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灿小子，站在老夫后面。”
司马恭横剑于前，没有丝毫畏惧的神色。
空无一人的街道之上吹过两三缕清风，抚平这压抑的气氛。
血鬼子只是伸手，昏黄的天空染成血色。
五色仙山方圆万里的云朵都染的猩红，似乎染上某种不祥的气息。
猩红的天空不断蔓延，整个中州十分之一的地域都染上了这猩红的血气。
这已经是血鬼子刻意控制后的结果，他有能力覆盖这一州之地，不过这片中州地域容不得他肆意妄为。
中州这片土地上有太多太多神秘，仙山、秘湖，还有隐藏着大乘大能的圣地，若太过放肆，将这些存在吸引过来，将会招致灭亡之灾。
不过，凭借这些对付渡劫七层的修士已经够了。
下一刻，这猩红的天空开始收束，大片区域破碎，成为一片漆黑，随后这一片漆黑的空间之中凭空出现满身沐浴赤血的鬼物。
鬼物嘶吼着，凡是能听见鬼物嘶吼声的生灵皆颤抖起来。
姜灿也被这强大的威压所压制。
即便被姜灿身上国师袍削减过，但这威压依旧摧残着姜灿的身躯。
胸腔被挤压，五脏六腑被震碎，口中不断吐着鲜血。
姜璇玑的魂体握住姜灿的手，不断传递着翠绿色的暖光。
姜灿的躯体在破坏和治愈之中被不断重塑着，但姜璇玑的治疗速度已经渐渐跟不上躯体被破坏的速度，只能勉强护住姜灿心脉，吊住姜灿性命。
从储物戒之中迅速取出一枚玉质瓷瓶，姜灿从中取出一枚冰蓝色的丹药，吞入腹中。
随着丹药吞入腹中，姜灿体内复苏的速度更快一层，稳定在正常的状态。
这是邵千柔当时送给她丹药。
他未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以这种方式用到这个丹药。
那诸天血鬼，带着恐怖的威压，从这撕碎的黑暗空洞降临世间，地上燃烧着血色的火焰，山川崩塌，大地龟裂，仿若人间地狱一般。
“下手轻点，不要弄过头了。”
与此同时，妖傀子脚下也突然出现一条似是而非的龙傀。
他在一处远古遗迹之中获得了真龙的尸骨，想将其炼成傀儡，却由于尸首上残存的龙威，只能以蛟龙作为主材料，将部分真龙尸骨融入其中，得到一副龙傀。
不过即便如此，这傀儡也有着渡劫巅峰的实力。
“将他杀了吧，不过不要毁了他的皮囊。”
妖傀子吩咐道，这龙傀顿时凌驾着血舞，朝着司马恭厮杀而来。
看上去没有任何希望。
“我只教一遍，姜灿小子看好了，这才是真正的五行剑法。”
司马恭依旧神色自若，仿佛这即将到来龙傀和海量的血鬼对他来说如同空气一般。
总有些东西，比生命还重要。
况且他也没有多久寿命了。
千余年寿命，在渡劫期漫长的生涯之中算不得什么。
对司马恭来说，他的五色城，他的弟子，比起自己的性命重要的多。
那一天，姜灿用璇玑剑斩出天地褪色的一剑后，司马恭便明悟些事情。
姜灿所修行的功法，是自己亲自改善过的五行剑法，并将五行剑法推演至更进一层。
推进至仙的境界，推进至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境界。
或许在某个可能之中，姜灿便是他的弟子，是五行剑宗的传人。
所以，他才会出手，拦在姜灿面前。
拦在这个尚未收为徒弟的弟子面前。
于是。
司马恭闭目，剑中五行灵气氤氲。
他脑海之中回想着姜灿的那一剑。
五行归一，身、心、魂皆合一，所斩出的一剑。
其中还包含对五行之道的理解，对五行剑法的理解，对剑道的领悟，以及某种超脱的力量。
见姜灿那一剑后，司马恭停滞多年的五行剑法更进一步，不过比起姜灿依旧不够。
还差了一丝境界，差了几分领悟。
顿时风起，吹起司马恭的灰白长发。
龙傀即将冲杀到司马恭面前，而血鬼也将三人团团围住。
司马恭睁眼。
他斩出一剑。
五柄神剑之中的五行属性来弥补五行境界的领悟，以生命本源为燃料，弥补那一丝超脱的韵味。
这是他的最后一剑，也是他此生的最强一剑。
斩出这一剑之后，司马恭会死，五柄神剑也将丧失灵性，沦为凡间兵器。
这一刻，天地褪色，万物只存在黑白二色，只司马恭和那五柄神剑依旧留存，仿佛一切都停止下来。
这一剑已登仙境，超脱主世界的剑道极限，登峰造极，无人能比。
七万年后的姜灿，本身便是剑道第一修士，修为也已经超脱大乘，来到更神秘的境界。
而这一式五行剑法，却是在七万年后的姜灿所推演的五行剑法更进一层的存在。
这一剑过后，天地重新恢复色彩，不再是那血色的云雾，而是回归它应有的色彩。
那龙傀被瞬间闪过五道剑光，鳞片被斩断，身躯四散，砸在这街道的楼阁上，空中下起了血雨，散发着腐臭难闻的血腥味。
血衣长老彻底湮灭，只留下一团血迹证明血衣长老存在的痕迹。
血鬼子和妖傀子相伴左右，身侧闪过血红色的光罩。
只是这光罩也被一并斩碎，二人胸口以及脸上浮现着清晰可见的剑痕，剑痕上所残留的剑气无时无刻灼烧着他们的血肉。
这一剑之下，他们也已经重伤。
目光延长至远处，那万千血鬼都已完全消失，只留下一团血迹。
二人目光惊骇，凝望着彼此。
这五行剑法，实在太过恐怖。
那老东西修得这样的剑法，为什么境界依旧还是在渡劫七层，凭借这样的剑法，斩断雷劫，登临大乘之境也并不不可能。
总不能是临死前突然领悟的吧？
若不是这血光护罩阻拦，这一剑之下，他们将会如同那龙傀一般被斩杀，如同血衣那般，肉身和灵魂都被彻底抹去。
“看清楚了吗？”
声音虚弱无比。
司马恭原本只算斑白的头发已经化为纯白，那五柄神剑也落在地上，看不出一点昔日的神采。
“看清楚了。”
姜灿也不知如何，只能回应着司马恭的问题。
“那老夫也无憾了。”
他已经尽自己所能，做到了最好。
所以问心无愧。
所以没有遗憾。
即便没有询问姜灿‘曾经’是否是自己的弟子。
一阵轻柔的风吹过，司马恭便随风飘散，彻底消失在这世上。
他死了。
地上散落着五柄弯曲漆黑的断剑。
一地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