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那日,真皇学院的老槐树抽出第一缕新芽时,清玄子捧着个积灰的木盒来找林恩灿。盒里铺着褪色的锦缎,放着半块烧焦的玉佩,纹路与俊宁师父的“宁”字佩隐隐相合。
“这是从极北冰原总坛的灰烬里寻到的,”清玄子的指尖抚过玉佩的焦痕,“当年师兄说去冰原销毁蚀心教秘典,从此杳无音讯……我总觉得,他或许没走远。”
灵狐忽然窜到木盒旁,碧眼盯着玉佩发出的微光,尾巴尖的绒毛微微震颤。林恩灿将自己的“宁”字佩贴近,两块玉佩相触的瞬间,焦痕处竟渗出淡金色的光,在空中凝成个模糊的方位——指向南疆忘忧谷的深处。
“师父在忘忧谷?”林牧的灵雀猛地振翅,银翅扫过木盒,带起的气流让金光愈发清晰,“守花人说那里有片终年不散的迷雾,连灵雀都飞不进去。”
林恩烨已提着玄铁刀站在门口,灵豹的金甲泛着跃跃欲试的光:“迷雾算什么?当年极北的冰雾比这浓十倍,还不是让咱们闯进去了?”灵豹低吼一声,用头蹭了蹭他的手背,像是在催促。
三日后,他们抵达忘忧谷。迷雾果然如守花人所说,白得像牛乳,连灵力都穿不透。灵狐却忽然钻进雾中,碧眼射出的绿光在雾里撕开条小径,林恩灿紧随其后,指尖的玲珑心暖意与绿光相融,竟让周围的雾气凝成了晶莹的露珠。
雾的尽头藏着座竹屋,屋前的药圃里种着成片的宁心花,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蹲在圃中除草,青衫的衣角沾着泥土,侧脸在晨光里温和得像幅画。
“师父?”林恩灿的声音发颤,灵狐已扑进那人怀里,碧眼泛起水光。
俊宁回过头,脸上的皱纹比记忆里深了些,却依旧笑着:“灿儿,你们来了。”他的指尖抚过灵狐的脊背,目光落在林牧和林恩烨身上,“小牧长壮了,恩烨的刀也更沉了。”
“您……您没死?”林恩烨的玄铁刀“当啷”落地,灵豹凑到俊宁脚边,用头轻轻拱他的裤腿,金甲的光映得宁心花瓣发亮。
俊宁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当年销毁秘典时被魔气所伤,本想回皇城,却发现蚀心教还有残党盯着你们,便索性藏在这里养伤,顺便盯着他们的动向。”他指了指竹屋墙上的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着蚀心教余党的踪迹,“那日禁书库的事,我就在雾里看着,你们做得很好。”
林牧的灵雀落在俊宁肩头,用喙尖蹭他的鬓角,银翅沾着的金粉落在他发间。“师兄早知道您在这儿,对不对?”林牧望着俊宁,“那半块玉佩是他故意送我们的?”
俊宁笑了,眼角的皱纹堆起暖意:“清玄子那家伙,什么都瞒不住他。”他摘下朵宁心花,别在灵雀的尾羽上,“你们的同心阵练得比我当年还好,连灵宠都这般默契,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灵狐叼来竹屋旁的摇椅,俊宁坐下时,林恩灿忽然发现他的手腕上缠着布条,隐约露出与蚀心教祭司相似的血色纹路。“您的伤……”
“快好了。”俊宁按住他的手,指尖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魔气已被宁心花的灵力压制,再养些时日便能彻底清除。倒是你们,该回去了,皇城还等着你们守护。”
离开竹屋时,迷雾又合了起来,只留下俊宁的声音在雾里回荡:“守好自己的心,比什么都重要。”灵狐回头望了眼,碧眼映着竹屋的影子,尾巴卷着片宁心花瓣,像是替他们记下这个约定。
归途的马车上,林恩灿握紧手中的“宁”字佩,玉佩的温度与记忆里师父的手心一样暖。灵狐蜷在他膝头,林牧的灵雀和林恩烨的灵豹依偎在旁,护灵佩的微光在车厢里明明灭灭。
“原来师父一直都在。”林牧轻声说,灵雀啾鸣着蹭他的脸颊。
林恩灿望着窗外掠过的原野,忽然笑了:“他从未离开过。”就像这春风里的花香,这灵宠的依偎,这兄弟的默契,都是他藏在岁月里的守护,温柔而坚定。
马车驶出忘忧谷地界时,灵狐忽然从林恩灿膝头跃起,扒着车窗往外看,碧眼亮得惊人。林恩灿顺着它的目光望去,只见迷雾边缘的宁心花丛中,一抹青衫身影一闪而过,衣角翻飞间,露出半块与他手中同款的玉佩。
“师父?”林恩灿低唤一声,那身影却已隐入雾中,只余下一阵清风卷着宁心花瓣飘进车厢。灵狐叼住一片花瓣,蹭了蹭林恩灿的手心,像是在说“他一直都在”。
林牧正低头给灵雀梳理羽毛,灵雀忽然振翅,将花瓣衔到林恩烨手边。林恩烨指尖触到花瓣时,灵豹忽然低低吼了一声,往他怀里缩了缩——这还是灵豹第一次露出这般依赖的模样。
“看来师父的气场,连灵豹都怕呢。”林恩烨失笑,指尖轻轻敲了敲灵豹的金甲,“别怕,师父又不会吃了你。”
灵豹委屈地蹭了蹭他的手腕,林牧在一旁笑道:“何止灵豹,当年我第一次见师父,紧张得连灵雀都差点抓不住。”他指尖轻点灵雀的尾羽,“还是师父递了颗松子给我,说‘灵宠是心尖上的伴,不用拘谨’,我才敢在他面前说话。”
