你身边,是打算要从小开始养育?”
“不错!”李莫愁点头,显然心中对这孩子十分满意,看向小龙女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得意。
“师妹如今已有一双儿女,贫道身边有个孩子也是应当之事!”
杨过打趣道:“李莫愁,你如今是出家人,不知这孩子你打算让他跟谁姓?”
李莫愁并未明白杨过话中之意,“这孩子家境凄苦,六亲不靠。”
“贫道如今既是道门中人,江湖人称赤练仙子,只是这名号有损辱我之意。”
“既然如此,那这孩子以后就叫百损道人吧!”
黄蓉脸上笑容一僵,口中喃喃:“百损道人?!”
“不错,贫道就为他取名百损!”
杨过只觉无语至极,想不到李莫愁取名字竟是如此随意,‘百损’这名号听来就不是正经门路。
但愿这孩子将来莫要如他名字一般,走上邪路才是。
小龙女秀眉微蹙,“师姐,为何不叫百好道人?”
“既然是为他取名,吉利些总是好的!”
“师妹,当年师父为我取名莫愁,可我这一路走来,烦恼忧心之事难道还少吗?”
一旁的黄蓉出言圆场,“李道长,你喜得佳徒,乃是大喜之事!”
“左右不过是个名字,叫什么也不打紧!”
“黄帮主所言甚是!”李莫愁满意地点头。
郭靖感慨道,“想不到转眼间,咱们的后辈子弟已经成群了!”
黄蓉闻言,轻啐一声,“靖哥哥,孩子又不是牛马,哪来的成群之说!”
李莫愁笑道,“师妹,这百损录入门墙之事?”
“师姐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事自然算数!”
众人闲聊一番,各自散去。
三日后,江北的耶律齐与公孙清传来消息:忽必烈已至蒙古大营。
他已打出使节仪仗,不日将渡江前来襄阳。
与此同时,临安的鲁有脚也传回消息,朝廷决定召回董槐,派遣右丞相吴潜亲自前来,主持英雄大会事宜。
江北蒙古大营,匆忙赶到的忽必烈看着只剩残垣断壁的水寨脸色阴沉。
顾不得去看正在清理的废墟,领着姆拉克与金轮法王直奔中军大帐。
大帐内,忽必烈端坐主位,面前摊开着一幅巨大的地图。
这位蒙古四王爷面容刚毅,双目如炬,浑身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王爷,南朝人太过分了!”公孙止咬牙切齿地汇报着水寨被袭的经过。
“他们趁夜偷袭,烧毁了我们全部战具。”
忽必烈神色平静,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公孙先生,本王早说过,杨过等人不可小觑。”
顿了顿,面色稍缓,轻声安抚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公孙先生不必计较这一时的得失!”
一旁的金轮法王冷哼道:“王爷,让老衲去会会那杨过,当初......”
忽必烈摆摆手:“国师稍安勿躁。此次英雄大会,本王自会安排你解决过往恩怨。”
他转向另一侧:“姆拉克国师,你准备得如何了?”
姆拉克神台傲然:“王爷放心,老朽随时可以陪王爷过江。”
“很好。”忽必烈满意地点头,又看向公孙止,“公孙先生,刘先生要求的东西都到位了吗?”
公孙止连忙道:“王爷放心,各处布置已经就位。”
忽必烈站起身,走到帐外,望着远处的襄阳城墙,意味深长地道:“郭驸马......希望你们会喜欢本王的惊喜。”
他转身对众人道:“传令下去,明日一早,派人过江通知宋国。”
“本王将以蒙古国使节身份亲自渡江,拜会南朝皇帝的特使!”
众人齐声应诺,唯有公孙止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他隐约感觉到,忽必烈此来,似乎对他的看重......
襄阳城头,郭靖与杨过并肩而立,望着江北蒙古大营的点点灯火。
“过儿,忽必烈此来,你怎么看?”郭靖眉头紧锁,语气中透着担忧。
杨过目光深邃:“郭伯伯,忽必烈雄才伟略,他志在中原,不会为了区区英雄大会亲自涉险。”
“此来襄阳,必有所图。”
郭靖点头:“我也这么想。只是猜不透他究竟想干什么。”
杨过神色凝重,心中隐约有些不安,“郭伯伯,襄阳只怕.....”
