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俊彦的胳膊上多了一道蛮力，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过肩摔狠狠扔到草地上。他的后脑勺撞在树干上，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
男人一步步逼近，整张脸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从语气可以听出来，他很生气。
“你刚才说，不知道我是谁？”陆嘉珩一脚踹在沈俊彦的胸口上，力度看着不大，却被踹出了一口血水。“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
沈俊彦痛得嗷嗷大叫：“救命……杀人啦！妈，救命！”
杨康忙着驱散围观的吃瓜群众，不忘给沈俊彦投去同情的目光。
自家老板这些年顾忌身份已经很收敛了，上次被万益的老板背刺，再生气也没有亲自动手。
这家伙今天也够倒霉的。
“你是谁？赶紧放开我儿子！”张倩眼看势头不对，扑上前想要推开陆嘉珩。
他的身高差不多一米九，宛如一座小山，无论张倩怎么推拉依旧纹丝不动。
“你就是沈毅在外面养的女人？”陆嘉珩对沈家的那些破事儿了如指掌，不屑一顾。
张倩此时还没意识事情的严重性，态度依然嚣张跋扈：“哦，我知道了，你就是霍婉君那个贱人的女婿对吧？我听沈毅说，他已经把女儿卖给一个死了爹妈的混账，你是来替她赔偿我精神损失费的吗？”
杨康瞳孔地震，心里想这回糟糕了，这个蠢女人居然敢骑在老虎头上拔胡子？
陆家人那可是陆嘉珩的雷区，谁碰即死！
果然下一秒，陆嘉珩的脸色阴沉如台风过境前的天气，阴翳到了极点。他的双眸寒光迸出，声音冷得就像被厚厚一层的冰渣子包裹着：“你应该庆幸，我不打女人……”
说完，他一脚踹在沈俊彦的小腹上。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陆嘉珩拖扯住沈俊彦的衣领，卯足力气往树干上撞。
一瞬间，男人的脸血肉模糊，顷刻痛晕了过去。
张倩站在一旁吓得魂儿都没有了，“你你你”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陆嘉珩半蹲下来，在沈俊彦的衣服上蹭了蹭血迹，轻声吩咐说：“杨康，处理一下这个怂货，千万别弄死了。对了，还有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必须留有一口气。”
张倩双腿一软，哆哆嗦嗦说道：“我……别杀……”
话没说完，杨康上前一把捂住张倩的嘴巴往后拖，同时向身后的保镖使了个眼色。眨眼的一瞬间，母子二人被带走，现场恢复清静。
陆嘉珩走到沈清棠的跟前，看着那张因为惊恐而失去血色的小脸，眉头皱了皱：“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赶紧回病房待去，谁让你到处乱跑的？”
沈清棠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血腥的画面，小半天才缓过来，结结巴巴应道：“好，好……”
“妈妈，我们先回病房。”
霍婉君明显也被这架势给吓坏了，脸色一青一白，木讷地点了点头：“好。”
病房。
沈清棠哄着母亲喝了小半杯盐水，又拧了一条热毛巾给她擦脸，安抚了许久脸色才稍微好了些。
“棠棠……陆总……他有没有动手打过你？”霍婉君眼含泪花，估计是想起之前被沈毅家暴的情景，双手紧紧拽住女儿的手，一直抖。
虽然陆嘉珩的脾气让人捉摸不透，喜怒无常，但是结婚这么久从没动手打过沈清棠。
她抱了抱霍婉君，柔声安抚道：“妈妈，陆嘉珩没有对我动过手。他说过，不会动手打女人。”
“这就好……这就好……”霍婉君惊魂未定，自言自语说道。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被沈毅家暴其实不止一次。但是每一次动手后，沈毅都会跪着狂扇自己耳光求原谅。
第一次是愤怒，第二次是害怕，第三次就变成习惯……
霍婉君恨自己的胆小和软弱无能，更恨自己明知道这个男人死性不改，也狠不下心离婚。
“妈妈，您不用担心。别看陆嘉珩脾气不好，爱骂人，其实心底很善良，对我也很好的。”
“他很舍得给我花钱，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还专门请了佣人照顾我。”
“上次陪他去港城出差，还带我见朋友呢。”
“他不是我爸，不会打我。您放心好了，我们一定会很幸福的。”
沈清棠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子的霍婉君，心里难受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只能再三强调陆嘉珩不会打女人。
看着母亲眼红红、魂不守舍的样子，她既后悔又心疼。
“棠棠……我知道陆总是好人，你记住千万不要忤逆他的意思。我……我真的担心……”霍婉君几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把最后几个字说出来。
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男人会求你，甚至会下跪，他还会打自己的耳光。他会一次次地发誓，誓言其实跟狗叫没有两样。
偏偏霍婉君相信了，然后，下一次被打得更惨。
沈毅最后一次动手是三个月前，把霍婉君从楼梯推了下去。那次他跪在病床前，用水果刀抵着脖子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
那会儿沈清棠参加毕业写生去了，一周就是半个月。每回视频通话霍婉君都会强颜欢笑，尽量不让女儿看出端倪。
家暴固然可耻，但是霍婉君的懦弱和无限度的包容，才是最可恨的。
也许女儿说得没错，这个婚该离了。
“妈妈……”沈清棠吸了吸鼻子，心疼得又要掉眼泪：“别哭了好不好？我已经长大，有能力保护你……等出院以后我们就找律师起诉离婚，家暴不用离婚冷静期，马上离！”
霍婉君抹了一把脸，最终点了点头：“好，都听棠棠的。”
母女俩不仅容貌有六七分相似，性子也是一样的软。
陆嘉珩靠在门框上，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最终忍不住出声：“沈清棠，医生喊你去办公室，说要交待沈太太出院的事。”
闻言，沈清棠慌忙把母亲推开，摸了一下湿润的眼角后起身：“知道了！”
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沈清棠停顿了一下脚步，用小得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别骂我妈，她心脏不好。”
“废话这么多？”陆嘉珩强忍住才没有骂人。
沈清棠抿了一下唇，凌乱的刘海加上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含着泪花，我见犹怜。
刚才明明是陆嘉珩替她们母女俩出头，这表情，弄得好像是他欺负她们一样。
“你记住了，只能骂我，不能吼我妈！”她不放心，又重复了一遍。
陆嘉珩抬手弹了一下女孩的眉心，没好气说。 “知道了。”
沈清棠捂住额头，鼓起腮帮子，而后急匆匆离开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