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舒洵紧皱着眉，“闭嘴。”
“快呸两声，这话怎么能说！”
楚成晔听话的呸了两下，“不说了，你不想听，我以后都不说了。”
季舒洵觉得这话稍微有点奇怪，就像楚成晔是因为她所以才不说，显得她多重要似的。
但她很快就没心思去想这些细枝末节了，因为楚成晔下一句就是问她：“你是在担心我吗。”
“肯定是吧。”
说着还点头肯定自己的话。
季舒洵微愣了下，说是担心，确实没错。
她倒也否认什么，只是说：“你以后别随便将死字挂在嘴边，不吉利。”
这话从季舒洵嘴里说出来倒是罕见，她行事没个顾忌，下手果决毫不犹豫，当初还没到上京来时就狠狠整治了季氏二房，因为她母亲向来与人和善，又不喜和别人发生争执，那时对她丈夫禄阳侯还是心怀期待的，盼望的哪日他会浪子回头，和她安稳度日。
二房太太性子蛮横，欺软怕硬，仗着自己生了三个儿子在府中横着走，娘家人背景也比侯夫人好上不少，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禄阳侯并不怎么在意他这个夫人，二房太太本就不满于自己生的儿子没落得半个爵位，反倒是季舒洵那半死不活的病秧子生下来就是世子，一见面时常就会讽刺侯夫人几句，见她脸色变了又不得不忍着才高兴。
季舒洵那时刚在平江外祖母那里养好了身子回来不久，偶然撞见二房同她母亲说话句句带刺，全无半点对大嫂的尊重。
她后面让人查了一下，发现这样的事情一直发生，且越演越烈，季舒洵猜想很有可能就是她养好身子已经回到幽州的缘故。
另一天又指使她自家的小孩去和季舒洵玩，当时季舒洵对小孩没有太重的防备心，直接重重的推了一把季舒洵，当时就在池塘边上玩，季舒洵被推得差点就掉下池塘。
周围的下人对此可谓是视若无睹，不敢看也不敢多说。
还是小霜月远远看到了跑来扶起季舒洵，后面季舒洵直接对父亲说是二房的小孩推的，但他不承认，季舒洵不喜欢有人跟着，当时在场的下人都是二房那边的人，自然也不会指认，还被禄阳侯训斥了几句，不准她诋毁自家兄弟，季舒洵只能咽下这口气。
但季舒洵她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当晚就装起病来，然后让母亲数日未踏出大门半步，只是守在季舒洵身边暗自垂泪。
季舒洵看见母亲哭了并没有很大的感触，也没有解释说她是装病的，只是闭上了眼睛。
或许她生来性格冷漠，或是对母亲有怨，季舒洵也说不清。
不到半个月，二房太太外出游玩回来路上摔断了腿，全城的医师都请了个遍，去请二房老爷时恰好撞见他和当地一有名的富商小妾通奸，从此没了脸，不敢出门。
而那个想把季舒洵推下池塘的季家小子某夜失足落水，变得痴痴傻傻起来。
季舒洵的手段狠辣不留情面，关键是她当时尚不过七岁。
而父亲，季舒洵本也是想了法子要他出个丑的，比如醉酒自己磕破头什么的。
这个想法险些实现，但最终什么事都没有。
不是季舒洵心软了，而是禄阳侯并非外界所传言的是个酒肉废物。
当时回府后他把季舒洵叫到身前来，那双素来懒散的眸子格外认真，盯着季舒洵的目光深沉不已，像是在打量。
最后没有说什么就摆手让季舒洵走了。
而后面就是会偶尔带着去他的书房，给他换了批老师教导。
季舒洵观察了她父亲很长一段时间，发现自己是想多了，她父亲还是那个父亲，成日宿在花街柳巷中，风流之名幽州城中何人不知。
后面季舒洵有意让母亲知道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因为她觉得母亲其实并不喜欢她，对她好不过只是因为愧疚，她不是没见过母亲和两位姐姐的相处模式，总是有说有笑的，在她面前就不会，只会给她银子，还有银子。
父亲也是如此。
没什么不同。
唯一的不同就是母亲会关心她多些，父亲她并不常见，见面之后也总是沉默居多，要不就是问她的功课，一句问她身体的话都没有。
季舒洵觉得母亲的关系和爱是虚假的，如果真的爱，当初就不应该为了保证自己的地位谎称自己是男儿。
但让季舒洵意外的事，哪怕她将自己的另一面一点点摊开在母亲面前，母亲当时就抱住了她，泪流不止，说她后悔了。
她养在身边的两个女儿健康无忧，最是天真不过，平时连踩个蚂蚁都不敢，最爱贴在自己身边撒娇，没想到小女儿不仅不和自己亲近，连吩咐杀人的事都不曾眨一下眼。
怎能不悔！
当初洵儿若是作为女儿身长大，或许会和清婉她们一样天真无邪，缠在她身边喊娘亲。
季舒洵对楚成晔说那句话时突然想到了母亲，这话母亲也对她说过。
这世间最牵挂她的人，或许便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母亲了。
到底是爱还是愧疚，季舒洵也并不像小时候那样要分个清楚明白。
季舒洵突然出神，楚成晔耐心等了一会，见她眸中情绪复杂，好似深陷其中，于是出声叫季舒洵的名字，“你怎么了？”
“该不会是在想要送什么东西给我吧。”
半是调侃的语气，顿时让有些沉凝的空气轻松起来。
“想得倒是挺好，有倒是有，不过......”
楚成晔：“不过什么？”
季舒洵：“不过得等到明年去了。”
楚成晔笑道：“那也可以，只要是你送的，多久我都等的。”
说这话时楚成晔深深望着季舒洵的眼眸，是在说礼物，但又像是在说其他的。
季舒洵实在有些应付不来这般的楚成晔，骂也不行，踹也不行，真骂了楚成晔只会说季舒洵骂得好，踹了他楚成晔也只会说解气没，没解气的话再踹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