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沈舟穿过屏风，往里走，直觉皇上的语气，怕是有些不妙。
他微微低着头，想着刘公公的提醒，谨言慎行，没敢像以前那样随意自然。
简而言之，没敢浪。
他对这里并不算陌生，毕竟之前也跟皇上在这里下过棋。
只是那会的氛围轻松，这次的，就有些危险了。
沈舟往前走了几步后，停下了脚步。
他悄悄往前面偷看了眼，便见皇上坐在榻上，拿着棋子，正垂眸寻思落点处。
侧脸眉峰冷峻，鼻子高挺，薄唇紧紧抿着，这一看，就能看出几分冷厉无情。
沈舟收回视线，想到此次过来的目的，定了定心，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意。
“皇上，在下棋呢？”
“嗯。”
赵骜头也没抬，伸手落下棋子。
“爱卿过来时，可是被风迷了眼？”
“嗯？”
沈舟愣了下，没想到皇上一开口竟会问这个问题。
他还在想着，皇上是不是在说他赶来得太快，替贺辰飞求情的意图太明显。
皇上便道：“爱卿若是眼瞎，朕让刘詹给你喊个太医来瞧瞧，莫要影响了以后仕途。”
听到这，沈舟哪还听不出来。
他往上瞧了眼，“皇上，您心情不好呢？”
赵骜转头瞥了下，修长的手指伸到棋奁中，随机夹起一枚棋子。
答非所问，“今日过来，可是有事？”
随着话音落下的，还有棋子落盘声。
这平静无波的语气，若是没有先前那一出，沈舟或许还会小心谨慎一些。
但经过先前那一出，沈舟明白，皇上怕是对他此次过来的目的一清二楚。
“回皇上。”
沈舟温声道：“微臣过来，确实是刘公公喊来的，您莫要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气坏身子？”
赵骜忽而笑了下，“朕为何要生气？”
他调整了下坐姿，面向着沈舟，目光在沈舟脸上巡视。
“爱卿这是从哪看出朕生气了？”
皇上的语气饶有兴味，这跟之前的语气比起来，完全是两回事。
沈舟一顿，这一刻，确实是有些摸不清皇上在想些什么。
但心情不好，这个是肯定的。
沈舟垂着眼，笑了笑，“皇上没生气就好，那微臣和刘公公，还有贺郎中就不用这么担心了。”
赵骜看着沈舟没说话，端起一旁的茶碗若有所思地喝了两口。
“你过来，不是要求情？”
赵骜下巴微微一抬，“求吧。”
沈舟惊讶地抬起头来，“皇上，微臣可是冤枉，这是谁在造谣微臣？”
赵骜喝茶的动作一顿，眉头皱了下，“你不是来求情的？”
“谁说微臣是来求情的？是谁？”
沈舟面露委屈，“皇上，臣才刚来，话都还没说几句呢，怎地就有人诬陷微臣？”
“可是见不得微臣好，见不得皇上相信微臣？”
“皇上，您不会也不信微臣吧？”
赵骜没说话，但怀疑的眼神在沈舟身上来回转悠。
“当真不是来求情的？”
沈舟摇头，“其实微臣觉得，贺郎中多跪一会也是应该。”
“谁让他确实是做错了事，也惹了您生气，臣定然不会替贺郎中求情。”
赵骜眼神微微一动，也没说信没信，放下茶碗。
“那爱卿过来，是另有其事了。”
“嗯。”
沈舟瞟了眼皇上的神色，见跟之前无异，稍稍放下心。
“皇上，刘公公说您不让他们进来伺候，担心您独自一人在殿里无趣，想着让微臣过来，您也能有个人说说话。”
“他倒有心。”
赵骜语气不明地应了句。
沈舟点头，“刘公公确实有心，很担心您的身子。”
赵骜看着沈舟，过了会才道：“你知道朕让他去领罚的事了？”
“什么领罚？”
沈舟神色一愣，“您是说刘公公？”
“嗯。”
赵骜挑眉，“你不知道？”
沈舟皱眉，“刘公公没与臣说过这事。”
赵骜点头，“那就是朕想多了。”
闻言，沈舟叹道：“皇上，您莫不是那疑心病又来了。”
赵骜眉头一挑，“难道爱卿这会过来，朕不该怀疑？”
沈舟笑了笑，“皇上说得是，臣是该怀疑，您怀疑得也没有错。”
“是么？”
赵骜从榻上下来，看了眼沈舟后，往外走。
沈舟一看，连忙跟上。
“皇上，您这是要出去？”
“嗯，朕看看那冷水泼了没。”
沈舟一愣，有些懵，“皇上，您真要泼呢？”
“君无戏言。”
赵骜回头淡淡地看了眼沈舟，“爱卿以为朕说假的？”
“呵呵呵，没，臣从来没有这样认为过。”
沈舟默默在心里给贺辰飞点蜡。
凉水而已，好在不是泼刀子。
皇上现今这状况，他是断断不能求情的。
要不然，以皇上现在这状态，他怕是都要被泼两盆冷水。
能保一个是一个。
只能牺牲贺辰飞了。
沈舟看了眼自己的穿着，好在如今天凉了，他穿多了两件。
到时候，悄摸脱件衣服给贺辰飞，也算是不辜负他来这一趟了。
赵骜脚步没有停留，直接走到了内殿门口，突然停了下来。
沈舟想着贺辰飞的事，差点没留神撞了上去。
好在他及时刹住了脚步，趁着皇上没注意，赶紧往后退了半步。
赵骜往后看了眼，见沈舟低着头，一副挫败的样子，皱了皱眉。
“真不求情？”
沈舟没敢抬头，见皇上语气很淡，听不出变化，便猜皇上肯定又是在试探他。
他摇了摇头，摆明立场。
“皇上，这是贺郎中该的，做错了事，就得有惩罚才是，臣铁面无私，不会求情的，您放心。”
赵骜垂眸盯着沈舟，“刘詹那边呢，求不求？”
沈舟压力倍增，“皇上，臣还不知道刘公公是犯了什么错被罚呢。”
赵骜挑眉，见沈舟一直不抬头，便收回了视线，淡声道：“他让人去找你过来，这便是错。”
沈舟一怔，不由抬头看向前面那人。
随后又低下头去。
“皇上说得是，微臣不该过来的。”
“爱卿当真是这样想的？”
赵骜语气一沉，连眉眼也沉了下来。
沈舟再次抬头，想来看看皇上现在脸上是什么情绪。
可惜他站在后面，皇上又没有转过身来，他根本看不到皇上的神色如何。
不过听这语气，也是不妙。
沈舟沉默了一会，想了又想，眼看皇上一甩袖子，就要往前走，他连忙出声。
“皇上，微臣不是这样想的。”
赵骜停下脚步，转身看他，“那是如何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