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川市主基地,此刻早已不复昔日的森严秩序,仿佛一头被割断脊柱的巨兽,浑身抽搐,失控而混乱。数栋指挥高塔被毁,燃烧的残骸堆积如山,黑烟直冲天际。地面上横七竖八倒着的猎食者尸体,有的被暗影吞噬得面目全非,有的则像是被强力震荡撕裂内腑,死状凄惨。无人敢靠近主塔废墟的中心,因为那里,是林风最后现身的地方。
短短不到一个小时。前一段时间来到的三位c级别战力中,贺章——那个被称为“缚刃猎王”的操控系杀手,死于林风终结技之下,连骨灰都没留下;唐骁,这位以力量与防御闻名的“猛击者”,此前在外围阻击战中被林风亲手震碎,当场殒命。而如今,唯一剩下的——梁煦,也在一场终结级的压制中,身负重伤,仓皇逃遁,至今不知所踪。
豫省西部最具控制力的城市据点,临川,就这样陷落。不是在一场战役中慢慢失守,而是在一位c级异能者率领的小队碾压式推进中,被彻底拔除根基。林风站在最高处一处尚未倒塌的了望平台上,战斗结束,他身上的气息正慢慢收敛,黑影如潮水般退去,目光冰冷而清晰。他俯瞰着整座临川主基地,耳中只剩下远处的火光爆裂与低沉哀嚎。
“主要区域已清空。”林慧茜踩着血迹斑斑的地面,汇报战况,声音平稳。“外围猎食者据点已清理干净,存活率极低,个别逃跑者被追击部队斩杀。”白薇薇则走在她身侧,她的双臂都有些微颤,显然仍有能量余波未完全平复。
林风微微点头,转身走下了望塔的残骸阶梯。他没有说话,但那一抹冷意与坚定,众人皆已心领神会。这场清剿,没有冗长的命令,没有多余的犹豫。因为当林风拔刀,便只剩下生与死。
小队成员跟随其后,他们步伐干脆,动作利落,不需多言。哪怕是最年轻的一员,也在这场行动中展现出超越同阶的战力与执行力——那是林风的影子,也是他战术意志的延伸。城内幸存者望向他们的目光复杂,有人惊惧、有人敬畏、也有人低声哽咽。曾经不可一世的c级猎食者,在林风面前不过是一瞬灰烬。
而更深远的涟漪,正在豫省猎食者的圈中扩散。“临川沦陷,林风一人斩两c。”“西部秩序断层。”“豫省西部……要变天了。”这些低语,在数个隐秘频道中迅速蔓延。林风未做回应。他只让人留下了一句话,送给逃离中的敌人,也送给所有观望者:——“你们建立的秩序太脆弱,现在,换我们写规则。”
战火熄灭后的临川主基地,并未迎来真正的平静。黑烟尚未散尽,焦土犹热,林风等人已开始推进下一阶段的行动——清点、接管、重建。基地深处的地下仓库与外围宿营区,被彻底打开。在层层封锁与防御被摧毁之后,涌出的是一群神情茫然、衣衫褴褛、眼神中带着警觉与疑惧的“幸存者”。
他们不是平民。他们曾是猎食者奴役下的工具、炮灰、苦役、试验体。在这个被异能掌控的世界,力量即是律法,而这些人长期处在这条法则最底层——被迫在矿井中挖掘晶核残渣、在实验台上被灌注药剂试验,甚至在擂台上被当成活靶子训练猎食者新兵。
如今,掌控他们的贺章、唐骁、梁煦全都败亡。压在头上的铁链碎裂,他们第一次站在自由的地面上,踌躇却不知该迈向何方。
“……他们大多数身体营养匮乏,有些人虽然觉醒了,但是被压迫的体内力量紊乱,但……”白薇薇略一沉吟,“有些人的精神波动开始浮动,说明……有觉醒潜力。”林风站在他们面前,目光逐一扫过每一张面孔。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仿佛要透过这些人身上的污垢与恐惧,看到隐藏在他们体内的可能性。
终于,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像铁器敲击心弦:“你们失去过自由,也被逼着生存。但现在——这一切由你们自己决定。”他扫视四周:“想留下来的,想活得比以前更像人,不再被人圈养、驱使、当作试验体的,站到左边。”
“想离开的……没人会阻拦你们。但我不会保护。”沉默片刻后,陆陆续续有几百人中的大半,走向了林风的左侧。他们的眼神复杂,但清晰;他们并不信任,但他们知道,这人,刚刚亲手毁了掌控他们的高墙——并且,什么也没向他们索取。
林风没等他们彻底安顿,便亲自挑选出了一批十几人的“初始班底”。他们中有曾是记录员的老人、有在药剂工厂偷学成分的人、有洞察力极强的青年……他选的不是谁最强,而是谁最能执行命令、传达意志、维持秩序。
“你,管理武装器械、盘点弹药、封存药剂。”“你们三人,组建基本行政记录组,每天三次汇报。”“剩下的人,全力协助,优先整顿物资与医疗。”
没有鼓舞,没有感性的话语。只有命令,和他清晰坚定的执行逻辑。“……临川是我们在豫州的第一个据点,也是我们接下来整合战区的起点。”林风最后看向那十几人,语气平静如水:“别指望有人替你们思考、保护或拯救。能留下来的,就别再成为负担。”
这番话落下,周围人无人吭声,但他们的眼神却悄然发生了变化——从恐惧,变为敬畏与归属。在残酷之中,他们看见了新的秩序萌芽。