林恩灿闻言,指尖摩挲着“宁”字佩,轻声道:“师父总说,灵宠是咱们的镜,心里有什么,它们就显什么。你看灵狐跟着我性子静,灵雀随你温和,灵豹倒像你,平时横得很,见了师父就成了小崽子。”
“哥你可别埋汰我!”林恩烨作势要拍林恩灿,手到跟前却轻轻落在他肩上,“不过说真的,师父藏得够深,要不是那半块玉佩,咱们这辈子可能都不知道他在忘忧谷。”
“清玄子师兄肯定早知道。”林牧忽然道,灵雀在他肩头点了点头,“上次他来送丹药,见我灵雀尾羽上的宁心花瓣,眼神明显顿了一下,还说‘花开有时,重逢亦有时’,现在想来,这话里早藏着暗示了。”
正说着,林恩灿腰间的“宁”字佩忽然发烫,他抬手一摸,玉佩竟透出淡淡的金光。与此同时,车外传来清玄子的声音,隔着车帘隐约传来:“殿下,前方驿站有补给,师父让我转交一样东西。”
马车停稳后,清玄子捧着个木盒上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三枚玉佩,正是他们师兄弟三人的本命佩,只是背面多了行小字——林恩灿的佩上刻着“守心”,林牧的刻着“持善”,林恩烨的刻着“护生”。
“师父说,这是他用宁心花灵力温养了三年的,能安神定气,也能……在危急时护你们周全。”清玄子的目光落在三枚玉佩上,带着些羡慕,“当年我入门晚,还没来得及得师父这般馈赠呢。”
林恩灿将玉佩握紧,掌心传来熟悉的暖意,与忘忧谷竹屋前感受到的一模一样。灵狐蹭着他的手背,灵雀在林牧肩头啾鸣,灵豹则用头轻撞林恩烨的手臂,仿佛都在为这失而复得的牵挂雀跃。
“替我们谢师父。”林恩灿望着清玄子,“还有,告诉他,我们仨定会守好自己的道,不辜负他的嘱托。”
清玄子笑着点头:“师父早料到你们会这么说,他还说,等处理完谷里的事,就来皇城看你们练同心阵呢。”
车窗外,阳光正好,宁心花瓣随风起落,灵狐的碧眼、灵雀的银翅、灵豹的金甲,在光里交相辉映,仿佛都在应和着这个约定。
林恩灿指尖摩挲着刻着“守心”的玉佩,暖意顺着指腹漫开,灵狐似有感应,用头轻轻蹭着他的手腕,碧眼里映着玉佩的金光。
“师父倒是把我们的性子摸得透。”他抬眼看向林牧,“‘持善’二字,再适合你不过。”
林牧正将刻着“持善”的玉佩系在灵雀脚环上,闻言笑了笑:“师兄的‘守心’才贴切——当年在禁书库,你明明怕得手抖,却还是守着‘不偷阅禁术’的规矩,连清玄子师兄递来的钥匙都没接。”
灵雀忽然衔起玉佩,飞到林恩灿面前晃了晃,像是在附和。林恩灿失笑,指尖轻点灵雀的喙:“那时候哪懂什么坚守,只知道师父说过‘心不定,术再强也是空谈’。”
林恩烨把玩着自己的“护生”玉佩,灵豹趴在他膝头,用头拱着玉佩玩,金甲蹭得玉佩叮当作响。“要说贴切,还是我的‘护生’最实在。”他挑眉看向两人,“上次在黑石崖,若不是灵豹扑过去咬住那只毒蝎,你俩现在怕是得给我收尸。”
“少胡说。”林恩灿敲了敲他的额头,“不过灵豹确实护主,这点随你。”
正说着,清玄子掀帘进来,手里捧着个药罐,药香混着宁心花的气息漫开来。“师父说这是凝神汤,用忘忧谷的晨露熬的,你们分着喝了吧。”他将药碗递给三人,目光落在灵雀脚环上的玉佩,眼底闪过一丝怀念,“当年师父也给过我块木牌,刻着‘明辨’,可惜后来在围剿蚀心教时弄丢了。”
林牧连忙道:“师兄要是不嫌弃,我这玉佩借你戴几日?”
清玄子笑着摆手:“傻小子,这是师父给你们的印记,哪能转借。”他看向林恩灿,“对了,师父还说,下月十五让你们回忘忧谷一趟,他新培育了批‘醒神草’,想教你们怎么用在灵宠身上——尤其是灵狐,据说这草能让它的夜视能力再提三成。”
灵狐像是听懂了,忽然直起身,碧眼亮晶晶地盯着清玄子,尾巴轻轻扫着林恩灿的手背。
林恩烨凑趣道:“那正好,让师父也给我的灵豹看看,它最近总爱用爪子扒炭火,爪子都快磨秃了。”
灵豹仿佛知道在说自己,委屈地往林恩烨怀里缩了缩,尾巴圈住他的手腕。
林恩灿将药碗递到灵狐嘴边,看着它小口舔饮,轻声道:“回去时,得把上次从蚀心教老巢搜出的那本《灵宠通志》带给师父,他上次还念叨着想看。”
清玄子点头:“师父定会高兴——对了,他还让我带句话,说‘守心不是固步,持善不是纵容,护生不是溺爱’,让你们仨好好琢磨琢磨。”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林恩灿握紧玉佩,灵狐蹭了蹭他的下巴;林牧摸着灵雀的羽毛,灵雀啾鸣一声;林恩烨拍了拍灵豹的头,灵豹低吼着回应。
药香袅袅里,车窗外的风带着宁心花的甜味,像是把师父的话都浸得温温柔柔的。
下月十五,忘忧谷的迷雾比上次稀薄了些,竹屋前的宁心花已开到荼蘼。俊宁正坐在石桌旁翻着《灵宠通志》,灵狐先一步扑进他怀里,碧眼在他脸上转了转,忽然用头蹭向他手腕的布条——那里的血色纹路已淡得几乎看不见。
“伤快好了。”俊宁笑着摸了摸灵狐的背,目光落在走来的三人身上,“醒神草在药圃东南角,你们自己去采,记得留三分之一给它们扎根。”
