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现在这副样子……”凯琳忍不住小声说，“也是因为……”
“算是吧。”
佩露薇莉没有否认，她的目光再次落回冰碑上，那斜十字的瞳孔中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哀伤。
“到试炼开始已过了20年，其中的残酷远超想象。变幻莫测的极寒环境、神出鬼没的冰原巨兽、还有……人心叵测的竞争者。很多人没能走到最后，不是死于严寒和怪物，就是败给了自己的恐惧或他人的算计。”
“当时我与克蕾薇共同携手，在艰辛的环境下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终于抵达了终点，但烈虎苏格尼尔却在之后挡在了我们面前。”
『真叫人意外，居然有两个人同时通过试炼。虽然如此，但很抱歉，你们之中只有一个人能通过试炼。』
“当时他曾这样说道。”
佩露薇莉的声音依旧平静，但莫言和凯琳能想象到当时的场景，历经千辛万苦抵达终点，却被最终的守关者告知，只有一人能通过。那份希望被瞬间撕裂的残酷，足以让任何人崩溃。
“然后呢？”凯琳忍不住追问，心都提了起来，“既然你们现在都当上了圣骑士，那也就是说你们赢了对吧？”
“不，我们没有‘赢’。”她摇了摇头。
“苏格尼尔的力量，远超常人。即使我和克蕾薇联手，也根本无法撼动他分毫。那是一场……令人绝望的差距。”
她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时间，回到了那个决定命运的终点。
“就在我们准备放弃时，是冰帝大人的出现，遏制了这场惨剧。他接住苏格尼尔的刀，告知我们同时通过了试炼，但在从试炼地出来以后我们却唯独不见菲尼克斯老师的身影，直到最后正式授予我们圣骑士称号时，我们才得知……”
“老师她，为了修补被桑洋人在『寒天』撕开的时空裂隙，并阻止他们入侵冰川，就此牺牲了自己……”
佩露薇莉的声音在这里戛然而止，她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未尽的话语和眼中深切的哀痛，已经说明了一切。
菲尼克斯，这位曾经的冰川三圣，雪凤，为了守护这片土地，最终燃尽了自己。
墓园里一片死寂，连风似乎都停止了呜咽，仿佛也在为这位逝去的英雄默哀。
凯琳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只能怔怔地看着那座冰碑，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沉重。
莫言也沉默着，之前的深渊，他虽然听雷德诺斯说起过这段往事，但从未想过竟会如此的沉重，不，仅是片面之词，恐怕还不足以道尽其中的惨烈与牺牲。此刻也是。
不过若是她知道芙宁娜就是菲尼克斯的转世……莫言心中念头急转，但最终还是将这个信息压了下去。
他看着佩露薇莉沉浸在哀思中的侧影，心中对她的那份疏离感消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敬意。这份敬意，不仅是对她，更是对那位素未谋面、却以生命践行守护之责的雪凤。
“抱歉，勾起了你的伤心事。”莫言轻声说道，语气真诚。
佩露薇莉缓缓摇了摇头，抬手再次拂去冰碑上刚刚落下的一层薄雪，动作轻柔。
“无妨。老师的牺牲，是为了让更多人活下去，记住她，本身就是一种告慰。”她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清冷，随后又抬头看向天空，“但如果可以，真想再见见……”
她的声音很轻，如同雪花落地，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和深切的渴望，消散在寒冷的空气中。
那未尽的话语，是“老师”二字。
莫言和凯琳都听懂了。这份跨越了漫长时光的思念，沉重得让人心头发酸。
而就在这时，莫言的口袋里却发出了光亮。
那光亮并不刺眼，却在这片寂静哀伤的墓园中显得格外突兀。
莫言一愣，下意识伸手探入口袋，摸到了那颗迪亚布罗临别时塞给他的时间宝石。此刻，宝石正微微发烫，散发着莹莹的光晕。
『这是……迪亚布罗送了时间宝石？怎么会……』
“怎么了？怎么了？”凯琳的注意被他手里的石头吸引，好奇地凑了过来。
佩露薇莉也微微侧目，斜十字的瞳孔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显然也感受到了那颗宝石中蕴含的力量。
“这是？”她轻声开口。
莫言还没来得及解释，时间宝石的光芒骤然增强，刹那间便将所有人笼罩在其中，而当众人再次睁眼，眼前以是不一样的风景。
墓碑消失，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再平常不过的雪景。
佩露薇莉看向四周，因为冰碑的消失有些乱了神。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做的什么？”她忽然用凶狠的目光看向莫言与凯琳。
“不！不关我们的事啊！”凯琳连忙摆手道。
她下意识看向莫言，然此时他手中的那块宝石已经消失不见。
“我也不知道……”莫言皱着眉头，摊开空空如也的手掌，“那块石头是迪亚布罗给我们的，刚才它突然就发光，然后我们就到这里来了。”
“迪亚布罗？”听到这个名字，佩露薇莉眉头骤然锁紧，“你们是说，六邪圣之一的那个时间恶魔？”
凯琳连忙点头：“没错，没错。这块石头是他硬塞给我们的，他说这是时间宝石，可供我们穿越时间，但为什么会自己显灵，我们也不知道具体原因。”
佩露薇莉眼中的凶狠收敛了一些，随即看向远处山脉：“穿越时间……所以也就是说，这里是过去？”
远处寒风凛冽，但依旧感觉不到寒意，二人跟着佩露薇莉下了山，头一次踏入嘈杂的人市。
眼前的集市与先前见到的并无差别，硬要说的话，也就建筑略显古朴，行人的衣着打扮带着更浓厚的旧时风味。空气中弥漫着相似的喧嚣与生活气息，却又微妙地透着一股不同时代的韵律。
佩露薇莉行走在道路中央，神经恍惚观望着四周，一时间，眼中满是对这里的怀念与感慨。
熟悉的叫卖声，孩童的嬉闹，都与记忆中某个遥远的片段完美重合。她的脚步不自觉地放缓，眼中也渐渐流露出几分伤感。
“我真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