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昌寺?”
崔静斋神色一震,心里“咯噔”一声。
果然。
陛下如此轻易的松口,让李北玄第二次对寺庙动刀,为的就是会昌寺。
长安寺庙千百,佛门高座如林,但真能称得上“佛门颜面”的,也就那么几个。
而这“会昌寺”便是其中之一。
香火旺盛,朝贡丰厚,且背靠贵人。
真正的贵人。
传言中,陛下的亲女高阳公主,近年频频往来于此。
一开始,只是说她心忧国事,礼佛祈福,是皇家教养出来的慈悲之举。
那时朝中甚至还有人借机做文,说什么“公主皈心佛国,女德为先,天下女眷皆应效之”。
但后来,不对劲的风声就传出来了。
高阳公主嫁给房如晦之子房遗爱,婚事本是圣上钦定,礼制繁华、仪仗隆重。
可惜新婚未久,便有传言说,这对夫妻貌合神离,甚至连同席共餐都不愿多言一句。
起初,大家只当是小夫妻性情不合,并未多管。
并且皇家之事,谁也不好插手。
可再往后,就开始有人暗中传话。
说公主不止是礼佛,她是动了凡心。
说她日日会昌寺焚香,不是求佛,而是为“情僧”一人。
据说那人相貌端正,讲法温润,年不过弱冠,入寺才三年,却极得主持信任,法号“辩机”。
流言越传越离谱,甚至说高阳公主与辩机“幽会于佛堂,夜宿于禅房”,夜半还传来琴音与轻笑。
这些事,朝中大臣都心知肚明,却没人敢真提上御前。
毕竟,一个是皇家女,一是佛门僧,背后牵连的不是一桩绯闻,而是一场震动朝野的风暴。
崔静斋当初也不敢深查。
一来是怕惊动圣驾,伤及龙颜。
二来是,那据说并无实证,也许不过流言蜚语。
但此刻,陛下却亲口提起会昌寺。
难道……
那传闻是真的?
高阳公主,真的给房遗爱戴了顶绿帽子?
崔静斋心里咯噔咯噔的,好像有个方轮子的马车在心里跑。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说。
然而赢世民只是摆了摆手,让他盯着会昌寺,查到什么东西之后,立刻把消息瞒下来,也没说要怎么处理。
崔静斋离了宫,一路沉思不语。
直到马蹄踏上青石巷,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会昌寺啊……
他到底是该查,还是不该查?
陛下让他盯,但又吩咐查到消息后立刻压下来,不许外泄。
如此模棱两可的态度,只说明一件事。
那风声,很可能是真的。
可若是真的,那怎么办?
堂堂天家之女,陷入风流之讥,一旦传扬出去,非但高阳公主颜面尽失,整个皇家脸面都要受损。
而且房遗爱也不是什么无名无姓之人。
此人乃是杜玄龄次子,虽然同样年纪轻轻,不过弱冠,但已经授位右卫中郎将,与姐夫魏王赢高熙交好。
这若是搞出事来……
思及此,崔静斋头皮发麻,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把这个大麻烦扔给李北玄。
反正要不是他非要掏一帮秃驴的钱袋子,陛下至于丢给他这么一个烫手山芋吗?!
崔静斋想到这里,一下子就心安理得了。
快马加鞭来到蓝田,直接把事情一股脑的告诉了李北玄。
而李北玄听到这里,啪嗒一下,手里的毛笔就掉到地上了。
“妞儿,你七妹妹颇有你的风范啊。”
一个个的,都把女德、女训什么的,当成耳边风啊!
然而,听到这话,赢丽质却摇头笑了:“她哪儿能跟我比?”
高阳出轨也就罢了,怎么不知道找个像样儿的。
一个和尚?
那算得了什么?
“我要是想琵琶别抱,肯定要找世上最出众的男儿。”
赢丽质笑的肆意。
而李北玄心里顿时一咯噔,也顾不上崔静斋还在一旁坐着了,连忙对赢丽质道:“那你恐怕是没这个机会了,因为本伯爷,就是天下最出众的男子!”
“哼。”
赢丽质轻哼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而崔静斋看到这对未婚小夫妻这般……哎呀。
玛德。
一个个的都不是正常人。
崔静斋摇头走了。
而李北玄盯着之上的“会昌寺”三个字,一时间有点头疼。
“房遗爱”这名字,乍一听有点陌生。
但一对身份,李北玄马上就意识到,这被戴了绿帽子的倒霉蛋儿,就是之前跟着他暴揍褚延年的房如晦次子,房俊啊。
这老哥……
年前还是光棍一条,年后回来,连帽子都戴上了。
真的很难说他是效率高,还是太倒霉了。
“很难办啊。”
李北玄摸了摸下巴,有点为难。
对于他来说,恋爱是自由的,感情是独立的。
忠贞也好,背叛也罢,归根结底,那是两个人的私事。
旁人实在难以指手画脚。
而高阳和辩机这段,他前世也听说过,流传颇广,评价不一。
按他的老家那边的说法,这对是“千古第一情僧配公主”,那简直就是一个诗情画意,惊世骇俗。
据说后来为了替辩机报仇,高阳甚至还掀了桌子、起兵造反来着。
堪称宫斗加言情加政变的三合一大剧本。
如果不是这出戏的另外一个主角,就是他的好兄弟的话,李北玄甚至还挺愿意围观的。
但偏偏……
这事儿就落到房俊头上了。
想到这里,李北玄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这哥们是个好人。
说不上特别聪明,但性情爽直,讲义气。
当年揍褚延年的时候有他,灭佛的时候也有他。
李北玄回京后,三两头来蓝田找他,撺掇他上京,带着哥几个搞事的也是他。
别的不说,这份忠义,算是让李北玄记住了。
“妞儿,你觉得这该怎么办?”
李北玄叹了口气,决定请教一下赢丽质。
而赢丽质只是轻飘飘的斜睨了李北玄一眼,笑颜如花:“你问我啊?”
“嗯呐。”
李北玄重重地点了点头。
而赢丽质歪着头想了想,继续轻飘飘的说:“要我看,这事儿也好办。”
“怎么说?”
“把那和尚切了,送到公主府里便是咯,只要不出人命,想必房俊,应该有这份容人之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