林牧带着灵雀钻进药圃,灵雀的银翅扫过醒神草的叶片,草尖立刻渗出晶莹的液珠。“哥你看,这草真有灵性!”他小心翼翼地掐下几片叶子,灵雀则衔着片更大的,献宝似的飞到俊宁面前。
林恩烨正帮灵豹试戴新打的护爪,金甲套在爪子上,闪着寒光却不笨重。“师父,您看这护爪合不合身?”他让灵豹抬爪展示,灵豹却趁机用爪子勾住俊宁的衣摆,喉咙里发出撒娇的呼噜声。
林恩灿坐在俊宁对面,指尖抚过《灵宠通志》上的批注,大多是师父熟悉的笔迹,只有最后几页的字迹稍显陌生,带着股宁心花的清冽。“这是……”
“是清玄子补的。”俊宁翻过一页,上面画着灵雀的画像,旁边写着“银翅带金火,可驱邪祟”,“他这些年没少研究灵宠术,比我当年细心多了。”
正说着,灵狐忽然从药圃叼来株变异的醒神草,草叶泛着淡淡的金光。俊宁眼睛一亮:“这是‘同心草’与醒神草的杂交种!用它炼药,能让灵宠与主人的灵力纽带再强三分。”
林恩灿立刻取来丹炉,俊宁亲自掌火,林牧打下手,林恩烨则守在炉边,灵豹的金甲贴着炉壁,用体温稳住火候。灵狐蹲在炉前,碧眼盯着跳跃的火焰;灵雀站在炉顶,银翅偶尔扇动,调节着炉内的气流。
丹成时,五枚丹药泛着金绿相间的光,药香里混着宁心花与灵宠的气息。俊宁将丹药分给灵宠,指尖在它们眉心一点,醒神草的灵光顺着护灵佩流转,灵狐的碧眼更亮了,灵雀的银翅添了层金边,灵豹的金甲上竟浮现出细小的花纹。
“这叫‘通心丹’。”俊宁看着灵宠们亲昵地蹭着主人,眼底暖意融融,“以后你们的心思,它们一听就懂;它们的不安,你们一摸便知。”
夕阳漫过药圃时,三人帮俊宁整理药架,灵宠们则在宁心花丛里打滚。俊宁忽然指着架顶的木盒:“那是给你们的,当年准备的拜师礼,一直没机会送。”
打开木盒,里面是三枚玉简,分别刻着“守”“护”“生”,玉简的边角缠着同心草的干藤。“这是用极北冰玉做的,能温养灵力。”俊宁的指尖抚过玉简,“就像你们仨,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守护。”
离开忘忧谷时,迷雾再次合拢,却隐约能看见竹屋前的身影在挥手。灵狐叼着玉简蹭林恩灿的手心,灵雀衔着片宁心花瓣落在玉简上,灵豹则用金甲轻轻撞了撞林恩烨手里的玉简,发出清脆的响声。
马车驶远后,林恩灿回头望了眼,迷雾中仿佛有金光闪烁,那是俊宁站在药圃前,身边围着成片的宁心花,像幅永远不会褪色的画。
他知道,无论走多远,这里永远有盏灯为他们亮着,有个人在等着他们回来,就像这同心草的藤蔓,一头连着皇城的责任,一头牵着忘忧谷的牵挂,在岁月里静静生长,岁岁年年。
马车行至中途,灵雀忽然衔着片宁心花瓣,落在俊宁赠予的玉简上。玉简上的“守”“护”“生”三字竟泛起微光,与花瓣的香气缠在一起。
“师父这玉简竟有灵性。”林牧轻抚着灵雀的背,灵雀啾鸣着蹭他的指尖,“清玄子师兄说,冰玉最通人心,想来是记下咱们的气息了。”
林恩烨正用玉简逗灵豹,金甲与冰玉相触,发出泠泠声响。“何止通人心,还通兽性呢。”他看着灵豹用鼻尖顶玉简的模样,笑道,“你看灵豹这稀罕劲儿,怕是以后要跟我抢着戴了。”
灵豹似懂非懂,低吼一声,用爪子轻轻按住玉简,像是在宣告所有权。林恩灿望着这一幕,指尖摩挲着“守”字玉简,轻声道:“师父说‘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守护’,想来是盼着咱们兄弟永远同心。”
“那是自然。”林恩烨将自己的“护”字玉简与林恩灿的并在一起,两字相触的瞬间,微光汇作一道金线,“你看,连玉简都认亲呢。”
林牧连忙将“生”字玉简凑过去,三字相连,金线顿时化作金网,将灵狐、灵雀、灵豹都罩在其中。灵狐的碧眼映着金光,灵雀在网中盘旋,灵豹则兴奋地用爪子拍打着地面。
“这是……同心阵的雏形?”林牧惊喜道,“师父竟在玉简里藏了阵法!”
林恩灿指尖注入灵力,金网愈发清晰,隐约能看见网眼处缠着细小的同心草藤蔓。“不是藏,是咱们的心意让它显了形。”他看向两人,“就像师父说的,阵法从不在纸上,在默契里。”
正说着,清玄子派来的弟子快马追上,递来封信。林牧展开一看,忍不住笑出声:“师兄说,师父送完玉简就后悔了,念叨着忘了给灵宠们准备小玩意儿,让咱们下次去一定提醒他。”
灵雀闻言,立刻对着弟子的方向鸣叫,像是在催着师父赶紧准备。林恩烨拍了拍灵豹的头:“听见没?下次来,说不定有你的新护爪。”
林恩灿将玉简小心收好,灵狐蹭了蹭他的手心,碧眼里满是温顺。“师父哪是忘了,”他轻声道,“他是想让咱们常来。”
车窗外,晚霞正浓,宁心花的香气混着玉简的清冽,在风中漫开。兄弟三人相视一笑,灵宠们依偎在旁,无需多言,已懂彼此心意——往后的路,无论风雨,他们都会带着师父的期盼,带着这同心的玉简,守好这人间,守好这相伴的岁月。
林恩灿勒住马缰,望着前方白茫茫的雾气翻涌,像一堵无形的墙横在路尽头。灵狐从他怀中探出头,碧眼在雾中眯成细线,喉咙里发出低低的警示声——这雾里藏着比忘忧谷更浓的灵力波动。
“哥,这雾不对劲。”林牧的灵雀忽然振翅而起,银翅刚触到雾霭边缘就猛地折回,翅膀上的金粉竟被蚀去一小块,“有腐蚀性的魔气!”
