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长?他平日里对我们就没什么好眼色,现在我这副样子,他反到热心起来了?”袁山略显困惑地扬起眉毛,然后又想起一些平日里道听途说、没往心里去的流言蜚语,顿时心下一紧,看着袁河的眼睛正色道:“你是不是和他做交易了?他的条件是什么?”
细密的汗珠缀在袁河宽阔的额头与眉间,被他因担惊受怕而突变的脸色惊得滑落大半,沿着与袁山相似的眉眼一路向下,滑落挺直的鼻梁,从嘴角落入他微张的嘴巴。
是咸的,与泪水一样。
袁河抿着嘴,躲开袁山询问的目光,哆嗦地缩在一边,本能地一言不发,但随即意识到此行救人的目的与时间限制,又麻利地收起水杯,从布包中掏出一大坨用旧床单制成的软布带,打算用它将失去双臂的袁山固定在自己背上。
小时候听父母话,长大后又跟在袁山屁股后头跑的袁河生平第一次自己做决定,但下决定只是一瞬间的事,完美或者完整、顺利地执行下来才是需要花费更多时间与精力的部分。
不断告诉自己要沉着冷静的袁河一边被“随时会被人发现”的感觉恐吓着,一边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执行理性告诉自己应该做的举动——把兄长固定在自己背上,然后去能源部外院的北墙角与矿长汇合。
只是他刚把布条裹在兄长身上就遭到了袁山的强烈反抗。
“不要像小时候一样扮哑巴,在这件事情交代清楚前,我是绝对不会和你走的!”
袁山不打算在这件事上放任袁河逃避,大概是止疼药有了效果,没了时刻割据在神经上的疼痛,他有力地扭动身体躲开袁河包裹在他身上的床单布条,像只不配合洗澡的野猫。
袁河本来就是全靠着对家人的爱和少年意气一直强撑着,现在被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一吼,积累了几天委屈突然就堵到嗓子眼,像吃坏肚子一样地全从低呜的哭声吐出来,脸上潮湿得分不清哪里是鼻涕,哪里是眼泪。
从小到大,只要袁河一哭,袁山不管生再大的火都会被袁河的泪水浇灭了去,何况这次袁山根本没生气,他只是担心袁河病急乱投医,错拿稻草当良药。
知袁河莫如袁山。
袁山清楚这个小自己整整八岁的弟弟虽然年龄小,但从不缺吃苦耐劳的精神和逆流而上的韧性,他不是因恐惧流鼻涕、哭眼泪,他只是不明白“自己明明都是为了阿兄好,阿兄为什么要凶他”,他只是对此感到委屈。
“阿河,要不是阿兄两只臂膀被矿上的落石砸得一条不剩,阿兄肯定就来帮你擦掉眼泪了。”袁山不自觉地放软声音,向不敢大声哭,一抽一抽地流眼泪的袁河表达自己的理解:“阿兄知道阿河都是为了我好,阿兄都知道。”
“只是阿兄真地担心你被骗。你看矿长那成天吆喝人的样子,仗着自己上头有个当暗影卫的兄弟净干些欺负人的事,一个月三十天,有十五天他都要随意找个由头克扣我们工钱,哪像个会帮我们的人?只要不是落井下石我就谢谢他了。”
“阿河,我的好弟弟,告诉矿长是如何与你说的好吗?他要你用什么东西做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