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前面就是潼关！”
一名小将凑到身着大红官袍，眉目中自带股子天生傲气，五官标致、神色冷冽的孙传庭旁，指着远处城池说道。
眉头紧锁，不断在那黄土城墙上左右扫视，半晌后孙传庭语气中带着怒意，“好一个贺人龙，瞧瞧把这潼关城管理成了什么样子！
墙上无守兵，周边没暗哨，那叛军来了岂不是就像刀子捅豆腐，一下就能攻破防御！？”
接着回头撇了眼队伍中被妥善保管，崇祯临行前给予的尚方宝剑，“看来先拿下其脑袋以镇军心的决策实在太正确了！”
随即，下令让队伍提速，在天刚落幕的时候抵达城下。
火把摇曳光芒照在城门前那些来迎接的将士和本地官员脸上，孙传庭先是露出笑脸相互寒暄了一番，确认贺人龙并未在场后朝着卫指挥所任琦低声问道：“早些时间，城墙上守兵去了何处？”
“他们.....吃饭去了。”任琦欲言又止。
“吃饭？”孙传庭语气加重，“按大明律，守城军士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至少保证三米一个哨点！我来时看不见半个人影！”
额头升起细微汗珠，任琦低头小声道：“城西的聂家，将士们都去了那儿。”
“聂家？本地乡绅？”孙传庭先是错愕，然后极为愤怒，“一个本地乡绅染指了潼关卫所的军士调动！！？”
由于过于生气，后面的话是直接吼出来的，这让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
“督师切勿发怒.....”任琦靠近小声说了几句悄悄话。
然后孙传庭脸上的愤怒就转换成了不解和难以置信，“你此言当真？”
“在下以人头担保！只需等到亥时，督师即可亲眼看见！”任琦抱拳严肃道。
“好，我倒要看看，这天地间是否当真有此等神人！”孙传庭眯着眼睛同意下来。
随后带着从京城调来的兵马前往城中扎营。
营地，任琦刚走进暗处，其他几个同等级的军士就迫不及待问道：“老任，情况如何？”
“我已经按照聂公子的要求，将今晚宵夜的时间放给了督师，待会到点后也会一同前去。”任琦说道。
“督师他心思如何？”一个军士冷着脸，手在脖子上划动了两下，“我觉得要是情况不对，就直接先动手！反正这大明眼瞅着是要完蛋了，再多一支叛军也无所谓！”
“慎言！”任琦抬手止住继续在这个话题发展下去的可能，但表情冰冷，“暂时先按聂公子的吩咐来，若真无法控制，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总之你就跟在督师身边，随时探查意向，如果有不好的动静就通知我们，绝对不能让聂公子受到丁点伤害！”
时间流逝，很快到了亥时，任琦陪同孙传庭走出军营来到街上。
看着左右两边仍在营业的店铺，孙传庭问道：“按大明律，戊时之后宵禁，可这潼关城内却仍灯火通明！县官该死！”
任琦没有回答，只是隐隐领先半个身位带路，“快到聂家了。”
“哼！”孙传庭冷哼。
继续向前，街道上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并且也越发有序。
停下脚步，孙传庭拉着个身穿军服的士兵问道：“你拿着碗，站在这里也是在等聂家的宵食？”
士兵虽不认识眼前这个让人看着不爽的家伙，但认识其身后的任琦。
于是没有发作，点头答道：“是的，这条队伍都是在等宵食。”
松手，孙传庭不发一言往前走，快步掠过队伍，来到最前方。
入眼的是个不算大的店铺，门前坐着的两人手持纸笔，根据排队最前面的人报出的数字和名字查看对比然后画上记号。
这两人孙传庭知道，就在傍晚来迎接的队伍里，是这里的令吏。
那些对过了的人个个面露欢喜笑容，端着手中碗或盆走进店铺。
再抬头，店铺的上面牌匾清晰写着几个才刻上去不久的大字：“聂显集团大食堂”
“大食堂？”孙传庭低吟，狐疑满面地就要进入。
任琦却在这个时候将其拦下，说道：“大人，按照规矩，没有工号不许进入食堂。”
“工号？”孙传庭眼睛一瞪，“我堂堂三边总督，手握十数万兵权，连个食堂也进不得？”
他向来遵守大明法律，在外基本不会拿自身权势压人，但如今的这亘古未有的景象属实让他好奇心爆棚。
“大人，就算皇上来了也得遵守规矩！”任琦先是沉声重复，接着又话锋转变缓解气氛，“没工号进不得正门，但我们可以去后门，我说的东西在那也能看见。”
“大逆不道！”孙传庭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心中对任琦升起了杀意。
守军被调动，可以解释为其指挥不当，放在一般时候他是要革职的。
要不是念着明日要拿贺人龙脑袋祭旗，需要将领镇守本地士兵，他见面说不定就要拿尚方宝剑砍了任琦的脑袋！
可尽管他已经如此宽容，其竟然还说出了如此明显否认皇权的话语！
等把贺人龙的事稳定下来后，任琦，必死！
“大人，请！”任琦也知道自己开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代表了摊牌，所以半强迫地推着孙传庭往前走。
孙传庭本来不愿，想要反抗，却发现不知何时左右两边隐隐聚集了一些眼神不善的士兵，大有不对劲就冲上来把他宰了的势头。
阴沉着脸，孙传庭咬牙问任琦：“你们投靠了李自成？”
“没有。”任琦平静回答。
“那是皇太极？”孙传庭继续问。
“也不是，大人别问了，有资格让我们归心的，只有聂公子。”任琦呵道。
“又是聂公子，你这一路已经把这所谓的聂公子当成了神仙！我倒要看看，其是否有你说的那般能耐！小小乡绅竟敢染指我大明军士！”孙传庭这回不用被推着走了，怀揣着怒火往前，来到了店铺的后门。
但映入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终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