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姝紧紧盯着他，手不自觉地攥紧，声音带着几分急切：“阿零，你有没有舒服点？”
阿零没有立刻回答，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像是有一团炽热的火焰在翻腾，只觉得血肉在沸腾般地流动，连骨头都隐隐作痛。
虽然不知道大人给自己吃了什么，但他相信大人。
此刻汗水从他额角滑落，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低哑：“没、没事……就是有点烫。”
阿煦和阿吼也围了过来，看着阿零胸膛起伏的速度越来越快，“阿零……”
阿零咬紧牙关，双手撑着膝盖，强忍着那股仿佛要将他身体彻底重塑的感觉。
片刻之后，他陡然深吸一口气，原本苍白的脸色迅速恢复了血色，皮肤上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连青紫的淤痕都完全消失，仿佛从未受过伤一般。
他缓缓直起身子，活动了一下手臂，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难受，到现在的惊愕。
“这……”他低头看着自己恢复如初的身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言姝见他终于没事，心里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好了，活蹦乱跳了吧？”
阿零怔了怔，抬头看向言姝，“姝姝……”
言姝笑着解释：“别人送我的，我没想到这么管用。”
系统是不能暴露出来的，说过被第三人知道系统的存在，系统会启动自毁功能。
她也会跟着一起自毁。
阿煦和阿吼倒是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言姝的说法，对他们而言，姝姝手里有什么神奇的东西并不奇怪。
毕竟这些年来，各方送来的礼物数不胜数，龙族那边更是常有好东西送来，能有一颗疗伤圣药，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
言姝见他们没有深究，便没有再多解释什么，只是将话题转了回来。
“阿夜真的不认识你？”
阿零听见言姝的问题，沉默了一瞬，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压下心底那点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低垂着眼，声音低哑却坚定：“是，他看着我的眼神很陌生，像是在看一个毫无关系的人。”
言姝轻轻皱眉，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手腕，“也许是他只是没认出你？”
阿零抿紧唇角，像是在斟酌措辞，摇头缓缓说道：“姝姝，他的确是不认识我。
而且我觉得他不只是态度对我不认识，他连气息都跟以前不一样了，要不是那张脸，我都会怀疑认错了人。”
阿吼忍不住插话：“怎么个不一样法？”
阿零眼神带着些许晦暗不明：“作为一个雄性，他身上却带着蚁后的气息。”
此话一出，空气陡然凝滞。
阿煦眼神微冷，阿吼的表情也僵了一瞬，随即不确定地说道：“你是说……他成了食肉蚁的王？”
阿零轻轻吐出一口气，声音低沉：“他比以前更强了，应该是强特别多……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随时可以碾死的蝼蚁。。”
轻视，鄙夷，藐视……
言姝的指尖微微收紧，视线缓缓落在阿零身上。
他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可那触目惊心的血迹仍旧提醒着她——阿夜下手不曾留情。
她的脸色一点点冷了下来，唇角那抹淡笑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加掩饰的冷意。
“无论他变成什么样，我要去见见他。”
她声音平静。
阿煦皱了皱眉：“姝姝，你……”
“就算他已经不记得我们，就算他真的成了什么蚁后之王。”言姝看向阿零，目光凌厉，“他敢伤你，我就必须去看看他到底怎么回事。”
她语气听起来平稳，但阿吼和阿煦都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不悦，甚至是隐隐的不耐。
不管阿夜如今是什么身份，站在什么立场，他曾是她的雄性，是她亲手带回来的幼崽——她不可能坐视不理。
阿吼和阿煦对视了一眼，知道拦不住她，索性不再劝阻。
“那就一起去。”阿煦摸了摸鼻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刚好，我也想看看，阿夜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
空旷的荒野上，天色阴沉，乌云低垂，仿佛随时都会倾泻一场暴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而腥甜的气息，夹杂着土壤被翻动的味道。
地面隐隐震颤，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蠕动靠近。
言姝站在一处稍高的岩石上，目光沉静地望向前方。
眼前的土地已经彻底被黑压压的身影覆盖，那些食肉蚁铺天盖地，密密麻麻地汇聚成一片暗潮，宛如流动的黑海，朝着龙族的方向蔓延。
它们行动整齐，不再是四散寻找猎物的混乱模样，而是像一支被训练过的军队，有规律地推进，带着一种森然的压迫感。
它们的甲壳在微光下泛着深沉的光泽，每一只蚁兽都比寻常的食肉蚁更加高大，獠牙锋利，爪刃森冷。
言姝静静地站着，没有说话，身后的阿吼和阿煦亦是沉默不语。
即便他们已经有所准备，可当真正面对这骇人的景象时，依旧难掩心中的凝重。
这些蚁群，远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加多。
而它们的中心，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在那片黑压压的蚁潮中央，一道修长而凌厉的身影静静伫立。
他立于群蚁之中，身形挺拔，宛如一尊冰冷无情的战神，周身弥漫着摄人心魄的压迫感。
那些最精锐的食肉蚁在他脚下排列得整整齐齐，宛如一支随时待命的军队，沉默无声，却杀意森然。
他一身墨色战甲，线条锋利，如同以血肉铸造，隐隐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
身上的每一处细节都透着凌厉与威严，像是从尸山血海中踏出的修罗，孤傲而嗜血。
与以往不同的是，他不再是那个粘人单纯、跟在她身后的少年。
他的气质变了，连眉眼间的锋芒都染上了一丝让人胆寒的冷意，仿佛世间万物于他而言不过蝼蚁，生死皆可由他掌控。
忽然，他微微一顿，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缓缓抬起头。
漆黑的瞳孔幽深似渊，透着凌厉而冰冷的光，宛如黑夜中潜伏的魔兽，锁定猎物的刹那，隐隐透着几分嗜血的危险气息。
他凝视着远处的岩石之上。
言姝站在那里，与他对视，心跳莫名一滞。
即便隔着这片密密麻麻的蚁潮，她依旧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投来的目光——冷漠、平静，甚至……没有一丝情感。
她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泛起细微的凉意，连呼吸也不自觉地放缓。
阿夜……他，真的不记得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