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走吧，明年腊月之前，某一人会向大齐天下正道宣战，在此之前荒州不会再为难你了。”
玄牝仰望夜空，眼神比月光更深邃明亮。杨岱微微一笑，伸手拨开一柄直指面门的尖戈，举足前行。
前方，刀林甲山寒光闪闪，千军万马气势滔天，惊涛骇浪的迎来。
而在身后，星海光潮澎湃起伏，天壑即将消除，灿烂美丽的光浪向后缓缓退涌，一点点消失在海平线上。
一进一退，仿佛呼吸般自然。
杨岱忽然平添一丝奇特的感悟，若是去除人为附加的杂念，眼前的浪潮和身后的浪潮又有什么区别？
枪戟尖上闪耀的寒芒，何尝不是苍穹中闪烁的一点星光？
浩瀚星海，也许只是另一个天地中地一点萤火。
杨岱一步踏出，脚下凭空浮现一朵祥云，托着他腾空飞起，化作流光，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
他心中对玄牝的最后一点畏惧化作冰消雪融，彻底消弭于无形。
……
此刻杨岱不知道的是，远在天边，也有一个与他有些关联的人，因为《下至黄泉》一书而心神大乱。
“人死有可能复生？是有可能复生的……这书有先生作的序，先生一定看过此书，也一定认可其中之言……”
宝瓶山，一个长发披散的男子坐在悬崖边，看着手中的《下至黄泉》神情激动。
“小牧……”
一个声音在陈牧背后响起，前者转过头去，看到一名靓丽女子端着一个盘子站在身后。
正是尹官官
“尹姐姐……”
“小牧，你刚刚的样子，好吓人啊！”
“我，对不起……”
尹官官摇了摇头，说道：
“没事，你也是担心朋友嘛，你这样子，连我都很担心呢。”
陈牧低垂着头，双拳握紧。
“尹姐姐，我想离开宝瓶山，找到杨先生，他老人家都不知道在哪。”
尹官官轻柔的抚摸着他的脑袋：
“我支持你，你现在已经长大了，总该有自己的世界，我会陪你的，但是……”
她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嗯，谢谢你，尹姐姐。”
陈牧郑重点头。
尹官官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快吃饭吧，一顿不吃饿坏了吧，今天姐姐给你做了你喜欢的菜哦。”
尹官官将托盘在陈牧面前展示了一下。
“嗯……”
见他站起身来，尹官官也端着盘子和他一起走向崖边的一栋小房子，只不过她眼中还是有一缕隐藏极好的哀愁。
“小牧，这段时间，真的辛苦你了。”
尹官官语气温柔的问候。
“怎么会辛苦呢，我很开心……”
陈牧脸上带着纯粹的笑意。
但是，尹官官看着，却有些心疼。
她想安慰陈牧，却觉得说任何话都显得太苍白。
这孩子实在懂事的过分。
吃饭的时候，陈牧一直沉默不语，眼神偶尔会瞥向摆在桌上的《下至黄泉》，一边的尹官官只是坐在旁边等着。
她并不经常吃饭，只是偶尔才会陪陈牧一起吃一下。
“尹姐姐，我还是想出宝瓶山。”
陈牧突然说话，让一边的尹官官微微愣了下，随后她立刻露出笑容，装作不知情道：
“想家了吗？应该是没问题的，我去问问孟师兄，看过阵子，能不能陪你一起下山，至于杨先生……”
尹官官脑海中闪过当年和杨先生同行的日子，杨先生平静的眼睛，风度不凡的身姿都历历在目却又仿佛十分遥远。
“小牧，外头的世界可不像玉瓶u那么平和，有很多妖魔鬼怪的……”
“可外头也有杨先生这样的仙人！”
陈牧反驳一句，令尹官官微微皱眉，在心中苦思冥想，该如何劝阻。
“杨先生行走天下四海为家，而且先生又是真仙，行踪难定，他不来找你，你去找他是找不到的，所以别急着下山……”
尹官官试图打消陈牧的念头。
“可我想回去，我想爹娘和妹妹了！”
陈牧再次坚决的说道。
尹官官无奈叹息，她本想借机劝说陈牧留在这里，却被陈牧这般态度弄的无法再劝。
先生走时飞剑让孟祁天照顾一下陈牧，谁知道自己这位好师兄将陈牧送到宝瓶山后让她管，之后就不闻不问了。
这可如何是好！
尹官官内心暗叹一口气，看来还需要另辟蹊径才行。
我不信！只要认真找，总能找到先生的，就算一时间找不到先生，去浩然书院，只要找到写这部书的人，就应该能知道一些先生的行踪！”
陈牧咬牙说道。
尹官官当然知道杨先生为桌上这部书作序了，或许找到这本小说的成书者，真的能找到杨先生。
可关键并不是在这，而是陈牧根本出不了宝瓶山的。
“小牧，建安城距离我们这边太远太远了。”
陈牧如今可不是什么都不懂了，放下了手中的碗筷道：
“我知道有仙舟，我们去找个仙港，去乘坐能去建安的仙舟，至多半年就能到了！”
“仙舟并非你想坐就能坐的，而且也未必会有去建安的，可能百年遇不上一回呢……”
尹官官有些心虚，然后马上补充道：
“过几年，我玉虚宫又有飞舟将要出行，到时候我去向孟师兄说一说，说不定能……”
陈牧一直在看着尹官官，这会忽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尹姐姐，就算一时间无法找到杨先生，我也不想在这待下去了，他们只会把我困在这悬崖峭壁上，除了你，我都没见过几个玉虚宫弟子，这让我感觉自己像个囚徒。”
陈牧的表情变化非常明显，甚至眼眶微红，尹官官知道这个孩子性格倔强，如果自己继续说，怕是他就会哭出来。
“唉，小牧，你不要多想，孟师兄其实一直都在意你的，他只是让你修身养性，合适的时候自然会允许你外出的。”
尹官官终究是心软，她忍不住伸手抱住了陈牧，轻轻拍着他的背说道。
陈牧乖巧的靠在尹官官怀里，他刚才只是故意表演出一副悲伤的模样罢了，因为这几年相处下来，对方对他的确很不错。
“尹姐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真的不想呆在这里，你不用骗我了，我知道你不想我难过，可我知道你平常根本见不到孟长老的，他也根本没把我当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