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漆黑的瞳孔有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缩。
但只是一瞬而过，快得眨眼就不见。
快得让人疑心因为太想看到而产生了错觉。
明慧打算再加一把火。
脑袋轻轻一动，下巴从他的指尖滑开。她垂着眼皮，不冷不热地说道：“周末早上，你跟我约好了要陪我逛安市，却说走就走。你对我就没有愧疚吗？”
肖神的眉心微蹙。
他放下矜贵，在这间只办公的办公室里，让她坐在他的腿上，已是他低头对她示好。
他道：“简明慧，在这间办公室里，从来没有其他女人，可以跟你一样坐在我的腿上。”
“呵……”明慧哂笑，她站起来，“这是什么特别的荣光吗？你信不信，其他男人很欢迎我坐在他们的腿上？”
她收起笑，尽显不屑。
男人抿着唇，淡淡道：“但他们都不是肖神。”
非常自信，也非常骄傲。
若是其他男人这么说，一定让人笑话，但这个人就肖神，就变得不一样。
明慧压了压唇角。
再让她自己坐回他腿上去，她是拉不下这个脸的。
明慧环抱双臂，对着巨大的落地窗，面容清冷。
“我知道你那天紧急回来，是因为周逸侬被人欺负了。就只是为了别人一句对她不敬的话……”明慧的声线极尽落寞，回想起那一天，她还是会难过。
肖神微微蹙眉，搭在扶手的指尖动了动。
明慧继续道：“你为她收拾好一切，还带着她去了肖家老宅吃饭……你决定跟她订婚了？”
肖神浓黑的眉蹙成一团：“简明慧——”
明慧提高声音打断他的话：“肖神，你知道吗？这一切都是周逸浓告诉我的。她今天一早就来我的绿玺湾，跟我炫耀你对她有多好。”
“有一件事你还不知道吧，她昨天喝醉都是假的。她发信息让我去你们约会的餐厅，让我亲眼看见你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出来……”
肖神握着椅子扶手，眉心皱成了一个疙瘩。
周逸侬是这样的人吗？
男人狐疑地看她：“周逸侬不是这样的人。”
明慧冷笑：“这就为她说话了？”
两人互相看着。
窗外阳光混白，是苏城人说的那种白眼太阳，有阳光却不亮，蒙着一层灰似的。
这一片混白的光落在她身上，却显得她清冷尖锐。
落在男人的脸上，他平静如起风的湖面，温柔却也汹涌。
“她是你送到我身边的女人。如果她这样说话，只能说明你选择的人不好。”
男人抽回目光，冷漠地看着桌上的那支钢笔。
明慧往回走，绕了半张桌子，到他对面去，她仍是看着他：“如果她是这样的人，你还是决定要跟她结婚吗？”
“肖神，她知道我们的关系。她不会允许我跟你继续下去。”
肖神的身体往后倚着椅背，双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所以……你想说什么？”
明慧直直地看着他：“肖神，我跟她之间，只能有一个。”
男人的脸冷凝起来，目光晦暗不明。
明慧的心脏不由揪起来。
他要选择光明正大的周逸侬，还是见不得光的她？
长久的沉默过后，男人道：“简明慧，我不认为，周逸侬能够让你惧怕。她的身份背景，抑或是手段，为了达到目的所下的狠心，哪一点都不如你。”
明慧冷笑起来：“你是在夸我？”
肖神眉说话。
明慧咬了咬唇，心里哂笑一声。
她以为自己设下一场戏，就能得到她想要的话……
罢了。
明慧叹口气，坐下来，椅子下方的滑轮往前滚，她双臂搭在桌子上，直视他说：“恐怕你只能做出选择，并且留下的那个女人，只能是我……”
顿了顿，她自嘲地笑，“也可能两个都没有。”
肖神的眉毛紧皱起来，不知道她一前一后的变化是怎么回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慧道：“今天一早，周逸侬就来找我。她跟我说，她要退出这场游戏。她不想再做你的女朋友了。”
肖神怔愣，事事时时都掌握在手心的男人，难得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明慧笑他：“肖神，我以为女人们喜欢你，仰慕你，害怕你……没想到还有把你当成空气的。”
她差点就说周逸侬视金钱权力如粪土，他就是那坨粪土。
肖神的脸色平静，不在意她的嘲弄，淡淡道：“我不需要别人的仰慕或者喜欢。”
那些加诸在他身上的目光，只是让他觉得不自在。
他看了下电脑，右手搭在鼠标上面，眼睛已经转移到电脑屏幕上去了。
“继续往下说。”
明慧挑了挑眉梢，觉得他在装深沉。
女人喜不喜欢是一回事，哪有男人不喜欢别人爱慕的眼神的。虚荣心谁都有。
若是在小说里，这个被当成空气的霸总，就会对着女主说：“女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兴趣。”
但可惜，眼前这个霸总，被她简明慧这个妖孽迷惑了。
明慧的身体微微前倾，双眸盯着他：“周逸侬很聪明，也很敏感。她其实早就察觉你的心里有另一个女人。你对她所有的好，她都知道，那只是你营造的假象，在利用她隐藏另一个人。”
“你也在用那些好处，让她对现实妥协，配合你的演戏。”
肖神听到她说到“心里有另一个女人”时，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鼠标。
那鼠标壳子上，印出一圈他的体温晕出的潮湿印子。
明慧没留意他的手，仍是盯着他的脸。
她又一次地看见了他的瞳孔变化。
这一次不是幻觉了。
明慧压着想要上翘的唇角，继续往下说：“在医院时，周逸侬就知道了安全楼梯门后的人是谁。”
“她装聋作哑，也准备好了，失去周夫人的扶持，就离开‘肖神女朋友’的宝座，挪位其她想要当小肖太太的女人。但她还没等到这一天，穆晗先找上了她……”
肖神的眼睛看过来，沉沉的，如大军压境。
两人交汇的眼神都透着沉重。
穆晗、肖灼，都是知道他们关系的新知情人，只是这两人……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