林恩烨已翻身下马,灵豹的金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鼻尖冲着迷雾轻轻嗅探,玄甲上的“护”字纹路隐隐发亮。“比极北冰原的尸雾还邪门,”他握紧玄铁刀,“灵豹说里面有活物在动,不止一只。”
林恩灿指尖抚过腰间的“守”字玉简,冰玉的凉意顺着指尖蔓延,让他纷乱的心绪安定了几分。“师父的手札里提过‘迷雾谷’,说谷中雾气能迷人心智,专引修士的贪念与恐惧。”他看向两人,“握紧玉简,别让雾里的东西钻了空子。”
话音刚落,迷雾中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人拖着锁链在行走。紧接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竟与俊宁师父有几分相似:“灿儿,是我……我被困在这里了,快进来救我……”
林恩烨的灵豹猛地低吼,玄甲撞向旁边的树干,震得落叶纷飞。“是幻听!”他厉声喝道,“师父在忘忧谷好好的,这是雾里的东西在作祟!”
林牧的灵雀忽然衔来片醒神草叶子,塞进他手心。林牧立刻将叶片碾碎,清冽的香气散开,那苍老的声音果然淡了几分。“哥,用通心丹!”他喊道,“灵宠能破幻象!”
林恩灿会意,取出通心丹弹向灵狐。灵狐吞下丹药,碧眼骤然爆发出绿光,竟在迷雾中撕开一道缺口。缺口里隐约能看见无数扭曲的影子,正对着他们张开獠牙,而那“苍老的声音”,竟来自一个披着俊宁师父外衣的黑影。
“抓住它!”林恩灿长剑出鞘,灵力顺着玉简注入剑身,金光刺破迷雾。灵狐率先窜入缺口,绿光如网般罩向黑影;灵豹紧随其后,金甲撞开扑来的幻象,利爪直取黑影心口;灵雀则在半空盘旋,银翅抖落的金火将周围的雾气烧出一个个窟窿。
林牧趁机甩出净化符,符纸金光在雾中炸开,那些扭曲的影子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黑烟消散。林恩烨的玄铁刀劈向黑影的外衣,布料碎裂的瞬间,露出里面蠕动的黑雾——竟是无数细小的蛊虫聚成的怪物。
“是蚀心教的‘聚魂蛊’!”林恩灿认出这东西,师父手札里说过,此蛊能模仿生灵的气息与声音,专以修士的灵识为食。他将“守”字玉简贴向黑雾,冰玉的寒气瞬间冻结了蛊虫的动作,“用玉简的灵力压它!”
林牧与林恩烨立刻将“生”“护”二字玉简凑上,三枚玉简相触的刹那,金光如潮水般涌出,将黑雾彻底包裹。灵狐、灵雀、灵豹同时发力,绿光、金火与甲光交织,黑雾在三色光芒中寸寸消融,只余下几片焦黑的蛊虫甲壳落在地上。
雾气随着怪物的消散渐渐淡去,露出谷中嶙峋的怪石。林恩灿望着地上的甲壳,灵狐正用爪子扒开一块,下面竟压着半块蚀心教的令牌——与当年墨尘使用的一模一样。
“看来蚀心教的余孽不止墨尘一个。”林恩烨踢开令牌,灵豹用金甲将其碾成粉末,“这迷雾谷怕是他们的新巢穴。”
林牧的灵雀忽然飞向谷深处,银翅在前方盘旋鸣叫。林恩灿抬头望去,雾气散尽的谷尽头,隐约可见一座残破的祭坛,轮廓竟与祈年殿下的黑石坛如出一辙。
“看来咱们得进去一趟了。”林恩灿握紧长剑,灵狐蹭了蹭他的手背,碧眼里没有丝毫惧意,“师父说过,邪祟藏得再深,也怕见光。”
三人相视一眼,同时迈步向前。灵宠们护在身侧,玉简的金光在胸前闪烁,与灵宠的灵光缠在一起,在迷雾散尽的谷中,踏出一串坚定的脚印。
林恩灿指尖摩挲着“守”字玉简,目光穿透谷口的残雾,落在那座残破祭坛上。“蚀心教的祭坛形制,错不了。”他声音沉定,灵狐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碧眼陡然绷紧——祭坛石阶上,隐约有黑袍人影在晃动。
“师兄说过,这教门最擅借尸还魂之术。”林牧的灵雀忽然俯冲而下,爪尖带回一片黑袍碎布,布上绣着的血色骷髅与当年清玄子销毁的教旗如出一辙,“清玄子师兄特意叮嘱,见此标记,不必留情。”
林恩烨已掣出玄铁刀,灵豹低伏身子,利爪抠进石缝蓄势待发:“哥,左翼有动静。”他话音未落,数道黑影从岩壁后窜出,黑袍下露出的手臂布满尸斑,手中铁链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是尸傀。”林恩灿长剑出鞘,玉简金光顺着剑刃流淌,“灵狐,破他们的关节!灵雀,扰其耳目!”
灵狐如一道绿影窜出,精准扑向最前那具尸傀的脖颈,利爪撕开黑袍,露出里面朽烂的筋骨;灵雀振翅洒下金粉,落在尸傀眼中,引得它们在原地乱转。林恩烨趁机挥刀斩断铁链,玄铁刃口带着灵力,砍得尸傀碎块飞溅。
“祭坛上的人在念咒!”林牧忽然喊道,他指着祭坛顶端,一个高瘦黑袍人正举着骨杖,口中念念有词,周围的尸傀竟似被注入力气,动作猛地加快。
林恩灿目光一凛:“林牧,带灵雀去端了祭坛!我与恩烨断后!”
“得令!”林牧翻身跃上灵雀展开的银翅,灵雀载着他直冲祭坛,金粉如流星雨般砸向黑袍人。那人被金粉烫得怪叫,骨杖脱手飞出,正落在林恩灿脚边。
林恩灿一脚踩碎骨杖,杖中滚出颗暗红色珠子,灵狐嗅了嗅,忽然对着祭坛方向狂吠——那里的地面正裂开缝隙,涌出更多尸傀,而缝隙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缓缓苏醒。
“骨杖碎了,尸傀怎么还在涌?”林牧驾着灵雀低空掠过,灵雀的金粉扫过尸傀,灼烧的痕迹竟在迅速消退,“它们在吸收地缝里的黑气!”