此时,身后传来黄蓉的声音,“靖哥哥,过儿,”
两人回头一看,是黄蓉带着小龙女走上城楼。
黄蓉神色凝重,“刚收到消息,吴潜数日前已从临安出发,不日便会抵达襄阳。”
“吴潜?”郭靖讶然,“想不到他会来得这么快?”
黄蓉点头:“皇帝要吴潜亲自主持英雄大会。”
杨过冷笑:“看来朝廷对这次大会很是看重啊。”
“不错,”黄蓉点头,蒙古国派遣忽必烈为使节,朝廷也不能弱了身份,所以.....”
“哦,对了,忽必烈的使者已经到了襄阳,届时忽必烈将亲临襄阳。”
小龙女轻声道:“过儿,吴潜与贾似道势同水火,他们同在襄阳,恐怕......”
“龙姑娘说得对。”黄蓉接口道,“我担心他们会因私废公,影响大局。”
“毕竟上次夜袭,朝廷还未正式封赏贾似道!”
“吴潜只怕少不了要出手针对咱们。”
郭靖沉思片刻:“无论如何,咱们都不能在英雄大会一事上让人看笑话。”
“郭伯伯说的是,”杨过将目光转向妻子,“龙儿,江北可有传回绿萼的消息?”
小龙女摇头:“公孙右使并未送来消息!”
正说话间,只见副将吕文焕匆匆登上城头,“郭大侠,杨教主,吴潜已经到了樊城,明日午间便会抵达襄阳。”
“赵大人与贾大人让末将通知二位,明日午间前去......”
杨过摆手打断道,“杨某便不去了!”
“过儿,你......”郭靖想要继续劝说。
“郭伯伯,我怕会忍不住宰了他!”
吕文焕讪笑一声,“杨教主,不过是逢场作戏,无需放在心上!”
就在杨过拒绝相迎吴潜之时,贾似道让人前去相请赵葵。
赵葵踏入厅内,脸上带着惯常的和煦笑容:“贾大人深夜相邀,不知有何见教?”
贾似道亲自斟茶:“赵大人客气了。本官只是有些疑惑,想请教一二。”
赵葵接过茶盏,不动声色:“贾大人请讲。”
\"赵大人,咱们如今与郭靖、杨过等人交情匪浅。”
“知晓他们对英雄大会之事十分上心,”贾似道直视赵葵双眼,“据本官所知,明教向来与朝廷若即若离。”
“可就是这么一群江湖草莽都能明白的事情,为何朝中有些人身居高位,却偏偏看不明白呢?”
赵葵微微一笑:“杨教主少年英雄,心怀家国,愿为抗蒙出力,这是好事啊!”
“赵大人,你知我何意,”贾似道摇头:“此处并无外人在场,又何故要如此呢?”
“贾大人过虑了。”赵葵啜了口茶,“朝中衮衮诸公皆看不明,本官不过是小小侍郎,况且...”
他放下茶盏,意味深长地道,“如今朝廷圣旨以下.....”
贾似道眼中精光一闪:“赵大人高见,眼下该以抗蒙为重。”
接着便听他话锋一转:“听闻忽必烈将亲临英雄大会,赵大人以为此事可信否?”
赵葵神色如常:“蒙古四王爷若真敢来,倒是给了咱们一个天大的机会。”
“哦?”贾似道身子前倾,“赵大人有何高见?”
“若能生擒忽必烈,以此为质,至少可保边境十数年太平。”赵葵缓缓道,“此乃不世之功啊。”
贾似道眼中闪过一丝贪婪,随即又想起这不就是自己之前出的主意吗?
此时听着赵葵说出自己的思路,顿时心生警惕:“赵大人此言,莫非是...”
赵葵哈哈一笑:“贾大人多虑了。”
“这不过是下官一点愚见,具体该如何行事,自然要以贾大人马首是瞻。”
贾似道这才露出笑容:“赵大人过谦了。来,喝茶!”
二人各怀心思,举杯对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