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东南水灾，致使无数人流离失所，上京城中多了那么多难民，若不是今日太子所说，朕指不定还被瞒在鼓里，你们.....”
皇帝一怒之下将奏折朝前方的姚相扔去，姚相硬生生受了这一下，脸都被划出一道印子来。
“你们可真是朕的好臣子。”
皇帝颤着手指着众人，那双沉沉的眸子在姚相身上停留的尤其久。
姚相率先跪地磕头，余下的数人也跟着一起磕头。
其中一位大臣恭敬道：“陛下莫要动气，此事我等亦是被瞒在鼓里，前两日殿下去大理寺途中臣正好陪同在侧，其中有流民对殿下破口大骂，殿下并未怪罪，反倒细细关怀问切，这才得知此事，后又派人去信，得到了准确的回复后才敢禀于陛下。”
未等皇帝降罪，为首的姚相俯首又跪拜，先是朝着皇帝言：“臣有罪，臣治下不严，前些日子大病一场后，许多事都积压在旁，然臣纵使有心也无力，方才致使水灾之事未传到陛下口中，是为大罪。”
皇帝面色稍缓，但依旧看不清他的喜怒，嘴边扬着一抹捉摸不清的笑容。
直到听到姚相的下一句话，脸上的讶然微微透出两分来。
“如今臣年岁已高，加之大病一场后身体大不如前，如今之位，臣怕是担当不起，特来向陛下请辞，恳请陛下允准臣告老还乡。”
话落，重重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此话除了太子，旁人再不知晓，因此都是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但碍于陛下在身前，不敢多问。
只敢偷偷觑姚相背影一眼。
殿内一片寂静，半晌，皇帝沉声道：“姚相何出此言？朕并非是怪罪于爱卿，爱卿前些时日卧病在床朕亦知晓，水灾之事，朕确实......”
姚相知道皇帝口中说的不过是表面上的场合话，心里定是十分想要他隐退的，如今也确实是该告老还乡的时候了，宗族子弟才能辈出，他压在最上头，引得姚家皇后和太子被帝王忌惮，不敢交心，也硬生生制住了他最为出色的嫡孙的升迁。
请辞之心，早就起了，尤其是近两年姚家风头太盛，姚相恐盛极必衰，且帝王对他们姚家的防备心也越来越重。
姚相解下头上的乌纱帽，郑重放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跪地叩首，这回还未说话，便被扶了起身。
皇帝绕开桌案，近到前来，“爱卿快快请起，你如今的身体也不比年轻时，怎能一直长跪。”
语气十分和煦，态度也温和，这一幕倒真有几分君臣情深和睦之意，太子垂首而立，收回了视线。
“爱卿请辞一事，朕感痛心，但爱卿既如此坚持，朕便允了，待到此月底，为爱卿举办送别宴，爱卿莫要推辞才是。”
姚相行礼又拜，被皇帝适时轻托，“微臣先行谢过陛下。”
“爱卿这一辞，朕若是再想寻个如你这般的重臣，可就难了，自先皇逝世，爱卿便一直伴朕左右，为朕分忧.....”
说到这里，皇帝确有几分真情实感。
这些年姚相为了朝政鞠躬尽瘁，尽心尽力，若不是如今风头太盛，焉能如此。
但如此作为，亦是聪明人行事，姚家的那个小辈，也是时候该提提官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