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您需要什么？”
声音再次重复道，是从杨岱的脚下传来的。
杨岱低下头，望见一只蜗牛对他露出一个呆板的笑容。
这只蜗牛长着一张人类的脸，皮肤光滑如婴儿，触角碧绿，背上背着一只巨型螺壳。
杨岱仔细盯着它看，这样的蜗牛还真是少见呢！
这只蜗牛的头顶上还有一根螺旋状犄角，通体呈墨绿色。
蜗牛挥舞着细短的手臂，指了指身后形似树洞的店铺用不疾不缓的声调继续问道：
“客人，您需要什么？”
杨岱看了看它，没有答话。
一来，眼前的景象实在有些诡异。
二来，这个树洞店铺才到自己的膝盖，想进也进不去。
“没关系，主人直接走过去，就能进入店铺了！”
天玄急不可耐地又叫起来：
“主人，荒城里有一些生灵会和人类交换各自所需的东西，主人快进去瞧瞧。”
杨岱试探着走到爬满藤蔓苔藓的树洞前，脚尖刚刚触及树洞，整个人倏然变小，轻而易举地走了进去。
这里面干燥明净，四壁长满了鲜艳的夜光菇，墨绿的藤枝编缠成一排排整齐的货架，架上奇珍异宝，琳琅满目。
蜗牛也跟着爬了进来，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木讷笑容问道：
“客人，您需要什么？”
杨岱的目光缓缓掠过货架，在最上层的货架上，摆放着一本金丝编织的薄薄卷册。
卷册封面上，赫然是《斗战猿身转经》六个字。
天玄吃惊地盯着《斗战猿身转经》道：
“这本秘笈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从沈介子的尸身上搜来的？”
“也可能是这些生灵杀了沈介子得到的。”
杨岱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目光从秘笈上移开，浏览起其它的珍宝。
如今杨岱越发觉得不妙，这荒城不对，和几十年前来的不一样，像是杀人夺宝的强盗窝。
“这卷金丝还算精美，怎么卖？”
杨岱绕了一圈，又转回去，拿起货架上的《斗战猿身转经》冲刺蜗牛晃了晃。
指顺势挑开卷册，露出里面的文字，只需快速看一遍，杨岱便可将《斗战猿身转经》的内容全都熟记于心，自然不会傻得买下。
“啪！”
蜗牛一巴掌拍掉杨岱的手，瞪了他一眼，又木然伸出手掌道：
“多谢客人惠顾，不买勿动，二十锭魂魄通宝。”
“请问魂魄通宝是什么东西？在下有法钱你要吗？”
杨岱一边和蜗牛讨价还价，一边手指灵巧跳动，迅速翻阅到了《斗战猿身转经》的最末几页。
“魂魄通宝是我们罗刹水市的货币，其它的货币是不收的。”
蜗牛的手掌始终摊开在杨岱跟前，一动不动道：
“多谢客人惠顾，二十锭魂魄通宝。”
“噢，既然如此，那我不要了。”
杨岱将《斗战猿身转经》翻到了最后一页，魂魄通宝应该是罗刹水市独有的东西。
蜗牛的碧眼定定地盯着杨岱，看得杨岱心里发毛：
“客人，碰过的货物就一定要买，不买是不行的，这是我们罗刹水市的规矩，希望客人遵守。”
“哦。”
杨岱把道：
“你们这是在强买强卖，开黑店啊？这卷金丝既没有被我弄脏，也没有碰坏，你完全可以卖给别的客人，你们主事的是谁？在下要见它。”
“客人，碰过的货物就一定要买。”
蜗牛细嫩的声音不依不饶，呆滞的笑容被珠光宝气一映，愈显诡异。
“呵呵……不知以物易物行吗？”
杨岱赔笑道。
蜗牛直勾勾地看了杨岱一会，道：
“交换是可以的，客人的血、肉、骨、内脏，包括灵台、魂魄都是可以拿来交换的。”
杨岱听得浑身汗毛倒竖，这是标准的黑店，欠债肉偿啊。
而灵台、魂魄又怎么拿出来交换？
魂魄通宝莫非和这有关？
八枚钥匙过去的主人定然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形，他们是被迫肉偿，还是翻脸动手？
钥匙的主人现在何处？
蜗牛却没有任何动静，只是静静地等待杨岱做决定。
他们皆是一方高手，好不容易进入荒城谁甘心空手而回？
最终免不了要强行劫掠。
就算是老老实实地闲逛，也未必高枕无忧，既然这里需要客人的血肉魂魄，干掉钥匙的主人照样可以得到。
蜗牛慢慢爬到角落，摸出一杆铜秤，笑容僵硬地问道：
“客人打算拿什么来交换？”
杨岱只能苦笑一声，挽起臂袖，割破手腕道：
“卖血”
鲜血慢慢注入铜秤的圆底托盘，居然变成了深碧色，秤杆另一端悬挂的砝码也迅速由一跳到了十。
蜗牛收起铜秤，将《斗战猿身转经》递给杨岱道：
“客人的血属于仙品，一升血可以交换二十锭魂魄通宝的货物，请收好。”
杨岱点头示意明白。
“客人还有什么需求吗？”
杨岱想了想，问道：
“可以向你打听个人吗？”
蜗牛点头道：
“可以，收您五锭魂魄通宝。”
“名叫白三娘。”
蜗牛愣了愣，抬起头看了看杨岱，又低下头，似乎在考虑着要不要告诉他。
杨岱微微一笑道：
“当然，如果不方便说就算了。”
蜗牛忽然道：“可以，但是，你要先付款。”
杨岱皱眉，道：
“好。”
于是杨岱又放了半碗血，蜗牛这才慢吞吞的说道：
“前阵子确实进来了一名人类，不过神经兮兮的。”
杨岱闻言顿时大喜道：
“那她现在在哪儿？”
“好像往南走了，具体位置我也不太清楚。”
“多谢。”
杨岱拱手，天玄对货架指指点点，大肆采购。
一盏茶后，杨岱按着苍白如纸的手腕走出了树洞店铺。
随后，杨岱开始一边逛店，一边琢磨《斗战猿身转经》。
杨岱想取其精义，另行参悟，未必不能化出另一种修炼肉身的法门。
对法术的变化创造，杨岱已是大宗师的水准，只看了一通，便脉络清晰，脑海中延伸出多种变通窍要。
进出了数千家店铺之后，杨岱发觉所有的生灵尽管外形各异，但脸上全都挂着僵硬刻板的笑容。
说起话来也几乎没有喜怒哀乐的波动。
走到一家琼楼玉宇般的华美店铺前，杨岱忽然脚步一顿，全身骨骼倏然发出一连串轻微响动，渗出了精密通透的花纹。
紧接着杨岱身躯发沉，两脚深深陷入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