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灵山向来梵音缭绕,菩提叶上常挂甘露,可今日却被一股诡异的死寂笼罩。
大雄宝殿外,数千名佛门弟子齐齐瘫倒在地,有的浑身青筋暴起,道袍被体内乱流撑得碎裂;有的口吐鲜血,原本莹润的佛光黯淡如残烛!
甚至有弟子周身泛起灰败之气,千年修行的道果竟在肉眼可见地溃散——这是大道反噬的征兆,比天雷轰顶更让修士胆寒。
准提与接引立于殿阶之上,面色凝重如铁。
接引素来垂眉含笑的面容此刻紧绷,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准提则攥紧了手中的七宝妙树,翠绿的树影都因他的怒意泛起波澜。
下方弟子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药师佛的琉璃身竟出现细密的裂痕,原本能净化万毒的佛光,此刻却在反噬自身,他蜷缩在地,声音破碎:“师尊……修为……我的修为在退……”
“住口!凝神护持元神!”
接引沉喝一声,抬手召出十二品功德金莲。
金莲缓缓绽放,瓣瓣流光溢彩,承载着无量功德与清气,万千金光如细雨般洒落,堪堪将瘫倒的弟子们笼罩。
金光触及弟子身躯,那些暴起的青筋渐渐平复,溃散的道果也稳住了颓势,可金莲花瓣却隐隐泛起一丝灰气——这是大道之力的侵蚀,连先天功德至宝都只能勉强抗衡。
“怎么回事?”
准提踏前一步,语气冰冷如霜,目光扫过众弟子!
“尔等皆是佛门栋梁,修持的是清净佛法,何时竟敢私自发下大道誓言?此等誓言牵系元神根本,稍有违背便会遭天诛地灭!”
药师佛强撑着琉璃身坐起,周身佛光忽明忽暗,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刺骨的疼痛:
“师尊明鉴!弟子万万不敢私发大道誓言啊!”
他咳着血解释,
“之前截教赵公明在金鳌岛设下拍卖会,派人送来请柬,言称‘佛门弟子可凭信誉借取贡献点’。吾等前往赴会时,他说只需发下‘必还欠款’的誓言作为凭证,当时吾等以佛识探查,那誓言连天道都未曾感应,不过是一句口头约束,怎么可能惊动大道……”
“的确如此。”
地藏盘膝坐于佛光之中,双手结印稳固心神,他周身的谛听兽早已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当时赵公明言语间尽是诱导,说‘誓言不过走个过场’,吾等见天道毫无异动,又想着为佛门添置些先天灵材,便随口应下。
谁曾想……谁曾想这看似无用的誓言,竟会被大道烙印在元神之上。”他话音未落,体内突然传来“咔嚓”一声,竟是苦修的法相出现了裂痕。
接引看着十二品功德金莲上越来越浓的灰气,脸色愈发难看。
这金莲能消灾挡劫,可面对大道反噬也只能延缓片刻,金光每流转一次,消耗的功德便多一分,若找不到根源,迟早会功德耗尽,届时这些弟子怕是要落个元神俱灭的下场——这根本就是饮鸩止渴。
“随口应下?”
准提的目光骤然锐利,七宝妙树在掌心一转,一道青光扫过众弟子,将他们隐藏的元神印记映照出来:
“大道誓言重若泰山,岂是‘随口’二字便能了结?你们当初到底发下了怎样的誓言,竟能引动如此剧烈的反噬?”
他攥紧念珠,念珠上的佛光都因他的急切而紊乱——他隐约觉得,这绝非简单的欠款誓言,背后定然藏着截教的阴毒算计。
药师佛脸上血色尽失,声音带着绝望的颤音:
“赵公明只说要‘必还欠款’的誓言,吾等想着反正不会违约,又觉得誓言太过轻淡,便随口加上了‘若不还款,修为尽废、元神俱焚’的惩罚……
谁承想这惩罚竟真的被大道认可,如今截教的催债玉牌传来消息,说吾等欠款‘估值不足’,反噬便立刻发作了!”
“好一个截教!”准提怒喝一声,七宝妙树挥出一道青光,将殿外一株千年菩提劈得粉碎!
“竟用大道做饵,设下如此毒计!”接引也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慈悲尽去!
灵山的佛光已黯淡得如同将熄的烛火,十二品功德金莲洒下的金光越来越稀薄,花瓣上的灰气几乎要将那点功德清气彻底吞噬。
一名佛门弟子突然发出凄厉的哀嚎,浑身皮肤寸寸开裂,体内的佛骨竟从伤口处刺出——大道反噬已突破了金莲的防御,开始啃噬肉身根基。
准提看着眼前的惨状,双目赤红如血,七宝妙树在他掌心剧烈震颤,翠绿的枝叶因怒火翻卷,竟有几片叶子直接化作飞灰。
“师兄!不能再等了!”他猛地踏前一步,周身的佛门光晕都因极致的愤怒变得扭曲,“吾等这便即刻动身前往金鳌岛,掀了他通天的碧游宫,找他要个说法!”
接引垂眸看着脚下一名已气若游丝的弟子,十二品功德金莲的光芒又弱了一分,他眉头拧成死结,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师弟稍安勿躁。”
他抬手又渡出一缕功德清气,勉强稳住那名弟子的元神,“若只是立下‘必还欠款’的誓言,即便违约,最多不过是修为尽失、道果跌落,断不会引发如此剧烈的大道反噬。”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在痛苦中挣扎的弟子,语气满是痛惜:
“可尔等弟子,竟在誓言中妄加‘修为尽废、元神俱焚’的惩罚,如今截教以‘估值不足’为由催债,等同于触发了誓言条款。这反噬来得又快又烈,若我们此刻离开灵山,这些弟子无人护持,怕是等不到面见通天,就要身死道消啊!”
“身死道消?”
准提像是被彻底点燃的烈火,怒极反笑,笑声震得灵山的菩提叶簌簌掉落:
“好一个身死道消!好一个通天!他明知道吾西方教根基尚浅,弟子们皆是千挑万选的栋梁,竟设下如此毒计,这是要绝了吾西方的根啊!”他全然不提弟子欠款在先、妄加誓言在后的事实,只将所有罪责都推到截教身上。
七宝妙树猛地挥出一道青光,将殿阶前的石狮子劈成齑粉:
“去什么金鳌岛!那通天护短成性,必然百般抵赖!吾等这便去紫霄宫,在师尊鸿钧道祖面前哭诉一番,让他看看他的好弟子,是如何用大道誓言做饵,算计同门的!”
他说得义愤填膺,仿佛西方教是全然无辜的受害者,连周身的佛光都染上了“悲愤”的色彩。
接引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他自然知晓弟子欠款违约是事实,妄加誓言更是咎由自取,可看着眼前弟子们的惨状,再想到西方教好不容易积攒的元气,终究是犹豫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