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兰眼睫轻颤了下，“颂芝，叫小厨房做些点心给温宜，你去陪温宜玩一会儿。”
温宜前些天才过了八岁生日，闻言乖巧地伸手盖在年世兰微凉的手上。
“华娘娘您要快点好起来，温宜还想吃华娘娘宫里的蟹粉酥呢。”
而后才随着颂芝离开。
年世兰心中一股暖流涌动，看向温嫔的目光也少了丝冷意。
“你生了个好女儿。继续说吧。”
“欸，是。”温嫔应了声。
自从年羹尧死后，年世兰恩宠淡薄，她也不甚在意，为人越发凌厉刻薄起来。
“八阿哥弘曦命不好，一出生便没了妹妹和额娘，皇上也不甚喜欢他，出生许久才得了弘曦这个名字。本来呢，他身边有一个和郭贵人留下的嬷嬷，没多久那嬷嬷失足丢了性命。本来还有德高望重的泽斐姑姑照料。后来芳妃调走了泽斐，”
江如吟的为人温嫔捉摸不透，而且她私以为年世兰似乎不讨厌江如吟，更加不敢横加揣测，只道：“兴许是怕宫中的流言吧。反正，现在他身边就几个宫女太监，只有太医院的郭太医时不时过去。臣妾谨遵娘娘的嘱托，嘱咐了温宜也不要接近这位阿哥。”
年世兰点了点头。
弘曦的命的确不好，他的身份活在宫里，如同将脖颈置于摇摇欲坠的铡刀下。
从前年世兰不信命，只因少时哥哥带她出门走马，路边的算命瞎子竟然指着她哥哥说了句：“爬得越高，摔得越惨。”
她当然不信，她哥哥更是不信，直接掀了他的摊子，还拿用作赔偿的银锭丢他。
现在哥哥去世了，年世兰反而从中品出几分意味来。
郭贵人有孕，年世兰回宫后才得知其中秘辛，只是为时已晚便转而立即将消息按了下去。好不容易等郭贵人即将生产，年世兰准备一不做二不休要了郭贵人母子的性命，又被劝阻说恐惹怒了皇帝。凤死龙生之后，郭姓嬷嬷喊出了那句感谢大清列祖列宗，年世兰投鼠忌器只能转而要了这嬷嬷的命。
如今看来，指望江如吟是没用了，好在现在宫权不在自己等人手中。
想到这个，年世兰眼中寒芒毕露，“还是让皇后那个老妇回宫了。”
“不过是趁着娘娘昏迷不醒，侥幸为之罢了。”温嫔低眉顺眼道。
年世兰冷哼，“侥幸？皇后回宫是侥幸，太后的死也是吗？端妃那个贱人抚养了四阿哥呢？你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真是一点真本事没学到。”
温嫔不敢多言，“娘娘说的是。”
年世兰冷哼一声，“本宫中毒的事查清了吗。”
“说是敬答应管理不善，让怨恨娘娘的宫人有了可乘之机。”
“怨恨本宫？”年世兰陡然拔高了语调，“这宫中受过本宫恩惠的没有九成也有八成，若早得罪了本宫，这紫禁城可早已没了他的容身之地。”
处罚敬妃毕竟是皇帝的旨意，温嫔不敢吭声，就听年世兰碎碎念道：
“又是这样，什么端妃敬答应，都是羔羊罢了。”
温嫔心中惊诧，从前的诧异有了更大的揣测。
年世兰整理了思绪，声调依然冷凝，“什么敬妃敬答应、做错了事就得认，本宫绝不会放过这起了背后耍手段的贱人。”
温嫔喏喏，悄悄看了眼年世兰。
年世兰哼笑，秀眉高高扬起，傲然道：“本宫知道你在想什么，若那些人有本事尽管来让本宫付出代价！”
“臣妾绝没有别的想法。”温嫔忙道。
想到温宜的年纪，自己上头有皇后，年世兰、端齐二妃，平级的有子嗣有家室的不在少数。
再想到恭定虽不是皇上亲生，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皇帝也不可能强留她。淑和也比温宜大了三岁，温嫔更加忧愁了。
狠下决心，温嫔猛地抬头，目光灼灼看向年世兰，“那些都是该死之人，娘娘有什么用处请尽管吩咐臣妾，臣妾万死不辞。”
年世兰深深看了温嫔一眼，沉沉叹息了一声。
“想当年你和丽嫔簇拥在本宫身边的日子还历历在目，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温宜也曾承欢本宫膝下，念在你还没有着急投入旁人膝下的份上，本宫自不会叫你自寻死路。”
年世兰话还未说完时，温嫔眼眶便泛起红晕，对着年世兰深深一拜。
年世兰摆了摆手，“行了，你现在也是主位了，省去这些没用的功夫吧。你去告诉江如吟一声，让陈荀来给本宫诊脉。本宫叫周宁海整理了许多东西，都是这段时间江如吟送来的，本宫倒下后欢宜香都停用了，她还送什么劳甚子的蜜合香。还有你来之前她叫人送来的鲜蟹黄，本宫是病人哪里吃的了这些，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温宜喜欢，你就做给她吃吧。”
“欸！多谢娘娘，臣妾替温宜多谢娘娘！”温嫔忙不迭道谢，“啊对了，芳妃娘娘闭宫吃斋念佛，只怕年底才会出来。”
“......”年世兰扶额。
“不过永寿宫总会有宫人在外走动的，臣妾会想法子的。”温嫔说。
......
......
年世兰中午醒来，吩咐了小厨房做些清淡饮食。刚过午后，陈荀便到了翊坤宫。
“见过贵妃娘娘，您可算醒来了，皇上高兴坏了，只是眼下政务缠身不得空，皇上晚上过来，现在啊，先请太医院的院判给您诊脉。”苏培盛恭敬道。
年世兰有些意外。
苏培盛又道：“中午温嫔娘娘和温宜公主来了养心殿，温宜公主可开心了，闹着要皇上来看您呢。”
年世兰眼神复杂，“温宜这孩子......”
院判从门外现身，青年模样，一副温文尔雅的姿态，不是陈荀又是谁。
年世兰挑眉，“陈太医？”
“章太医告老还乡，陈太医作为副院判自是要顶上的，而且陈院判技艺卓绝，是顶好的人选。”苏培盛解释着。
见年世兰点头，陈荀微笑道：“微臣不过是有几分运气罢了，承蒙皇上抬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