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锋微顿，白之洲站在下方，黎凌抬头看去，手上多了一滴湿润的盐水。
她麻木的杀着魔物，此刻的黎凌很想哭，但巨大的悲伤下，她好像连泪水也溢不出来。
直到白之洲的剑下，她亲眼看着白之洲的思绪放慢，两人皆是无言。
浓重的血腥味下，光脑上还躺着姜禾死亡的讯息。
她握紧了锤子，当初那般也活下来了，现在又怎么会死呢。
她不明白。
钟离钰也不明白，死过一次，他自然知道那种感觉，没有人会喜欢死亡。
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并不知道，但他清楚，姜禾并不会轻易将自己置于死亡的风险之下。
只能是大乘期之上的打压，魔物亦或是人……
钟离钰想着。
其实人死了，好像原因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他在乎的不是一具尸体，他在乎的是一个人。
这么多年，钟离钰都活了下来，同样活得艰难，他看着她一步步登顶，饶是风光无限，但钟离钰也知道这其中打压下，每一步的艰辛。
明明都走到这了，有时候钟离钰真的很想同姜禾再说一句话。
只不过，连这一句话都是奢望。
死讯传来，远比那一年来得难捱。
裴辞捂着腹部，里面的光灵根粗重了些。
银发上沾着血迹，当指尖上的那一抹光彻底消失时，他毫不犹豫转身杀向了魔物。
没有人想着去死。
毕竟……
他们还要带着她的那一份活下去。
——
万灵帝国新星际时代6300年 丽日绰约
黑巢三十五万三千七百五十四只SSS魔物被绞杀殆尽，自此，帝国的阴霾远去。
大浩劫时期再度结束。
看着排在第一列最前方的死亡名单，帝国上下居民喉间仿若被挂了重物，难以出声。
姜禾死了，死在了6200年。
如今一百年过去，帝国上下一片白绫，他们为死去的修士送最后一程，也为那个在帝国留下过足迹的女修挂上白色的布。
龙傲天并未从忧伤中走出来，他整日擦着剑，将自己关在屋中数年。
白之洲将人拉出来时，同样的沉默，他看向龙傲天，喉间微动，几经开口，也没有将喉间的话道出。
一刻后，他下唇隐有一道血印：
“万一呢，万一她还活着。”
白之洲看向龙傲天，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没有收到姜禾的任何消息，她不再像那一次，突然出现。
龙傲天走出了房间，空气中氤氲着雨后空澄的气息，他深吸了一口气。
万一还活着呢……
——
“检测宿主机能丧失，系统即将休眠……”
最后一丝声音消失，006的声音被猝不及防的扼杀在乱流中。
鼻间气息并不好闻，姜禾睁不开眼。
方才，她俨然看着万俟夏死在身前，近乎被撕裂了般。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
姜禾并不后悔自己做的决定。
既然都死了，拉一个垫背的，也挺好的。
她想着，本就弱不可闻的呼吸又弱了些。
时空乱流之中，无法使用空间，却有无数时空和空间交错，一不小心便会死在其中，如万俟夏那般彻底死亡，连魂魄都不剩。
姜禾尽量保持着理智，她看着后退的空间，当思绪无限于接近崩溃时，她一点又一点着小心维护脑中的记忆。
她不想死，也不能死。
有人还在上界等着。
姜禾攥取细微的氧气，胸腔被挤压到了最极限，她卑劣的想着，如果当初自己死了该多好。
一次又一次的死亡擦肩而过。
迷幻蛛、黑巢、以及现在。
姜禾实在生不出气性来，她有时候也会想为何自己活得这般辛苦。
为何连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否决了她的存在，否决了她活下去的机会。
无限的苦难下，她真的活下来了，但是她又不能活。
姜禾嘴唇干裂，她睁着眼，忽而瞧见一道刺眼的光。
那一刹那，她看到了主宰这个世界的天道。
只不过，光线远去，姜禾望着有一人远远的站在那。
她穿着中山装，笑意和煦。
姜禾没有停留，她的意识依旧是向前的，直到了最后……
也是尽头……
……
姜禾不知道自己失去意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醒的，再度醒来时，她的眼前一片漆黑，本能的反应下，姜禾躲过魔物。
眩晕的大脑以及重新出现的危机，姜禾一瞬间不知自己是死了还是活了。
直到视线恢复清明，她看着上方无处不在的SSS魔物，讶然。
这并不是万灵帝国。
姜禾身体还未恢复，她不知道在时空乱流中穿梭了多久。
几年、几百年还是几千年。
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的修为已然从大乘期跨越到了渡劫期。
在乱流内留下的后遗症还存在。
姜禾迅速逃离了此地。
这个世界很大，姜禾利用空间进行地理上的缩短，如是又走了几十年，才终于找到了一座城邦。
城邦之中，有人、有兽人、也有精灵。
姜禾进入城邦，没有人因为她的到来而停留。
她身上的芥子囊早就在长久的时间中化为乌有。
姜禾想着自己的空间，系统依旧在休眠。
她尝试着用万灵帝国的语言和眼前之人沟通，眼前人明显听不懂。
姜禾想了想，继续用汉语道：
“这里是浮空帝国吗。”
行人懒懒看了姜禾一眼：
“那是一万年前了，浮空帝国分裂，如今这处是安夏国界内。”
虽然和自己得到的消息有出入，但她脸上依旧透露着欣喜，这处地域确实是上界！
老太太之前说，她就在上界。
姜禾尝试询问了虞翠的名字，哪知眼前修士忽然变得警惕，她看姜禾的眼神并不友善：
“虞大人早在千年前飞升了，你连她的事都不知道，你究竟是谁？从哪来。”
一连两个问句，姜禾暗道不妙，很快便有修士围了上来。
看打扮，很好和其他人区分开来。
大抵是治安官一类的人。
只是，姜禾看着对方修为，炼虚期左右。
她倒是应付得来。
她不打算，闹事，等亮出伪装后低一段的修为，便没有人上前。
姜禾最后见到了这座城邦的城主，从城主那了解了上界的一些历史。
这块地方很少出现从万灵帝国那来的人，不过因为历史上有记载过，所以城主对姜禾的到来不算太过惊讶。
上界灵气浓郁。
姜禾一边打听老太太的事迹，一边修炼，当她触摸到最后一层隔阂时，过去了三千多年。
距离姜禾到达上界几千年后，万灵帝国灵气再度复苏，境界抵达渡劫期的修士便有不少。
四人因为姜禾，很少聚在一块。
很寻常的一天。
不知为何，在这一天，达到渡劫期的修士都感受到了一缕气息，缥缈无法触及。
姜禾飞升的余泽留在了万灵帝国。
山色潋滟，苍穹浩瀚。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