林恩灿脚尖一点,身形跃起,长剑划破空气,将迎面扑来的两具尸傀劈成碎片,余光瞥见地缝中翻涌的黑气正顺着尸傀的关节渗入:“是地底的瘴气在支撑它们,必须堵住裂缝!”
“我来!”林恩烨的灵豹猛地窜出,庞大的身躯撞向地缝边缘,利爪深深抠进岩石,试图将裂缝合拢。但地缝仍在扩张,黑气如蛇般缠绕上灵豹的四肢,灵豹痛得低吼,皮毛瞬间泛起灰败之色。
“恩烨!”林恩灿心头一紧,灵狐闪电般窜出,绕着灵豹周身游走,碧色狐火灼烧着黑气,“师父说过,瘴气怕至阳灵力!林牧,让灵雀引天雷!”
“收到!”林牧立刻拍了拍灵雀,“上!”灵雀仰头长鸣,双翼展开,接引着空中凝聚的雷云,一道电光劈下,精准砸在地缝中,黑气顿时蒸腾起大片白雾。
“俊宁师父的符!”林恩灿忽然想起怀中的锦囊,迅速掏出一张赤符,注入灵力掷向裂缝。符纸在空中化作一道火墙,将黑气死死压在地下,地缝果然不再扩张。
灵豹趁机发力,硬生生将裂缝挤窄了大半,林恩烨连忙上前相助,兄弟二人合力,终于让岩石重新咬合。
清玄子的声音忽然从后方传来:“小灿,你师父早料到会有此劫,让我带了净化阵盘。”他说着抛出一个铜盘,阵盘落地展开,金光将整片区域笼罩,残余的黑气瞬间消散。
“清玄子师兄,多谢!”林牧松了口气,灵雀落在他肩头,疲惫地梳理着羽毛。
林恩烨揉了揉灵豹的脑袋,灵豹蹭了蹭他的手心,算是回应。林恩灿收起长剑,灵狐跳回他怀里,他看向清玄子:“师父他……”
“师父在闭关巩固修为,”清玄子笑道,“他说,等你处理完这里的事,就让你去后山领罚——谁让你偷偷把他的符纸揣走了。”
林恩灿无奈地笑了笑,阳光穿透云层落在阵盘的金光上,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暖意融融。
地缝合拢的刹那,灵豹忽然对着西侧山脊低吼,林恩灿顺着它的视线望去——那里的云层正以诡异的速度旋转,隐约有血色闪电在云团里翻滚。“是瘴气母巢。”俊宁的声音从灵宠袋里传出,他留的本命玉符正在发烫,“那东西藏在山腹里,刚才的黑气只是外泄的余波。”
林恩烨拍了拍灵豹的脖颈,灵豹会意,纵身跃上最近的峭壁,利爪在岩石上划出火星。“我去探路。”他话音未落,灵雀已带着林牧飞至山脊,银翅扫过之处,血色云团竟被逼退半尺。“哥,这里的岩石有古怪。”林牧的声音从云端传来,“敲起来是空的!”
林恩灿握紧长剑,灵狐顺着他的手臂爬上肩头,碧眼映着山壁的纹路。“是人工开凿的通道。”他指尖抚过岩壁上模糊的刻痕,“和当年蚀心教的密道手法一致。”清玄子适时祭出阵盘,金光注入刻痕的瞬间,山壁竟缓缓滑开,露出深不见底的阶梯。
“我在前,恩烨断后,林牧居中接应。”林恩灿率先迈步,灵狐的尾巴扫过阶梯两侧的凹槽,亮起淡绿色的荧光——那是俊宁教的辨毒术,能预警瘴气浓度。阶梯深处传来滴水声,混着若有若无的低语,灵豹忽然炸毛,对着下方猛扑,利爪撕裂一道从阴影里窜出的黑影,腥臭的液体溅在阶面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是母巢的守卫,”清玄子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它们靠吸食瘴气为生,普通刀剑杀不死,得用灵雀的金粉。”林牧立刻让灵雀抖落羽翼上的粉末,金色光粒落在黑影身上,果然燃起蓝色火焰,惨叫声在通道里回荡不绝。
行至阶梯尽头,眼前豁然开朗——山腹内竟是座圆形祭坛,中央的黑色肉瘤正突突跳动,无数根血管般的触须扎进岩壁,血色闪电正是从肉瘤顶端的窟窿里喷薄而出。“就是它!”林恩灿挥剑斩向触须,剑锋却被弹开,“硬度堪比玄铁。”
“用师父留的破瘴符!”林恩烨甩出三张黄符,符纸在空中连成三角,金光将肉瘤罩在中央。林牧趁机让灵雀俯冲,金粉如瀑布般浇在符阵上,火焰瞬间窜起三丈高,肉瘤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触须疯狂抽打岩壁,整个山腹都在震颤。
灵狐忽然窜到林恩灿脚边,用鼻尖拱他的靴底——祭坛角落的石壁正在松动,露出藏在后面的青铜匣。林恩灿劈开匣锁,里面躺着半张残破的舆图,上面用朱砂标注着蚀心教的残余据点。“原来母巢只是幌子,”他冷笑一声,将舆图塞进怀里,“他们真正想藏的是这个。”
肉瘤在符阵中渐渐消融,血色闪电彻底熄灭。林恩烨的灵豹叼来一块掉落的肉瘤碎片,清玄子用银针一试,银针瞬间变黑:“这东西的毒能渗透甲胄,得赶紧处理干净。”林牧让灵雀衔来硫磺粉,撒满整个山腹,蓝色火焰再次燃起,将残留的瘴气烧得一干二净。
走出通道时,山壁在身后缓缓闭合,仿佛从未有过入口。林恩灿望着天边渐散的乌云,灵狐蹭了蹭他的脸颊,口袋里的本命玉符不再发烫,想来俊宁在远方已感知到胜利。林牧正和清玄子清点缴获的毒经,林恩烨则在给灵豹包扎爪上的伤口,阳光穿过树梢落在三人身上,灵宠们依偎在主人脚边,通道里的腥臭仿佛还在鼻尖萦绕,却已挡不住此刻的暖意——就像俊宁常说的,邪祟再毒,终敌不过人心齐。
山壁彻底合拢时,林牧正对着残破舆图蹙眉:“师兄你看,这朱砂标记的最后一处,竟在真皇学院后山。”灵雀站在舆图边缘,用喙尖点了点标记旁的小字——“骨殖坛”。
清玄子的脸色沉了沉:“那是学院历代长老的衣冠冢所在地,怎么会……”他忽然想起什么,“三年前墨尘曾申请去后山整理古籍,莫非那时就动了手脚?”
