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7瘟疫
漆黑的深夜里，人影绰绰，从乌江而下的水流中，多了几具腐烂的尸体。
安南军士卒每日照常在乌江取水饮用，光靠打井，已经无法满足二十万大军的需求。
除了二十万军队外，还有十几万民夫，承担大军的后勤保障。
几十万人，挤在小小的凯里，拥挤不堪，安南军将士不注重卫生，因为水土不服的因素，经常上吐下泻。
城外的空气里，弥漫着臭味，随处一踩，说不定就能中招。
黎隼作为一个合格的统帅，自然清楚这么多人大规模聚集一处可能带来的危害。
这几日都在研究进军路线，寻求尽快结束贵州战局的作战方案。
王焱目前在镇远聚集了五万兵马，都是精锐。
黑水关的张侠，有万余人，同样是精锐将卒。
黑水关傍水而建，关隘险阻，以安南军的兵力，非十万不可攻取。
可强攻的代价太大，不到万不得已，黎隼不愿出此下策。
因此，黎隼决定，对黑水关采取恐吓不攻。
集中兵力，先消灭镇远的王焱部。
只要击溃了王焱的五万人马，黑水关的张侠，将不战自溃。
联军现在有二十万人，可分兵多路，进入思州，逼近镇远。
然而，不等黎隼安排具体进军方案，军营里传来了噩耗，
从前日开始，就有士卒上吐下泻严重到拉血吐血，发烧高温，昏厥不醒。
起初，军医只以为是简单的水土不服。
可随着发病人数越来越多，病情越来越严重，不受控制。
军医惊恐的意识到，这不是简单的水土不服，而是瘟疫。
这好端端的，竟然有了瘟疫。
在这么多人聚集的情况下，瘟疫的传播速度，将会以一个惊人的速度传播到每一个角落。
军医不敢隐瞒，火速将自己的发现，禀报给了黎隼。
黎隼得知此事，同样头皮发麻。
都说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可当下时节，并无灾害，瘟疫是怎么产生的。
而之前战死的士卒，也都被统一集中填埋。
可以说杜绝了瘟疫的源头。
“以你的观察，应是那种瘟疫？”
黎隼眼神冷冽。
军医颤颤巍巍道：“很可能是霍乱。”
“霍乱！”
黎隼大惊失色。
一旦霍乱传开，不用一个月，他这几十万大军，都将死伤殆尽。
“立刻隔离已经出现或者是疑似霍乱症状的将士，凡是与感染者有过接触的将士，也需要集中隔离，他们的食物和水，由专人配送！”
黎隼忧心忡忡道。
“诺！”
军医拱手。
“还有，此事必须保密，不可泄露，若是引起恐慌，我唯你是问！”
黎隼对军医冷声道。
军医为难道：“大元帅，此事怕是瞒不住啊！现在将士们上吐下泻的严重，已经有不少人都在传了！”
“我会派人协助你，断不能将此事扩大化！”
黎隼沉声道。
“诺！”
军医无奈，只能领命而去。
“可恶，怎么会在这个关键时刻，出现瘟疫！”
黎隼用拳头猛捶桌案。
很快，伍三甲等安南大将也在黎隼这里，得知了瘟疫的事情。
事实上，诸将麾下的将士，已经有了猜测。
但是没有得到证实罢了。
这场瘟疫来的突然，打乱了安南联军的全部部署。
黎隼下令隔离患者，与患者接触的将士，迅速引起了全军上下的恐慌。
宋东亭、罗友、程芳雄诸王更是质问黎隼，军中是否有疫情出现。
黎隼知道，这件事根本瞒不住。
只好将可能出现霍乱的事情，告诉诸王。
宋东亭、罗友、程芳雄诸王瞬间头大如斗，只感觉浑身难受，像是被某种不祥的物质侵蚀了一般。
他们立刻向黎隼提出撤离凯里。
黎隼清楚，强行将这么多人留在这里，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全军覆没。
但若是这些人的兵马，没有受到伤害。
而安南大军因瘟疫遭受重创，实力被削弱。
那么这些人的忠诚将成为最廉价的东西。
安南对这片土地的统治，也将就此结束。
可将他们留下，又怕引起这些人的兵变，闹得两败俱伤。
最后，黎隼决定，命诸王领兵北进，同时派遣‘精锐’将士辅助。
这电石火光间，黎隼决定继续对王焱用兵。
不能因为瘟疫而停止战争。
就算要输，也必须将瘟疫传播进周军之中。
宋东亭、罗友等人听到黎隼还要用兵，也是大吃一惊。
当务之急不是救治病人，遏制瘟疫，仍要继续发动战争，这属实有些失去理智。
“大元帅，眼下军中士卒多病，倘若仍要强行征讨，恐怕会被周军所破！还请三思！”
宋东亭反对道。
罗友、程芳雄等人深知王焱的厉害，此人出入贵州时，经略安抚司还只是一个空架子。
但这短短两年时间，贵州已是天翻地覆。
他将地方厢军整合，挑选精锐，先后将播州、思州收复，如今麾下兵马五、六万，皆是身经百战之卒。
哪怕他们二十万大军全部压上，诸王都不觉得有十足的把握，何况现在安南军出现状况，无法主力尽出，如此胜算更加渺茫，众人自然不愿轻易冒险。
他们投降安南，是为了保全自身，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而不是为了安南抛头颅洒热血。
忠诚？
他们连祖宗都能抛弃，你安南又算什么！
黎隼对于众人的推三阻四，很是生气。
数息间，心中起了多次杀意。
但他最后还是放弃了。
眼前的这些人，都是老狐狸，肯定会给自己留后路，要是今天杀了他们。
明天联军就会大乱。
想到这里，黎隼有些头疼。
本以为可以拿捏这些周人，谁知道这些周人狡猾非常，苗头稍有不对，立刻就要改变态度。
黎隼挥挥手，示意这些人离开。
等他们离开，黎隼迅速找来伍三甲，询问可有发现瘟疫的源头。
伍三甲道：“前几日，有士卒在乌江边洗漱，曾发现几具顺江而下的尸体，因尸体上有铁甲等物，他们便起了贪恋，将尸体打捞起来，脱了铁甲，还发现这些尸体上有财物，而最先出现症状的，就是这些士卒！”
“该死，这些愚蠢的东西，坏我大事！这些沿江飘来的尸体，是哪路军队的！”
黎隼问道。
“应是大理军，估计是在老君关、黑水关战死的大理士卒！”
伍三甲答道。
“哼，你立刻将我们军中感染的士卒，派去联军之中！”
黎隼阴恻恻道。
“大元帅，这……”
伍三甲震惊不解。
黎隼冷笑道：“宋东亭这些人，就是墙头草，顺风倒，如今我大军出现瘟疫，他们就动了异心，我让他们进军，个个推三阻四！那就让他们也感受我们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