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忍辱如大地，能受一切秽
“若你能达到‘能闻与所闻俱寂’的境界，这一关便算是过了。”
六寂禅师指着肖自在手中的铜钵，“在修行未曾圆满之前，这铜钵你都要放在身边，若要出门，也需托在掌中，时刻不得离身。”
“是。”肖自在点头。
“那你好好修行，贫僧就不打扰了。”六寂禅师双手合十，随后离开了禅房。
肖自在看着手里的铜钵，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
经过第一回的‘寂色观’，他已经知道了六寂禅师所给考验的威力，那是真的能把人折腾疯了的。
说真的，这种考验，可比以前在少林时，练功打熬筋骨更痛苦。
准备好了之后，肖自在便再次将耳朵贴近铜钵，顷刻间各种声音再次钻入耳内。
“艹，妈的，开车不长眼啊！”
“一百二？太贵了，六十块，行不行，行我就买了！”
“哇哇哇！爸爸，哥哥他欺负我！”
“嗯~哎呀，你等等，人家还没准备好啦~”
一开始，肖自在还能受得住，但听得越久，眉头就皱的越紧，最后简直烦的不行。
“啧！”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肖自在把耳朵抽离出来，闭上眼捂着耳朵。
“太吵了……”
听着乱七八糟的声音听时间长了，脑瓜子简直嗡嗡的，吵的人脑仁都疼。
同时肖自在也好奇，这铜钵中的蛐蛐，怎么能发出这么多声音？
肖自在将蛐蛐从铜钵里面拿出来，仔细观察而来一下，没发现任何神异之处，靠近之后也听不到什么声音，铜钵也只是一个普通的铜钵罢了。
真是神奇啊……
休息了一会儿，感觉脑袋清醒些了，肖自在才继续将耳朵靠近铜钵。
而这一次，却不再是人声，而是各种动物的叫声。
有老虎，有牛羊，有昆虫……
虽然动物不会说话，但每个动物发出的声音依旧不一样，能够很明显的感受到。
有的饥饿，有的愤怒，有的痛苦，有的悲伤。
这些声音像是一锅大杂烩，一股脑的钻入耳朵里，听久了依旧难以忍受。
肖自在强忍着不适，心中不停念诵佛经，以此来抵御这些声音。
这一次，他倒是坚持了久一点，但最终还是受不住。
那些声音太吵了，而吵也就算了，关键这些声音还夹杂着各式各样的情感。
人声也就罢了，即便是不会说话的动物，发出的声音，也蕴藏着丰富的情绪。
这些声音全部集中起来，已经超过了一个正常人所能承受的极限。
也得亏肖自在是经过修行的异人，换做寻常人，别说无法坚持这么久，即便坚持下来，轻则精神失常，神经衰弱，严重的甚至疯癫丧命。
将铜钵放下，肖自在依旧感觉自己脑子里装满了各种声音在不停的回响。
这种感觉很难受，他只能起身到竹林中去散散步。
“我应该怎么做，才能不受这些声音的干扰呢……”
肖自在一边走，一边思索着怎么修过这一关。
但最终想了几个办法，感觉都不是很可行。
一转眼到了夜里，肖自在又听了一下铜钵，最后坚持了不到三个小时就放弃了。
主要是，他担心自己听的时间太久，今晚上恐怕会睡不好觉。
修行并非一日之功，欲速则不达——睡觉！
不到十点，肖自在就躺在了床上，逐渐进入了梦乡。
可睡着睡着，就开始不对劲了，仿佛总能听到一些窃窃私语声。
而且关键是那声音一直没停过，叽叽喳喳吵得人无法安心睡眠。
“诶，你们知道王顺家那闺女嘛，去年在大学跳河死了……”
“王者归来的强哥，你特么上啊，蹲尼玛草里拉屎呢！”
“喂，最近我们别联系了……哎呀，我家婆娘好像发现了什么……”
“去特么的傻叉公司，天天加班，天天加班，你咋不去死哦，开那么点工资！”
“宝宝，我肚子大了……”
蹭！
肖自在一把掀开被子，皱眉看向屋内，最后目光落在了桌面的铜钵上。
刚才自己在睡梦中听到的声音，正是从铜钵中传出来的。
明明之前还需要凑近了才能听见，现在声音自己溢出来了吗？
看似空荡的屋子，无形中却被各种声音填充。
肖自在本来就是个高手，耳聪目明，一点点声音都能听见，更别说这么多杂乱的声音了。
因此即便他不想在意，但躺在床上，也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我忍……我忍……
就这么一直折腾到凌晨两三点，肖自在被吵的实在不行，最后只能点了自己的听会穴，暂时封闭了听力。
但结果却是，铜钵里传来的声音，依旧能够清晰的听到，弄得肖自在差点以为自己没有封住穴位。
但后来他发现了，就算自己把耳朵戳聋了也没用，他没有办法隔绝这些杂音。
“算了，就当做是修行吧。”
被逼无奈，肖自在只能盘腿坐在床上，开始了打坐修行。
这种情况一连持续了三天，肖自在突然惊讶的发现，自己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的听力受到了损伤，但后面发现不是，他依旧能清晰的听见铜钵里的各种声音，但唯独很难捕捉到自己说话的声音。
这在以前从未出现过，即便铜钵的声音再多再乱，他自己说话时，也是能清晰的听到的。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只能是，他自己的声音在变小。
而这一点，从他和每天给他送饭的小沙弥对话便可察觉出，他需要非常大声的吼叫，对方才能听见他在说什么。
又过了几天，肖自在发现自己彻底失声了，无论他如何努力，喉咙里都挤不出一点声音。
可与此同时呢，铜钵里的声音更嘈杂了，就像是几百间KtV挤满了人，同时一起唱歌，还唱的不一样，那种感觉人都要疯了。
最关键这么一来，肖自在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听不见外界任何其它的声音了。
最终在坚持到第七天的时候，肖自在忍不了了，在竹林里挖了个坑，把那铜钵给埋了进去。
他实在受不了了，此时此刻哪怕能有半天的清静，他都感觉能活过来。
再这么下去，他都想拿根绳子吊死自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