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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公堂之上。
顾长飞已换了官服，此时正端坐于堂上。
在他左侧下方，君卿同样坐着，唐辛站在他身后，面色冷然，倒是像极了唐刃平日里对外时的模样。
此刻，栅栏外已然围满了百姓，他们低声窃窃私语，有随之而来的，也有闻声赶来的。
人群中，先前茶楼中的老者也同样在此，若是此刻君卿能够看见，便会发现他身后站着那人，正是将疯马驯服出城之人。
公座上，顾长飞眼中含着冷意，掌下惊堂木拍起，大声斥道：“席俊楚，仵作亲验，席孙氏死于毒杀，并非溺水，你为其枕边之人，可有话说。”
那席孙氏的尸首被他们带回大理寺后，仵作立刻验尸，果然如同君卿所言，席孙氏果然并非死于溺水。
如此一来，这便是一桩谋杀案，于是他当下便下令，勘察席府，并将席家二房一众人等，通通带来大理寺。
现下，这大堂中正跪成一片，跪在前排的正是席俊楚与其父席常远，二人身后，则是跪着席常远正妻程氏，偏房赵氏，还有他们的女儿席婉容。
再往后，便席府二房中一应伺候的下人们。
此刻他们皆垂着脑袋，看不出神色，惊堂木一响，有胆小的难免瑟缩一下。
席俊楚此时倒也没有了最初的慌乱，闻言，他抬起头来，一双眼眶通红，可见是哭得极伤心，诧异而又难以置信开口：“我竟对此一无所知，枉为人夫。”
而他身后，程氏同样是落下泪来，她握着双拳猛捶自己胸口，悲戚喊道：“我可怜的儿媳！”
他们的震惊与悲伤不像作假，一时间，整个堂下吵闹起来。
顾长飞眉目更冷，再次狠狠拍了惊堂木：“肃静！”
待众人安静下来，他继续道：“席俊楚，回答本官，昨日午时之前，你身在何处？可有人证？”
席俊楚无需思索，当下便不急不缓回道：“回大人，小民前日约了同窗宋德庸宋兄，因此一早便离府，有宋兄可为证。”
闻言，顾长飞当下命人去传宋德庸，随后又继续审问起了其他人。
将他们一一问过，方得知众人皆有脱离嫌疑的证据。
而唯一未到场，便是席孙氏的陪嫁丫鬟兰儿，昨日事发后，那丫鬟便不在府中，他们忙着丧事，一时倒是将这个人忘了。
君卿在此处旁听，这案子虽与他无关，可他却算是证人，一时半会，倒还真的离不得此地。
眼瞅着时辰渐晚，他心中估摸着，自家阿刃也应当要回府了。
他这处正惦记着人呢，忽然见堂外一道人影走来，定睛一看，正是唐刃。
君卿惊讶之余倒也不忘给他使个眼色，示意他莫要上前。
可唐刃却如若未闻，自顾自地从侧门绕到君卿身后，取代了唐辛的位置。
堂上，顾长飞倒是瞧见了，只是他装作未曾看见，继续审问被传唤而来的宋德庸。
有此人为证，席俊楚事发当日，确有不在场的证据。
这案子证据不足，审起来颇为麻烦，虽说仵作与君卿皆能证明席孙氏是死于毒杀，可偏偏查遍席府，也未能找到令席孙氏中毒的证物，无法断定这毒究竟是在府中种下的，亦或是在别处。
一番审问下来，顾长飞也只得将席府众人暂时收监，派人全力追查那丫鬟兰儿的下落。
他这边退了堂，众人皆退去，君卿这才小声开口：“你怎来了？”
他估摸着时间，唐刃这会儿应该是刚刚回城才是。
闻言，唐刃捏了捏他的手，方轻声道：“唐安去营中寻我了。”
今日之事，城中自然是传的沸沸扬扬了，府内自然也得了信，唐安未作犹豫，当下便骑马出城，前去寻唐刃。
君卿笑了笑，无奈道：“小事而已，哪值得你这般赶回来。”
他这边说着话，已然站起身来，顾长飞并未离去，此刻也走上前来，同两人笑道：“唐兄莫不是担心先生还能在我这处受了委屈不成？”
对于他如此打趣之言，唐刃并不开口，倒是君卿同样笑道：“顾大人哪里的话，阿刃今日不过是凑巧散值得早。”
“哈哈，我还能不知你们夫夫恩爱。”
顾长飞说着话，目光落在唐刃小心翼翼扶着君卿的手上，心中却是暗自咂舌，这人将他当做傻子不成，方才两人的话，他又不是没有听见。
听他如此揶揄，君卿微微垂首，笑而不语，唐刃淡淡看了顾长飞一眼，冷声问他：“可还有事？”
顾长飞如同丝毫未看见他的冷淡，只顾着同君卿道：“恰逢饭点，先生可否赏脸聚福楼小酌。”
听他如此说，君卿便知他必然是为了今日的案子，于是他当下看向唐刃，轻声开口：“阿刃。”
面对他，唐刃声音不自觉得轻柔下来：“听你的。”
他对于今日之事，知晓的也并不清楚，唐安告诉他君卿卷入大理寺办案，他便匆匆赶回城来，方才的堂审也只听了个尾声。
顾长飞见此撇了撇嘴，同两人道：“如此二位便稍等片刻，我去换身常服。”
说着，他转身向堂后走去，见他离去，始终跟着他的童冲自然也随他一起。
君卿两人要在此处等候顾长飞，便遣了唐辛回府。
唐刃倒是瞧见他手上始终捧着锦盒，却也未曾多想，只当是君卿为小家伙买来之物，毕竟自打有了小家伙，两人出门若是碰见合适的，皆会顺手带回府的。
趁着此刻等待的功夫，君卿小声同他将今日街上所发生之事细细说来。
唐刃听罢后，含着笑意夸道：“不愧是我家卿卿，若是换了他人，恐怕那姑娘当真要枉死了。”
君卿摇了摇头，继续道：“不过是凑巧罢了，今日之事没有那么简单，即便是我未曾发现，此事也必然是要暴露在大理寺眼中。”
想到那头惊了的马儿，君卿眼中闪过不解，他不明白，若是这幕后有人想要为孙姑娘明冤，为何今日未站出来？
“与我们无关，查案之事，自有顾长飞。”
唐刃握住他的手，一会捏捏指尖，一会又十指相扣。
这话落下，他倒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又继续道：“方才在衙门外，我看见宋老将军了。”
闻言，君卿倒是诧异开口：“他怎会在此？”
唐刃摇头，示意他也不知。
君卿一时倒还真是想不明白，毕竟以那老将军的身份，怎会来此处看热闹？还能是刚巧路过不成？
他这边正揣测着，唐刃在身旁又不安分，一边同他提起了今日宋凉找茬之事，一边又揽着他的腰故作委屈，学人家告起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