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微不可察的灵光闪过，甚至算不上什么法术，只是最基础的气劲外放。
那凶恶的畜生连呜咽都来不及，便瞬间僵直，倒地毙命。
巷子里突然安静下来。
孩子喘着粗气，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巷口逆光而立的身影。
季筱竹立于一旁，看着曾经那个弱小的自己，在看到沈玉瑄的第一眼，恍若天神降临，并且傻眼了的模样。
她唇角忍不住弯了弯，那时候的沈玉瑄穿得不过就是一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绿衫了，现在看起来甚至有的颓废的流浪汉的既视感。
但是在当时她模糊的视线里，在那生死一线的刹那，沈玉瑄却仿佛从天而降的神只。
她微微睁圆了眼睛，那双因为瘦弱而显得格外大的眸子，此刻清澈得惊人，里面映着一点天光，还有沈玉暄那张胡子冷淡，写满厌世的脸。
在某一瞬间，沈玉暄脑子里闪过了楼望舒的脸。
不是梅自秋假扮的那个，是记忆最深处，那个眉目周正，眼神清澈，带着温和笑意的少年。
鬼使神差地，他几乎是有些粗鲁地，从怀里掏出了那个尘封百年、从未打开的卷轴，猛地展开！
画卷上的女子，容颜冷艳清丽，气质高华孤高清傲，与眼前这个在泥泞里打滚、眼神像小兽般凶狠又茫然的孩子，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
季筱竹凑过去，认认真真的看了看画卷上的自己，说实话，她感觉这个气质和自己不太沾边，不过画得是十分漂亮的。
沈玉瑄忍不住“啧”了一声，说不清是自嘲那荒谬的卦象，还是失望于这残酷的现实，亦或是……对自己方才那瞬间的恍惚感到恼怒。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
是百年孤寂后一丝微不足道的好奇？是那点可笑的、源于卦象的宿命感作祟？还是仅仅想找个由头，结束这无聊的驻足……
他居高临下，对着那孩子，用带着浓重酒意和不耐烦的语气道：
“叫师尊，跟我走……”这句话是他脱口而出的，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那孩子似乎被打懵了，呆呆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沈玉暄愈发不耐，觉得自己真是醉糊涂了，才会做这种蠢事。
他冷哼一声，转身欲走。
就在他迈开步子的瞬间，身后传来一个扑倒的声音，随即，一双沾满泥污和血渍的小手，死死抱住了他的小腿。
一个脆生生的，带着剧烈颤抖和一丝孤注一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师尊！”
沈玉暄脚步一顿。
他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就是这个浑身是伤、脏得像个小乞丐的孩子，这一声“师尊”，将会如同投入死水微澜的石子，在他早已沉寂荒芜的人生里，激起怎样无法预料的涟漪。
他没有回头，只是任由那孩子抱着他的腿，拖着这意外的、小小的“累赘”，一步一步，缓缓走出了这条阴暗的巷子。
……
在他带她走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两个人的命运将死死缠绕在一起。
最开始，他以为养一个徒弟就像是养一个小猫小狗那么简单。
喂点吃的，就能活。
但是看着这个瘦得跟个鹌鹑一样的小孩时候，他又有几分不忍心，毕竟他自己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每天就只喝酒饱腹这种，肯定满足不了一个正在处于生长期的小孩。
不过，这孩子饿了也不吭声，自己默默的到处翻吃的，也没主动到他面前来嚎叫，要这儿要那儿的。
她的屋子，是隔壁空出的小隔间。
这个徒弟的存在感实在过低，导致他有时候都会忘记自己捡了一个孩子回家。
直到某日，他看到实在坚持不住饿的瘦骨嶙峋的季筱竹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他才发觉了一个了不得的事，原来这孩子已经给饿晕了，轻飘飘的一个。
他可能突然有了一个很诡异的父爱之情，他选择自己亲手下厨。
他不管做什么，这孩子都毫无怨言的吃下，边吃边吐都还要继续吃。
沈玉瑄拦着，“你……别吃了。”
这孩子“yue~”了一声，把要吐出来的又咽回去，白眼直翻。
这孩子是在讨好自己。
沈玉瑄神色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