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城走出公寓,凝视着雨幕中若隐若现的城市灯火,指尖轻轻摩挲过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房间。
想起另一个蠢货。
记忆回到大火那天。
当看见保险库厚重的防爆门在苏御离去后,并未完全闭合,浓烟与火光从缝隙中汹涌而出,映照着李鹏飞那张劫后余生、却又被苏御戏耍,无能狂怒的面孔。
严城嘴角上扬,缓缓推门走进。
“苏御啊!苏御!”
“你要我说什么好呢?”
“我给你创造了这么好的报仇机会,居然最后还让我回来给你收拾残局?”
李鹏飞踉跄着捡起苏御“遗落”在地的那把枪——手枪的触感似乎给了他一丝虚假的安全感。
下一刻,他低吼着,将枪口直抵门外走进来的身影——严城。
“tmd,严城,你什么意思!”
李鹏飞的声音,带着被背叛的野兽般的咆哮,“是你给苏御通风报信?!你是想倒戈相向,还是坐收渔利?!”
严城纹丝不动,甚至微微整理了一下被飞灰沾染的昂贵西装袖口。
金丝眼镜后,目光平静无波。
仿佛眼前不是熊熊火场和指向自己的枪口,只是一场乏味的董事会。
他缓缓举起手隔开抵在太阳穴的枪支,姿态优雅得像在谢幕,嘴角甚至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慈悲的笑意。
“鹏飞啊,”
严城的声音低沉而清晰,穿透火焰的噼啪炸响,“真正的猎人,何须自己亮枪?丛林法则,从来是让猎物心甘情愿走进猎人的陷阱。”
“或者……引来另一头野兽互相撕咬。”
“tmd,老子就应该想到是你!给老子去死吧你!”
李鹏飞扣下扳机的动作未落,一道纤细的身影猛地从他背后的浓烟中扑出!
正是他平日呼来喝去的秘书——Amy!
“你!!——”
李鹏飞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叫,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左手中的水果刀,再度精准地扎进他的后背心窝!
Amy的脸上交织着恐惧、压抑多年的屈辱和一种近乎疯狂的解脱她双手紧握刀柄,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拧,“你才该死!”
鲜血瞬间染红了李鹏飞昂贵的西装,他睁大了眼。
“为……为什么?!”
“为什么?!”
Amy的声音尖锐颤抖,带着哭腔却又异常清晰,“因为你只把我当一条狗!一条可以随意打骂、用完就扔的狗!他至少……给了我尊严和呵护!”
“尊严?呵护?”
李鹏飞剧痛中挤出狞笑,试图再次举起枪,“蠢货!他只是想利用你……”
“砰!!——”
一声清脆的、带着电子音效的“枪响”打断了他,然后他看着手中的枪支突兀的响起一首“黑猫警长”的儿歌还有警笛声响起。
“tmd,苏御拿把假枪诈我!”
倒地不起的李鹏飞愤怒的扔掉手中的玩具枪。
“呵呵……”
“所以该说你蠢好,还是蠢好呢?”
严城笑着弯腰,捡起李鹏飞丢弃的塑料玩具枪,像把玩一件艺术品般,修长的手指扣动着那滑稽的扳机。
刺耳的《黑猫警长》铃声。
在火场中,讽刺的循环播放。
“眼睛瞪得像铜铃,射出闪电般的机灵,耳朵竖得像天线,听着一切可疑的声音,你磨快了尖齿利爪到处巡行……”
“啊啊啊 黑猫警长……”
严城听着歌曲。
金丝眼镜后难得露出一个快意的笑。
他欣赏着李鹏飞后悔莫及的脸:“苏御就用了这样一把玩具枪,把你耍的团团转,跪地求饶,让你错失最后逃命的机会。”
“她,可比你想象的更懂人心。”
“而你,就像这把假枪一样,空有唬人的外壳,内里却……不堪一击。”
李鹏飞如遭雷击,巨大的羞辱感瞬间淹没,他愤怒的指着严城:“可明明这些年我们一直一起赚钱的!”
“你为什么也要这样对我?……”
“一起赚钱?”
严城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慢条斯理地摘下金丝眼镜,用一方雪白的手帕仔细擦拭着镜片上笑落的眼泪。
水晶吊灯摇曳的火光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刀刃般锐利冰冷的阴影。
“李鹏飞,你真是老到得了健忘症。”
“13年前,在金融中心的33层会议室里,是谁把那份‘精心设计’的股权对赌协议,递到了我的手里?”
“你当初从我手上拿走的7%的股份,忘记了?”
他缓缓逼近,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诛心:“当时,你和伊尹时人联手做局,吞掉了我应得的原始股,把我踢出公司核心的时候,可曾想过当初说好的‘一起赚钱’的承诺?”
“就是因为你们害的我老婆跟我离婚,带着孩子远走澳大利亚,还出了车祸!”
“这些年,你是怎么好意思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二股东?”
李鹏飞瞳孔骤缩,那段被他刻意遗忘的、不光彩的发家史瞬间涌上心头。
“啊啊啊!”
他猛地尖叫伸出手,带着最后的疯狂,用佛珠死死勒住严城的咽喉!佛珠深深硌进严城的脖颈。
“所以……你早就知道!”
“苏御回来……股价会涨,博大地产是雷……你还故意劝我放她出来……你故意看着我一步步踩进她的陷阱!”
“你想让我们两个自相残杀?!”
李鹏飞目眦欲裂,声音嘶哑。
严城被扼住咽喉,脸色涨红,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甚至带着一丝嘲弄。
反掌间,他戴着黑色羊皮手套的手,猛地抬起,精准而有力地捂住李鹏飞的嘴鼻,隔绝了他最后的嘶吼和氧气!
“嘘……”
严城的声音从齿缝中挤出,“贪婪才是你的原罪,李鹏飞。”
“你不仅吞了我的股份,还贪得无厌地用整个‘西部战区’做你的私人金库,48亿啊……你还不惜以时人的死,为内幕消息,做空自家股票来填补你的财务窟窿。”
“你设计嫁祸苏御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把经侦引进门,就该想到今天!”
“唔……唔唔!!!”
李鹏飞因为缺氧,掐着严城脖子的手,在庞大的身躯最后一丝挣扎后,终于松脱开来。
严城冷酷地收回手,像丢弃一件垃圾,将李鹏飞的尸体拖进保险库深处。
拿来一罐丙酮浇在他的身上。
“安心去吧。”
“你的宝贝女儿会在英国好好活着,当然是在我这个叔叔的‘照顾’之下。”
严城对着火光中燃烧的身影,低语轻笑看着桌面上少女的照片,从西装口袋掏出一个微型加密U盘,走到角落一台尚未被完全烧毁的电脑前。
他将U盘精准插入接口,指尖在键盘上轻敲跃动,如同在演奏一曲终章的华尔兹。
屏幕上,所有与李鹏飞、与他有关的加密通讯记录、资金流向、以及那份指向李鹏飞植入汽车蠕虫病毒的原始代码……如同被投入虚无的黑洞,瞬间被木马程序抹除、粉碎、完全覆盖。
直到大厦外响起刺耳的警笛声。
严城脸上依然没有丝毫慌乱。
火光在他擦拭得锃亮的金丝眼镜上跳跃,他只是轻轻揽住李董秘的腰,声音平静无波说了一句。
“走了,游戏该结束了。”
仿佛结束了一场再普通不过的资本游戏,转身,步伐沉稳,揽住Amy,如同一位刚刚谢幕的舞者。
从容隐入未被大火吞噬的逃生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