林恩烨的灵豹忽然对着舆图低吼,玄甲上的“护”字纹路隐隐发亮。“管他什么时候动的手脚,”他握紧玄铁刀,“挖出来砸了便是。”
林恩灿指尖抚过舆图上的“骨殖坛”三字,灵狐蹭了蹭他的手背,碧眼映着阳光:“师父的衣冠冢也在后山,或许……这坛与师父有关。”他想起俊宁手腕上的血色纹路,“蚀心教总想用前人骨殖炼邪术,怕是盯上了师父的灵识。”
“绝不能让他们得逞!”林牧的灵雀猛地振翅,银翅带起的气流掀动舆图,“清玄子师兄,咱们现在就回学院?”
清玄子点头,从袖中取出个小巧的罗盘:“这是追踪魔气的‘定邪盘’,坛中若有邪术,指针会指向它。”他将罗盘递给林恩灿,“师父说过,骨殖坛需用至亲或师徒的灵力才能开启,你去最合适。”
林恩烨忽然笑了:“那正好,让灵豹也露露本事。上次在迷雾谷没尽兴,这次定要把那劳什子坛劈成八块。”灵豹似懂非懂,用头蹭了蹭他的手心,喉咙里发出兴奋的呼噜声。
灵狐忽然从林恩灿肩头跳下,叼来他落在地上的“守”字玉简。林恩灿接过玉简,冰玉的凉意让他思路愈发清晰:“恩烨,你带灵豹守住后山入口,别让闲杂人靠近;林牧,你和灵雀跟着清玄子师兄布净化阵,防止魔气外泄;我去开启骨殖坛。”
“哥小心!”林牧叮嘱道,灵雀在他肩头啾鸣,像是在附和。
清玄子拍了拍林恩灿的肩:“师父留的破瘴符还有三张,必要时用了,别硬撑。”
林恩灿点头,灵狐已窜向通往学院的小路,碧眼在林间闪烁,像盏引路的灯。他望着灵狐的背影,忽然想起俊宁教他辨药时说的话:“草木有根,邪术有源,找到根脉,自能破局。”
此刻山风正好,带着宁心花的淡香,林恩灿握紧玉简,脚步坚定——无论骨殖坛里藏着什么,他都要亲手揭开,为了师父,为了学院,更为了那些需要守护的安宁。
真皇学院后山的松柏比别处更显苍劲,林间积着经年的落叶,踩上去沙沙作响。林恩灿握着“守”字玉简走在最前,灵狐的碧眼在树影间闪烁,时不时停下来对着某丛灌木轻嗅——那里残留着极淡的魔气,与迷雾谷瘴气同源。
“定邪盘的指针在颤。”林恩灿低头看着罗盘,铜针正疯狂打转,最终稳稳指向一片被藤蔓覆盖的石壁,“就在里面。”他抬手按在石壁上,指尖灵力顺着玉简注入,藤蔓竟如活物般退开,露出块刻着“骨殖坛”三字的青石板。
石板下的通道比迷雾谷的密道更显陈旧,石阶上布满青苔,角落里结着蛛网。灵狐忽然对着左侧阴影低吼,林恩灿长剑出鞘,金光劈开蛛网,赫然露出个蜷缩的黑影——是个被捆住的老守墓人,嘴里塞着布团,见到林恩灿时眼中迸出求生的光。
“是墨尘的手笔。”林恩灿解开绳索,老守墓人咳了半天才喘过气:“殿下……他们、他们挖了俊宁仙师的衣冠冢,把骨灰倒在坛里了!”
灵狐的碧眼骤然赤红,转身就往通道深处冲。林恩灿紧随其后,越往里走,空气里的血腥味越浓,石壁上甚至渗出暗红色的液珠,落在地上滋滋冒烟。
通道尽头的祭坛比想象中更小,黑石雕琢的坛身刻满邪纹,俊宁的骨灰正被阵纹引着,化作缕缕灰烟往坛中央的颅骨里钻。三个黑袍人围着祭坛念咒,为首那人转身时,兜帽滑落——竟是本该在极北冰原伏法的祭司余党。
“太子殿下,别来无恙。”祭司冷笑,指节敲了敲颅骨,“俊宁那老东西的灵识真顽固,费了我三年才磨得差不多。”
林恩灿的剑嗡鸣作响,灵力顺着玉简暴涨:“你找死!”灵狐率先扑上,碧色狐火缠向祭司的手腕,却被他甩出的黑气弹开。
“别急啊,”祭司慢条斯理地取出骨杖,“等我用他的灵识催动‘蚀心咒’,整个皇城的修士都会变成我的傀儡,包括你的好弟弟们。”
就在这时,通道外传来灵豹的怒吼,紧接着是林恩烨的声音:“哥,我们来帮你!”林牧的净化符如雨点般落下,灵雀的金火顺着符纸蔓延,瞬间将两个黑袍人烧成灰烬。
祭司见状,猛地将骨杖插入颅骨,坛身的邪纹顿时亮起红光,俊宁的骨灰在红光中凝聚成模糊的虚影,眼神空洞,显然已被控制。“俊宁,杀了他们!”祭司嘶吼着注入灵力。
虚影的手缓缓抬起,林恩灿的心骤然揪紧,却见虚影的指尖在触到他胸前的“宁”字佩时猛地顿住,空洞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师父!”林恩灿大喊,将玉简贴向虚影,“是我啊!”
