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魔法的那段时间很辛苦。
彼时元以也才刚刚接触这个世界不久，虽然得知自己有魔法天赋后很惊喜，但幻想和现实是有区别的。
她那会儿怀疑自己穿进了一个没看过的西幻小说里，不然也不会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人都说中文。
很感激，起码没有语言上的问题哈。
但没有语言问题并不代表练习魔法就很轻松。
学习魔法完全不像是元以想的那样简单，什么法随心动，根本不是这样的！！
要先学非常枯燥的理论知识，知道魔法都在身体中的哪些部位流通，然后一定要背下来，之后就要开始背咒语。
她真傻，真的，光以为凭借着对魔法的向往就能克服一切困难，殊不知，任何喜爱的事物只要和背诵复习扯上关系，就会立刻变得让人痛不欲生。
元以每天抱着厚厚的魔法书背，因为他们战斗的性质原因，念咒魔法是不能开口的，因为这样算的话念咒时间基本等于冷却时间，很容易被人趁机偷袭。
必须要做到瞬发、默念，还要保证击中率。
这简直就是难上加难！
要是咒语简短些也还行，好歹心里默念不费力，而且很好背，重点就在于那些咒语又臭又长，还不能念错一个字，念错一个都白搭，咒语彻底完蛋没用。
简单举个例子，比如说一个光明术，明明只用叫光明术就好，但它的全称是：光明投散于大地，曜日浮悬于天空，令一切邪恶无所遁形，令一切黑暗烟消云散——光明术！
就说废不废劲！
但凡错一个字，这个咒都施展不出来！
她当时背咒语背的痛苦面具都要常驻了，他们扎营休息的时候元以就在一边刻苦学习，背错了恼羞成怒踹树桩子，结果把自己疼个够呛。
【哈哈哈哈哈哈元宝好可怜哈哈哈哈哈哈】
【好了，我不想继续看下去了，这段时间复习期末考的我就是这个状态……】
【我也不理解为什么能三个字解决的事非要说一长串话，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没办法，这个世界设计的就是这个调调，体谅一下吧。】
【哈哈哈哈错一个字都要重头来过，死了算了！！】
【不是我请问，到底谁会在心里默念这么一长串话还能做到瞬发啊……】
弹幕基本完美概括了元以的内心想法。
要背的咒语多的要死，元以发现这就是个无底大洞，每天啃一点下来也啃得很艰难，而且还有许多晦涩的咒语她根本读不懂。
最后她只能找术业专攻的长孙雾来请教相关问题，他作为牧师，和元以一样都是默念出咒，能给她一些指导建议。
刚开始元以加入逐哀团时，对长孙雾的印象只有一个，那就是冷。
这应该也和长孙雾的长相有关，灰发灰瞳，就像是清晨睁开眼后推窗看向外面，发现建筑群被灰蒙蒙的雾笼罩着，叫人看不清被掩藏在其中的楼宇。
元以其实是不大习惯和这样的人相处的。
她总觉得要看透对方的心太难，分辨不清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假意，他天生的疏离感将所有人都推至安全距离外，让人太难接近。
可后来问他问题时，元以发现是自己误会了他。
长孙雾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从来都没有变过，但元以却从他行动的细枝末节中窥到了一星半点的真实。
“医生——！”元以捧着魔法书跑去找长孙雾，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树荫下翻书的青年。
青年每次扎营后都习惯找一处树荫，而后慢悠悠开始看书。
他留着一头长发，总是规整扎好，用一条黑色丝带绑着，明明不近视，却总要在鼻梁上夹一副单边眼镜，银色链条横过脸颊，在皮肤上留下一道流光。
但长孙雾穿的就比脸上收拾的简单许多了。
黑色长袍笼住全身，一点多余的颜色都没有，倒是很契合他牧师的身份。
听到元以的呼喊后，他合上手中的书本，抬眼看来：“……什么？”
元以把书推过去，点了点上面第一行的那个咒语：“这个，我不懂这个，有些太晦涩了。”
似乎是单片眼镜夹着鼻梁过久不大舒服，长孙雾抬手取下眼镜放在一边，然后偏头看过来：“逆解咒……你已经学到这里了？”
元以点头：“嗯，怎么样，我进度是不是很快？”
他没有对这句话做出看法，指腹压在那行文字上，细细的替她解释起来。
她认真听着，忽然吹过一阵风，将头顶茂密的枝叶拂乱，一抹刺眼的阳光便透过间隙照下来，恰好落在元以眼上，将她晃得抬手去挡。
光影绰绰，元以透过指缝看到身旁的青年，他恰好也在看自己，于是目光相对，她从没有这样认真的看过他的眼瞳。
“好像玻璃珠。”元以说。
长孙雾愣住：“什么？”
她抬手隔空点点长孙雾的双眼：“你的眼睛，太阳照过来的时候，像是灰色的玻璃珠。”
元以想起自己小时候曾玩过的弹珠，那些玻璃珠很好看，五颜六色，对当时的元以来说，这些弹珠就是她生命中独一无二的宝石。
她将弹珠好好收藏着，舍不得将它们放在地上，因为太漂亮了。
他的眼睛是独一无二的浅灰色，沉闷的，却又很明亮。
长孙雾抿唇，沉默半晌，才扭头避开了元以的视线：“认真听讲，不要想这些。”
元以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抱歉抱歉，只是突然想到了，我之后一定好好听讲，医生你继续说吧！”
于是他的声音再度响起，在这个静谧的午后，伴随着森林中的鸟叫虫鸣。
于是她在这一天，想要看看更深处的关于他的样子。
元以在那之后常常想起这一天，长孙雾用精简的语言教会了她逆解咒的使用原理，她也意识到这个人并没有那样遥不可及。
他应该是想要和自己做朋友的吧？
因为总是对她很有耐心。
她有没有感受到除此以外更多的情绪呢？
元以有些分辨不清，因为长孙雾就是这样活得像是雾霾一样的人。
但她总觉得除此以外，好像还有些什么。
可元以不知道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