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膳,秦梅正坐在书案边上看书。
突然战炎一脚踹开了房门,浑身酒气,气势汹汹冲着她冲了过来。
“说,你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战炎喝了酒,一双眼睛赤红,一把死死捏住了秦梅的手腕,像是随时要啃咬人的狮子一般。
秦梅手腕一阵吃疼,站在一旁的四儿眼底闪过一抹畅快,却故意上前帮忙道。
“殿下,求您放开皇子妃,她只是……”
“滚开……”
战炎抬起胳膊,一把拂开了四儿。
四儿一个没站稳,身子往后倒过去,后背狠狠撞在了门框上,疼得她一个激灵。
她怔愣了一下,脸颊一片赤红,大概没想到战炎会如此对待她。
秦梅则是冷淡道,“四儿,你先出去!”
“可奴婢……”
“出去!”
四儿咬了咬嘴唇,不甘心地退了出去。
战炎仍旧死死捏着她的手腕不肯松开,自从他们成亲以后,他说的话,秦梅几乎照单全收的去做,从未像今天这般在外人面前不给他面子。
他如今好歹是皇位最有竞争力的一位皇子,现在朝廷那些老狐狸大臣都不敢如此无视他,可秦梅今日却不将他这个夫君放在眼里。
“告诉我,你为何今日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难堪?”
“告诉我,谁才是你的男人?”
“你明知道我想今日借着龙虎营的事情在百姓面前立威,可你却一门心思向着摄政王府……”
“秦梅,告诉我,你为何要这样做?”
战炎一呼一吸之间,酒气喷洒在秦梅的脸上,让她心头更加的厌恶。
她恨不得立刻跟战炎撕破脸皮……
可是,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
“殿下先放开我!”
秦梅眼底没有一丝丝的惧怕,平静的仿佛西河寺的湖水一般,战炎竟然从她眼底看不到任何生气的情绪。
这让他很诧异。
秦梅嫁给他的这些年,平日里也是有脾气的,可是这次他捏的那么紧,他手掌心都发红了,她竟然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
脸上平静的可怕。
“我今日做的事情,不也是为了殿下吗?”
秦梅挑眉淡淡道,“殿下不是一直想要收买人心吗?今日难道不是绝佳的机会吗?龙虎营在老百姓心里有多重要,殿下您不可能不知道,若是当时我跟着您离开,不站出来表态,那百姓怎么看您?”
秦梅一双眼睛从未有过的严肃,一字一句道。
“若我今日没有代替殿下您站出来表态,那今日您在百姓眼中,便是傀儡皇子,百姓们会猜测您是否只听皇后娘娘的安排?”
“龙虎营跟朝廷的矛盾,本就是因为皇后娘娘的打压猜忌才产生的,老百姓对此早有不满,您是皇子不好出来站队,可我是皇子妃,难道还不好站出来摆明立场吗?”
“外人眼中,我们夫妇一体,我敢于站出来对抗朝廷,便是您敢于站出来对抗皇后,这样一来,谁还敢说您是傀儡皇子?”
“另外,若是皇后娘娘对此事不满,您到时候大可以把责任推在我身上,只说是我不懂事,她也怪罪不到你头上!”
战炎听的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夫妻多年,这是他第一次听到秦梅如此思路清晰地分析朝廷局势,这么多年,他还从未如此透彻地跟秦梅聊过朝廷的事情。
本以为她只是个娇弱大小姐,却不想,她竟然有这样的头脑和眼界,倒是让他刮目相看。
战炎本来还满心的怒气,此刻竟也多了几分欣赏。
他的确没想到,平日里看上去娇养长大的秦梅,竟然还有些头脑。
秦梅眼底闪过一丝失望,“我原本以为殿下会懂我的用意,原来……竟也是我想错了。”
战炎听到这里,也觉得是他自己太多心了,没有往深层次的地方想。
但是,秦梅当时连秦阁老都不理睬,忍不住又道,“阁老可是你大伯父,他当时想拉你走,你却……”
“若我当时跟着大伯父走了,岂不是让人诟病?说我堂堂皇子妃,却还要听我大伯的命令,我若是跟着大伯走了,别人还以为连同殿下您,平日里都只听我大伯的话呢……”
战炎听到这里,脸色微微有些变化。
这些年,他的确十分依赖秦阁老。
对于秦阁老提出的话,他几乎都会照做。
听秦梅如此说,他顿时觉得自己身上的帝王霸气,似乎被秦阁老压制住了,真是越来越像傀儡了。
“若是殿下听到这里,还是觉得我今日做的不对,那我没什么好说的,愿受责罚……”
秦梅屈膝跪在了地上。
战炎哪里还敢怪她?
现在疼爱她还来不及呢!
赶紧伸手去扶着她,“梅梅,你千万别生气,我也只是一时有些想不明白罢了。”
“你我夫妻多年,你向来温顺乖巧,今日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不听我跟你大伯的话,我还以为……”
“殿下以为什么?”秦梅眼底闪过一丝委屈,“以为梅儿会背叛殿下吗?”
“若是殿下不信任梅儿,那自此以后,殿下的事情梅儿不过问就是了……”
“更何况,当初也是殿下您让我多去讨好沈王妃,多去摄政王府走动走动,我也不过是照着殿下说的做罢了……”
说完,一滴眼泪滚落。
沈轻说过,女人适当的柔弱,那才是利器!
果不其然,战炎赶紧拉着她的手,一遍一遍安慰。
“梅梅,我没有不信任你,事出突然,我也是有些慌了罢了!”
“你也知道,自从父皇驾崩以后,我身上的担子就千斤重。”
“又要跟朝臣们周旋,还要跟母后周旋……”
战炎叹了一口气,“我也是身心俱疲!”
“再加上今日沈王妃突然有了身孕,我这心里头也是慌啊!”
秦梅吸了吸鼻子,“沈王妃有了身孕,殿下为何要慌啊?”
她拉着战炎坐下。
战炎对秦梅已经放下了所有的戒心。
一时间揉着眉心,跟秦梅说起了心中苦闷。
“皇叔之前是辅佐朝政,这些年也的确安分守己,没有任何错处,可是……”
战炎皱起了眉头,“他的安分守己也只是对父皇的维护,如今父皇驾崩了,你说……他还能安分守己去扶持我吗?”
他望向秦梅。
秦梅没有吭声,只是从桌上拿过茶杯,给战炎倒了一杯水。
“殿下先喝口茶!”
等战炎接过茶杯,她才淡淡道,“在殿下看来,皇叔的威胁大?还是皇后娘娘的威胁大呢?”
这个问题,是之前战炎跟秦梅从未讨论过的问题。
战炎没想到秦梅一开口,就是这么尖锐的问题。
他愣了一下,半天没有吭声。
这也是他目前最棘手的一个困惑。
战澈跟张皇后之间,哪一个对他来说,才是目前最大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