冰玉的金光与玉佩的暖意交织,虚影的轮廓剧烈波动,竟在红光中撕开道口子。“破……阵……”俊宁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带着无尽的痛苦。
林牧立刻会意,灵雀衔来醒神草粉末撒向祭坛,清玄子的净化阵盘同时在通道外启动,金光如潮水般涌入。林恩烨的灵豹撞向祭司后心,玄铁刀紧随而至,将骨杖劈为两段。
颅骨失去灵力支撑,啪地碎裂,俊宁的骨灰在金光中重新凝聚,化作枚莹白的玉珠,落在林恩灿手心。邪纹迅速褪色,祭坛轰然坍塌,祭司在金光中惨叫着化为飞灰。
通道外的阳光透进来时,林恩灿握紧玉珠,指尖传来熟悉的暖意——那是俊宁的灵识,终于挣脱了束缚。灵狐蹭着他的手背,灵雀落在他肩头轻鸣,灵豹则趴在林恩烨脚边,玄甲上的血迹在光里泛着暗红。
“师父……”林恩灿轻声唤道,玉珠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
清玄子走上前,看着玉珠叹道:“师兄终究是留了后手,这灵识珠,怕是他早备好的。”
林恩烨拍了拍林恩灿的肩:“哥,咱们赢了。”
林恩灿望着手中的玉珠,忽然笑了。阳光穿过通道,落在兄弟三人与灵宠身上,暖意融融。他知道,这场守护还未结束,但只要他们同心,只要师父的灵识仍在,就没有跨不过的坎,没有破不了的邪。
归途的林间,灵雀衔着玉珠绕飞三圈,玉珠的微光落在松柏上,竟催开了点点新绿。仿佛有声音在风里说:“好孩子,往前走吧,路还长着呢。”
回到东宫的药圃时,月已上中天。林恩灿将装着灵识珠的玉盒放在石桌上,月光透过盒盖的镂空花纹,在地上映出细碎的光斑,像俊宁师父当年种的宁心花。
灵狐蜷在玉盒旁,尾巴尖轻轻扫过盒面,林牧正给灵雀的翅膀换药,灵雀却不安分,频频扭头看向玉盒,银翅带起的气流让光斑微微晃动。
“师父的灵识……会不会难受?”林牧轻声问,指尖捏着块醒神草叶,“要不要像喂灵宠那样,给珠儿喂点药汁?”
清玄子刚从学院赶来,闻言失笑:“傻小子,灵识珠靠灵力温养,不是草木。”他指着玉盒,“你看盒上的云纹,是师兄当年亲手刻的聚灵阵,能自动吸纳月华,比咱们照料得还妥帖。”
林恩烨正用软布擦拭灵豹的金甲,灵豹的爪子搭在石凳上,时不时往玉盒方向瞟。“说起来,那祭司提到的‘蚀心咒’,到底是啥邪术?”他忽然抬头,“听着就不是好东西。”
林恩灿指尖抚过玉盒,灵识珠在里面轻轻颤动,像是在回应。“师父的手札里提过,”他沉声道,“是以百人灵识为引,能污染修士的道心,让其沦为傀儡。幸好咱们毁得及时。”
灵雀忽然衔来片宁心花瓣,丢进玉盒与灵识珠同处。林牧眼睛一亮:“宁心花能安神,说不定对灵识也有用!”
清玄子点头:“有道理。当年师兄炼丹,总爱在炉边摆盆宁心花,说这花的气息能让灵力更纯。”他看向林恩灿,“等过几日,咱们把玉盒移去真皇学院的老槐树下,那里的续魂草长得旺,与宁心花配着,更利灵识温养。”
“我去挪!”林恩烨立刻道,灵豹配合地低吼一声,用头蹭了蹭他的胳膊,“顺便把新打的护爪给它带上,省得又在树下扒土玩。”
林恩灿望着玉盒里的灵识珠,忽然想起小时候,俊宁师父总爱用灵力逗灵狐,说:“万物有灵,灵识不灭,就不算真正离开。”此刻珠儿的微光与月光相融,倒真像师父在笑着看他们。
“清玄子师兄,”他忽然开口,“您说师父的灵识,能感应到咱们说的话吗?”
清玄子抚着胡须,目光落在玉盒上:“肯定能。你看珠儿在动呢——”果然,灵识珠轻轻撞了撞盒壁,像是在点头。
灵狐忽然跳上石桌,用爪子轻轻按住玉盒,碧眼在月光下格外温柔。林恩灿笑了,林牧和林恩烨也跟着笑,灵雀在花间跳跃,灵豹趴在地上摇尾巴,药圃里的宁心花香混着笑意,在夜里漫得很远。
有些告别,从不是终点。就像这灵识珠的微光,就像兄弟的笑语,就像灵宠的依偎,都在说着同一句话——我们都在,从未离开。
三日后,真皇学院的老槐树下,续魂草已爬满半座石坛。林恩灿小心翼翼地将装着灵识珠的玉盒放在坛中央,灵狐叼来株带着晨露的宁心花,轻轻摆在盒边,碧眼望着摇曳的花枝,仿佛在与谁低语。
林牧正指挥灵雀用银翅拂去坛上的浮尘,灵雀的金粉落在玉盒镂空处,与续魂草的荧光交织成细碎的光网。“清玄子师兄说,这老槐树有三百年灵智,能帮着温养灵识。”他笑着看向树干,树皮上的纹路竟似在微微起伏,像是在回应。
林恩烨靠在灵豹背上,玄铁刀随意搁在脚边,灵豹的金甲在阳光下泛着暖光,时不时用尾巴扫过坛沿,将散落的草叶拂开。“说起来,师父要是醒了,见咱们把他的灵识珠供在这儿,会不会嫌咱们小题大做?”