临川的第三个黎明,终于是干净的。晨雾还未散去,基地高塔之上,林风披着残破的战斗服站在栏杆前,俯视整座城市的废墟。他的身后是一间简陋的会议室,白薇薇和几个幸存者小队正围着一张染着干血的会议桌,低声核对着一项项数据。
白板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数字,全是这座城市真正的“底牌”。“总人口,三百二十六人。”“成年男性,一百九十一;女性九十八……老人孩子三十七。”“二十六个觉醒者,其中确证有七人拥有初步能力,其余在观测。”
林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指尖轻敲着白板边缘。那种沉默,像是随时能引爆的风暴,但又硬生生压着,没有动。地面上,一群满脸灰尘的人在指挥下排成了队。他们曾是这个城市最底层的劳工,是被贺章和唐骁逼着在矿坑和工地干活的人。现在站在阳光下,他们还不太习惯直起腰,像是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禽兽,不知道是该逃、该跪,还是该活。
林风走过去,目光从一个个脸上扫过。“从现在开始,你们不再是奴隶。”他声音低沉,“但想活下去,就要承担责任。”他挑了十几个人出来,有的是矿区的老工头,有的是会写字算账的仓库女工,还有几个眼神里带着警觉的年轻人,曾在营地偷运过物资、混过帮派,但现在都安静了——林风一来,他们连刀都不敢摸。
这些人被编进了“管理组”和“登记组”,负责清点物资、分配配额、记录觉醒者资料。一张粗纸贴在基地的外墙上,上面写着:“登记当日——交出一切私藏资源,归入公共调配,违规者杀。”
很快,所有人开始明白,临川换了主人,规矩也换了。资源一项项被拉出来:“煤两千七百吨,储在西北老仓,至少够三个月供能。” “石油三百多吨,能提炼的少,但够撑几轮发电。”“医疗站污染严重,但设施还在,张琳琳那边在清理。”
“车辆二十八台,还有四辆军用越野能跑。”有人问:“那电呢?能不能通?”一旁的老工程师苦笑:“有煤有油,能发,但得人调。咱这两天抢修试试。”林风点点头:“先让医疗区恢复供电。”
他抬头看了眼天光,又扫了眼人群:“这座城市还没死。三天时间,我要看到一个能活的基地。”就在这样简陋又近乎粗暴的统筹中,临川慢慢有了点秩序。
白薇薇负责登记每一个觉醒者,张琳琳带着人去各地巡查幸存物资,林慧茜组织起了巡逻队,而林风……他始终站在高处,看着一切,像一个新生秩序的执掌者。在这片他曾血战过的土地上,新的火种被悄然点燃。
起初,没有人相信林风真的会让他们活得像“人”。这群被贺章和唐骁奴役太久的幸存者,早就习惯了麻木。他们低头干活,打碎骨头自己吞咽,每天的念头只是“活着”两个字。
林风第一次下命令的时候,是在基地正门贴了一张白纸:“所有人每日两顿饭,每人一床被褥,重伤者优先治疗,工作按能力分配。”
人群炸了。不是惊喜,是恐惧——他们见过太多伪善的猎食者,开头讲人话,转头就把人推去填矿坑、填实验台。
“他想稳住我们,过几天肯定还是抓人去采矿和实验。”“肯定也是c级者,那帮人谁不是两面脸。”“别信他,吃他的饭早晚死得快。”
但三天后,那些冷言冷语的人,开始悄悄排进了取饭队列。饭是真的,有菜,有油,甚至还有热水。伤员是真的送去医务室,有血包、麻药,还有人用干净纱布包扎。每天黄昏,有人敲钟集合,登记新的觉醒者,没人被强迫灌药或试验。
最先发现不同的是那些“老工头”和“一些觉醒者”。他们原以为林风会像之前的强者一样,随便挑个手下来压他们当狗用,可林风从不多说废话,也从不用“杀一个立威”那套。他只管结果:物资清点完成、区域净化完成、觉醒者入册、军械登记,他会站在数据前一个个看过去,然后颔首、转身,不骂也不奖。
更重要的是:他们在他眼中,看不到“轻贱”。那种眼神,就像……就像你不是一只工具,不是一头牲口,而是一个能听懂话、有尊严的“人”。渐渐的,有人开始在墙上画上标志,把医务区、仓库区标出来。
有人清扫街道、修补路灯。有人用木板搭出简易的宿舍隔间,把小孩安置进去。甚至还有老厨子,从废墟下翻出一口大铁锅,说:“哥几个,今晚别吃罐头了,咱做口人饭。”
再后来,有个受伤的女人低声问林慧茜:“……我们能留下来吗?”林慧茜点头,她当时手里拿着一份登记表,女人顿了顿,突然跪下去,哭得像个孩子。
没有人宣告“新秩序”来了,林风也没站上什么高台讲话。可在这片废墟之上,人们重新直起了腰,重新记住了彼此的名字,而不是编号和劳役值。他们开始相信,哪怕是在这末日一样的世界里,也还有一种活法,叫“活得像个人”。他们不知道林风以后会带他们走向什么地方,但至少此刻,他们知道:
这里不是猎食者的营地,是林风的地盘。他们不是工具,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