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自秋指尖缠绕着一缕黑气，轻轻点在那枚搏动的魂晶之上。
没有预兆地，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猛地从魂晶中迸发出来。
那声音里蕴含着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极致痛苦，是灵魂被寸寸撕裂、被魔气永恒灼烧时发出的哀嚎。
“啊啊啊啊啊啊——！！沈兄——杀了我——！！”
是楼望舒的声音！
清晰无比，带着沈玉暄熟悉的语调，此刻却扭曲成了绝望的悲鸣。
沈玉暄浑身一震，那叫声将他最后一丝强撑的理智也搅得粉碎。
梅山上，记忆里，那个温文尔雅的素衣少年温和的声音，与此刻魂晶中撕心裂肺的惨叫重叠在一起，化作无数根冰冷的针，密密麻麻地刺穿他的心脏。
“楼兄……！”
沈玉瑄气急攻心，一股黑血从嘴角溢出，那可恶的毒素在他身体中蔓延开来，半边身子就似火烧般，肉体就像在融化。
季筱竹拳头紧握，手背青筋冒起，她目光阴冷的盯着楼望舒，这个毒，和当初妖城前，沈玉瑄中的毒，有异曲同工之处。
看到沈玉瑄这副模样，她恨不得立马就将眼前这个恶心龌龊的人碎尸万段。
季筱竹目光紧紧的盯着梅自秋，她会亲手把这个人杀掉，给沈玉瑄陪葬。
……
沈玉瑄声音嘶哑，左手死死抓住胸口衣襟，仿佛这样才能缓解那源于灵魂共鸣的剧痛。
梅自秋满意地看着他崩溃的模样，如同欣赏自己最杰出的作品。
他享受着沈玉暄的痛苦，也享受着魂晶中那残魂挣扎带来的、扭曲的快感。
“听到了吗？他在求你。”梅自秋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的恶意，他缓缓靠近，挑衅一般将那颗不断传出惨叫的魂晶递到他眼前，“他在怪你，怪你当初为什么不停下？为什么……不救他？”
魂晶中的叫声随着他的话语变得更加尖锐、痛苦。
“你看，让他变成这个模样的，是你啊，沈玉瑄。”
梅自秋癫狂的放声大笑，话音刚落，他身形迅速闪退，根本不给沈玉瑄抓住他的机会。
他穿梭在无数的镜面之中，声音犹如魔鬼一般回荡，【酒钱】在镜面上划出刺耳尖锐的声音，浑身顿时起了鸡皮疙瘩。
在【酒钱】即将靠近梅自秋的时候，被他强大的魔气直接弹开，他的声音变得异常轻柔，仿佛情人间的低语，却带着毛骨悚然的寒意。
“师兄，你知道吗？”他开口，用着楼望舒的嗓音，说着最残忍的话，“楼望舒他，其实很怕疼的，明明疼得要命，但偏偏就是不叫出来，那个模样，可真让人怜惜啊……”
“我和他就在山上，看见你走在山下，那时候我还真的慌了一下，不过我既兴奋又期待，要是你出现了我该怎么办。不过，真是可惜，你就在那里停留了一会儿，听了几个小喽啰的话，就离开了。”
“你真该看看，他当时的表情啊。”
沈玉暄身体猛地一颤，却没有抬头。
梅自秋自顾自地说下去，语气平缓得像在讲述一个琐碎的日常，“你走了，我也很失望，不过你知道水银吗？ 这东西，很有意思。”
“我先在他头顶，划了个小小的十字口子。”梅自秋的指尖在自己头顶比划着，动作优雅，“然后，找来了最上乘的水银，一点点地，从那里灌进去。”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病态的细致，每一个字都在凌迟沈玉瑄的神经。
“水银很重，你知道。它会顺着皮与肉之间的缝隙，自己往下淌，往下钻……滋滋地，轻轻地，把它们分开。”
他眯起眼，似乎在回味那场景，“一开始，他还能忍，只是咬着牙，浑身发抖，冷汗把头发都浸透了，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我就坐在他旁边，看着他。”梅自秋的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奇异的“怜惜”，“我看着他的身体，慢慢地、慢慢地胀了起来……”
沈玉瑄一声暴怒，“闭嘴！”
【酒钱】重新回到了沈玉瑄的手中，他不再收敛一丝灵力，疯狂般，像报复一样，顷刻间将这片镜厅震得粉碎。
梅自秋看到自己终于激怒了沈玉瑄，这个高高在上的目中无人的男人，他带着奇异的兴奋，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沈玉瑄毁坏的镜厅在瞬息间就被重组，他的身影在无数面镜子中穿梭，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决绝，直刺梅自秋心口。
他不能停下，停下就会被那魂晶的哀嚎吞噬理智，他必须战斗，哪怕只是为了麻痹那锥心之痛。
梅自秋却如同鬼魅般飘然后撤，轻而易举地避开了他的一击。
他并不急于立刻拿下已是强弩之末的沈玉暄，反而像是要细细品味这最后的盛宴，用语言作为最锋利的刀刃，进行最后的凌迟。
“你的剑，慢了。”梅自秋轻笑着，身形如烟般绕到沈玉暄侧翼，指尖弹出一道黑气，和【酒钱】的剑锋对上，骤然弹开。
而下一秒，沈玉暄一阵痉挛，浑身血液犹如在沸腾，左手紧紧抓住了【酒钱】，剑身在轻轻颤动，嗡鸣不止。
一剑出，梅自秋的一个替身顿时化为了飞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