“师父才不会。”林恩灿指尖抚过玉盒,灵识珠轻轻颤动,盒面的云纹聚灵阵泛起淡金,“他总说‘念兹在兹,心之所向’,咱们守着这份念想,他只会高兴。”
话音刚落,清玄子提着个竹篮走来,里面装着新采的凝神草。“刚从忘忧谷回来,”他将草叶铺在玉盒周围,“师父的竹屋前又开了片宁心花,我移了些回来,种在坛边,正好与续魂草相配。”
灵雀忽然振翅飞向树冠,清啼声穿透叶隙,老槐树的枝叶竟轻轻摇晃,落下几片带着金光的新叶,恰好盖在玉盒上。林恩灿接住一片叶子,指尖传来温润的暖意,与灵识珠的气息如出一辙。
“是师父在应咱们。”林牧惊喜道,灵雀叼着片叶子飞回,轻轻放在他手心。
林恩烨拍了拍灵豹的头,灵豹起身绕着石坛走了一圈,金甲的光芒在坛边画出个淡淡的光圈。“以后这儿就交给灵豹守着,”他笑道,“谁也别想再动师父的灵识珠。”
灵狐蹭了蹭林恩灿的手背,碧眼转向通往皇城的方向。林恩灿望去,只见远处的宫墙在阳光下泛着青灰,街巷里传来商贩的吆喝,孩童的嬉笑声顺着风飘来,与学院的读书声缠在一起,温柔得像幅画。
他忽然明白,俊宁师父留下的何止是灵识珠,更是这份守护的信念——守着道心,守着彼此,守着这人间烟火里的安宁。
玉盒里的灵识珠轻轻转动,映着兄弟三人的身影,映着灵宠们亲昵的模样,映着老槐树枝叶间漏下的阳光。清玄子望着这一幕,悄悄退到树后,望着石坛的目光里,盛满了欣慰的笑意。
岁月还长,守护未完。但只要这石坛还在,这灵识珠还在,这兄弟同心,灵宠相伴,俊宁师父的道,就会永远流传下去,在每一个寻常的日子里,在每一声安稳的呼吸里,生生不息。
日子在平静与忙碌中流转,老槐树下的续魂草爬满了石坛,宁心花也抽出了新枝,风一吹,淡紫色的花瓣落在玉盒上,像谁温柔的亲吻。
这日午后,林恩灿正在整理师父留下的手札,灵狐忽然竖起耳朵,碧眼望向院外。紧接着,一阵熟悉的蹄声由远及近,清玄子牵着匹白马快步走进来,马背上捆着个不小的木箱。
“刚从极北带回的冰玉髓,”清玄子解下木箱,笑着拍了拍,“据说能让灵识珠更稳固,我找玉匠打磨了块底座,正好嵌在石坛上。”
林牧凑过去帮忙开箱,灵雀在旁边盘旋,金粉簌簌落在木箱边缘。“极北的冰玉髓?那可是稀罕物,师兄怎么弄到的?”
“说来巧,”清玄子擦了擦额头的汗,“上次去处理蚀心教余孽,在冰原上发现个废弃的矿洞,里面藏着不少这东西。想着师父的灵识珠喜寒,就多带了些回来。”
林恩烨正给灵豹的金甲上油,闻言抬头:“那正好,把石坛重新修修,换个冰玉底座,既好看又实用。”他放下工具,伸手敲了敲木箱,“够沉的,看来能雕不少花样。”
灵狐忽然窜到木箱边,用爪子扒拉着缝隙,喉咙里发出兴奋的呜呜声。林恩灿俯身一看,箱角露出块晶莹剔透的玉髓,阳光透过它折射出七彩的光,竟与灵识珠的光晕隐隐呼应。
“玉匠说这玉髓里有天然的聚灵纹,”清玄子指着玉髓内部的纹路,“不用刻阵就能自动聚灵,比咱们布的阵还管用。”
正说着,石坛方向忽然传来灵雀的急鸣。众人赶过去一看,只见老槐树下的玉盒正微微颤动,灵识珠的光芒忽明忽暗,周围的续魂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出新芽。
“是玉髓的缘故!”林牧眼睛一亮,“它们在互相感应呢!”
林恩灿将玉髓底座小心翼翼地放在石坛中央,再把玉盒嵌上去。刹那间,冰玉髓的光芒与灵识珠的光晕融为一体,老槐树的枝叶剧烈晃动起来,落下漫天的叶影,像是在为这场相遇欢呼。
灵狐跳进林恩灿怀里,碧眼映着那片交融的光,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林恩灿望着光晕中隐约浮现的熟悉轮廓,忽然笑了——师父从未离开,他只是换了种方式,陪着他们继续走下去。
“你看这光,多像师父当年炼丹时炉口的焰心。”林恩灿指尖悬在光晕上方,感受着冰玉髓与灵识珠交融的暖意,灵狐的尾巴在他臂弯里轻轻扫动,像是在应和。
清玄子凑近细看,玉髓底座的聚灵纹正随着光晕流转,与老槐树的脉络隐隐相连:“这哪是巧合,分明是师兄早就算计好的。”他笑着摇头,“极北冰玉髓、老槐树灵脉、续魂草相生……缺一样都成不了这阵仗。”
林牧的灵雀忽然落在玉盒上,用喙尖轻轻啄了啄盒盖,灵识珠的光芒顿时亮了三分。“灵雀说,师父好像在笑。”林牧摸着灵雀的羽毛,眼底闪着光,“它能感觉到珠儿里的暖意,比以前浓多了。”
林恩烨正让灵豹用爪子丈量石坛的周长,闻言打趣道:“怕是笑咱们笨,折腾这么久才把底座安好。”灵豹配合地低吼一声,玄甲蹭过玉髓边缘,激起细碎的光粒,“不过话说回来,这冰玉摸着是舒服,灵豹都赖在这儿不想走了。”
灵狐忽然从林恩灿怀里跳下,叼来块从忘忧谷带回来的同心草,放在玉髓底座旁。草叶一触到光晕,竟立刻抽出新藤,缠上了老槐树的根须。“师父手札里说,同心草能牵念,”林恩灿望着缠绕的藤蔓,“看来它是把咱们的念想,都传给师父了。”
清玄子忽然从袖中取出卷画轴,展开来,竟是俊宁年轻时的画像,画中人青衫落拓,正蹲在药圃里给宁心花浇水,旁边蹲着只与灵狐毛色相似的小狐狸。“这是师兄托人捎来的,”他声音轻了些,“说让你们知道,他当年也和你们一样,守着一方药圃,护着几只灵宠,日子简单得很。”
林恩灿的指尖抚过画中宁心花的花瓣,忽然想起师父说过的话:“大道不在云端,在脚下泥土里,在身边人眼底。”此刻玉髓的光晕、老槐的叶影、兄弟的笑语、灵宠的依偎,不正是师父说的大道么?
灵识珠在盒中轻轻转动,像是在点头。阳光穿过叶隙落在众人身上,暖意漫过衣襟,与玉髓的清冽、草木的清香缠在一起,在石坛周围织成一张温柔的网——网里有传承,有牵挂,有从未走远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