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倒前，你见了什么人？”
面对追问，季大强本能想装傻，她试图观察少女的表情，发现一无所获。
少女面如沉波，见季大强没有回答，忽然从身后抽出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
将面具覆在脸上，她眯着眼睛，再次追问。
“你见到的人，是她吗？”
“她？”
一张老妪面，下巴处有块醒目的黑斑。
季大强一时没想好怎么答话。
衣领被揪住。
“回答我，是不是她？”
“那天晚上，我——”
呼吸再次屏住，耳边传来钟表指针行走的滴答声。
太离奇，太诡异。依稀记得黑暗中，滑腻的触感，湿且凉，如蛇爬过。
“傲雪，爸爸来了！”
突然间，屋门轰然破开，灰扑扑的人影，闯了进来。
云山背着一个硕大的登山包，满身土屑，额头挂满汗，开口便是：“傲雪，爸爸来接你回家。”
几乎脱口而出的云叔叔咽了回去，看着云山，季大强瞟了眼少女，点点头：“爸……爸。”
灰扑扑的男人一怔一喜，但他很快只是站定，将登山包卸下。
他也看见了少女，眼睛在少女身上跳了跳，随后便淡淡吩咐起来。
“叫坤叔过来见我。”
对话间，少女垂着脸，木然看着云山，好似完全看见一个陌生人。
那张面具已将她整张脸覆住，她身体半曲，佝偻着身子。这一刻，喉咙里，竟也发出了，老妇的声音。
“咳咳，好，老婆子这就通知坤叔过来。”
少女离开瞬息，季大强后背阵阵发毛，两人又对视一眼。
她沉着气，一时不知该如何向云山说明——眼前的这位老妪，不，少女，就是坤叔。
这里隐藏太多秘密，直到现在，她才有了一点觉悟。
白云山庄的一切，绝不是她能掺和进来的。
见少女走远，她心里仍存忐忑，想到林颂欣，一时不敢抬头看云山的脸，忙垂着脸道歉。
“对不起，云叔叔，我没有保护好颂欣。”
笑声荡在头顶，是声夸奖。
“云棠，好名字。你告诉他们，你叫云棠？”
云山眼中有赞赏。
季大强错愕看着云山的笑脸。硬着头皮回话：“云叔叔，我向您解释，当时出了棘手的情况，我这才……”
她吸了口气，声音跟着沉下去。
“这才，斗胆说，自己是云家的少东家。”
“云家的什么？”
云山分明听见，又问。
季大强猛吸口气。
“少东家。”
云山顿时哈哈大笑。笑罢，若有所思看着低眉垂眼的女儿，招手。
“傲雪，今晚就跟我一起回本家。”
“本家？”
两双含情目相对，又匆匆错开。尤为，尴尬。
云山摆出一副春风拂面的笑脸，轻轻点头。
季大强一张脸顿时烫热。
那并非是审视的目光，可……她也不知道怎么形容。
她溜着眼，偷偷观察云山的表情，云山脸上丝毫看不出对她的责怪。
再说话时，他昂着头，谈吐间，全然是盛气凌人的骄傲。
“二叔下了令，凡云家子弟，不论千里，今年，都要回来见一见我们的少东家。”
糟糕，又闯祸了！
季大强拢拢头发，想说出这里发生的实情。
“云叔叔，其实……”
然而，又是一声响，坤叔再次登堂入室。
“云先生，您来啦？怎么过来也不通知我们，实在招待不周。”
身穿枪黑色皮夹克的中年男子形色匆匆，方才离开的少女，正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不及两人走来近前，季大强先一步收到少女抛来的笑眼。
面对男子的招呼，云山微微颔首，脸上已恢复淡然，看不出丝毫悲喜，对着男子点了点头。
“云先生，这是今年的药材单子，请您过目。上京那边，还要仰仗您多多关照，今年的分红，您看——”
瞟了眼男子身后搭着的红布，云山淡淡摆手：“嗳，分红的事，有专人和你们沟通。我过来这里，有要事办。”
男子的目光顿时转到季大强身上。
“想必这位就是鼎鼎有名的棠小姐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中年男子的客套话，只说两句便被少女打断。
“坤叔，您不是有礼物要送给棠小姐。”
说着，一枚锦盒奉来近前。
见少女笑盈盈歪头，季大强顿时朝后退开一步。
一退一进。
“云棠小姐，快收下吧，这是我们的一番心意。”
季大强心中顿时冒出一个又一个疑问。
谁才是真正的坤叔？
这女孩到底什么来历？
为什么非要让她接住那个——奇怪的盒子。
是的，奇怪的盒子，锦盒已被打开，盒中置了个更为精致的青色木盒。
看见那木盒，云山脸上的表情明显一变。嘴巴嚅动，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来的激动，朗声笑起来，探手去触摸那个木盒。
被拦住。
正是少女。
季大强看不出来她在卖什么关子。
“棠小姐，请。”
季大强看看云山，见云山点头，便不再犹豫，伸手抓起了盒子。
极为精巧的机关，在触碰瞬间，一抹金光，霎时弹射而出。
白烟乍起，一枚小小的凤凰古玉，精准无误落在季大强的手心里。
“棠小姐，这是坤叔的诚意。”
对面笑眼深深。
季大强只感觉手心清凉，她这段时日，见识过好东西，知道那玉佩除了有些年头，绝对是一顶一的好货。
只是，坤叔为什么要送给她这枚玉佩呢？
见云山示意自己收下，季大强小心攥住玉佩，然而不经意间，又和少女对上了眼。
“云先生，今日是除夕，不如……”
中年男子话未说完，便被云山一口打断。
“不必，今晚我和棠小姐一起回云家。”
中年男子脸上的表情更恭敬了些。
“那位身体还好吗？”
云山抬眼。
“放心，那位身体好着呢，药材生意还不会换人……”
说话间，他不知何故，看了眼季大强，嘴角再次泛笑。
“不过嘛，以后交给棠小姐，也不是没有可能。”
季大强心虚无比，疑心云山在敲打自己，手心来去摩挲玉佩，过了不知多久，突然发现云山皱着眉毛看她。
“你今晚这样回去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