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书生推开自家书房房门，抬头看向天空，只觉得今夜星光比以往更加明亮一些。
而有些学识渊博修出正气的文士，则隐隐能看到那一片白光，仿佛天河倒挂一般。
哪怕是修习武道之人，到达一定境界者也能感受到这一股浩然正气。
这一股浩然正气所过之处，各处夜晚的乌云纷纷消散，让更为明亮的星光挥洒在大地上。
一些在外征战的兵家之士和其麾下大军，乃至并非兵家所领的普通军阵中，军士们都因此感受到片刻的宁静，而精神为之振奋。
一些寻常百姓则只觉天朗气清，浑身舒畅，甚至隐隐听到了鸟雀啼鸣之音。
仿佛能想到远方的家人，仿佛幼童平静聆听夫子的敦敦教诲，仿佛互尊互重之人相互行礼过后的相视一笑。
也仿佛疑惑得以明理之后的那一份恍然，那是人之所以为人的感觉，
那是人之所以能活下来的根源。
一切种种，尽皆浮现于颜卿梦中，随着浩然正气的扩张，颜卿也渐渐明悟。
浩然正气，乃天地万物之初，蕴含万象，包罗万象，囊括一切阴阳五行、宇宙洪荒。
其中蕴藏了人类从诞生到繁衍的所有知识、见解、情绪，包容性之强令人难以置信。
颜卿梦中，这股浩然正气的影响，不仅仅是笼罩住整个大齐，就连整个天地，都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便是阴间，也同样能感受到那一股正气之光划过。
某个瞬间，鬼神阴兵与天精之间惨烈的厮杀都缓和了下来，也提振了众鬼神之心。
阴间黄泉源头，了尘念诵经文的声音停顿下来，睁开眼微微抬头，随后又闭上眼睛。
他现在已经是地藏王菩萨了，前世记忆全部归拢在他脑海，对于这个世界他早已洞悉，也没有了任何兴趣。
“南无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他宣了一句佛号，再次低头继续超度亡魂。
只是，这一次的声音却少了几分悲悯。
白光正是浩然正气之光，却绝非读书人和修行高人才能感受到，只要心中有正气，都能看到它。
外界，天颜也在看，虽然颜卿梦中似乎是能触及天河，但实际上这个光比天河还要高，还要长，还要远。
天上天下，亿万万生灵，都被这一片璀璨的光芒所照亮。
除了星光外，在颜卿的梦中都是模糊的，但他并不在意，他知道自己在做梦。
能清醒地在梦中自由遨游，即便如今年岁已高，但感觉也很好，这让他嘴角露出一丝满足的笑容。
“这便是天河么？真美！”
颜卿梦中，他伸手轻抚天河，只觉得柔软和温暖。
他感觉好似是穿过了某种限制，来到了一处荒芜的大山上，看到了一个正盘坐在山巅的人。
天荒中，裴击浪心中一动，睁开眼，然后缓缓站起身来，看到了天边一抹白光，却好似看到的不只是一抹白光。
仅仅只是看一眼，以他得神之境，就能觉出自身心境状态发生了微妙变化。
引动正气和武道之力的变化。
当然，这些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他喃喃自语道：
“文圣？”
梦中的颜卿看着山巅之上站起来的昂藏大汉，其人裸露上身，肌肉古铜，充满爆炸性的力量感。
他眉目俊朗刚毅，脸色坚毅，眼眸深邃给人一种极具压迫感的感觉。
“武圣，裴……击浪。”
颜卿试探喊道。
“你是谁？”
裴击浪问。
颜卿闻言一愣，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但转念一想，又释然了。
除了武圣庙里的神像之外，这是颜卿第一次看到裴击浪，而对裴击浪来说同样如此。
只不过二者对不了话，白光也并未停留，而是在裴击浪的视线之中渐渐离开了天荒大山。
“真是奇怪的人。”
裴击浪摇头嘀咕了一句，然后再次陷入修行之中。
最后，颜卿看到了杨岱，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跟得上好友，第一次能同仙道高人感同身受，感受到对方的宏愿抱负和志向。
颜卿仿佛站在杨先生身旁，看着他脚踏剑光疾驰。
只是这一刻，杨岱忽然转头看向颜卿，两人四目相接时，颜卿竟有一种错觉，杨先生在笑。
“老友，肉体凡胎的跟着我做甚，快回去睡吧。”
杨岱伸手一点，点向白光，而在颜卿眼中，杨先生伸手直接触碰到了他，轻轻点在了额头，将他送走。
而等颜卿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身体疲惫异常。
外头已经传来鸡鸣声，天也蒙蒙亮了，他强撑着从床榻边坐起来，身子似乎有些不稳
人中也有些温热，他伸手摸了摸，指尖多了一抹血色，不由得苦笑。
这一觉睡的可真沉啊，居然流鼻涕了。
“唉，真是越活越小了。”
颜卿叹了口气，掀开被子下了床。
“爹，孩儿来给您请安！”
颜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就好像一直等在外面，在感受到屋内动静的这一刻就出声了一样。
“我儿怎么有空来这里了？你身负重担，国家大事要紧，快回去，莫误了朝政。”
“爹，孩儿知道，可孩儿来都来了，想看看您！”
“又不是没看过。”
颜卿的话音带着笑意，将房门吱呀一声拉开，颜童赶紧行礼。
细看自己的父亲，虽然还未穿戴外衣，但气色似乎还过得去，至少比他上次来见父亲时好太多了。
“回去吧。”
“是，孩儿告退！”
等颜童走出自己父亲在浩然书院中的小院，回头再看的时候，父亲已经回了屋内，他叹了一口气，匆匆离去了。
天地坏空，所谓文武气运，又何尝不是脱胎于天道呢。
只不过这其中，身为核心的文武二圣，其自身的意志也起主导作用。
他们二人本身便有大功德护身，自然是不惧怕什么的。
颜卿乃天下文圣，虽然自身不能修行，有时候神异之处尚不如一个书生。
但浩然正气之盛冠绝天下，也有冥冥之中的感觉。
所知并非局限于大齐周边，而是知天时之变，晓天地之道，明鬼神之玄机。
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看到那样壮观的场景。
文圣之名并不虚，因为颜卿是有史以来唯一一位成圣的文圣。
颜卿虽是文圣，却和裴击浪这武圣截然不同，自身并无能够驾驭如此夸张浩然正气的道行。
如若要强行驾驭，也只能是命数耗尽之时，这一股正气，确实很重要。
但如今的天地局势，这一股正气能引动人心中信念，却不会有根本性扭转乾坤的力量，
杨岱也不希望因此就让颜卿辞世，所以又帮他续了一条命，保证他百年之内，寿元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