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番解释,宋燕淮简直是啼笑皆非。
怪不得他爷爷当年一口气捐了那么多钱。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爷爷这明显是被忽悠瘸了!
这个胥振东,肯定是谢守卿老爷子当年在外行走时用的化名。
老爷子在日志上将宋老爷子捐赠物资的事儿描述得那般豪气万千正义凛然。
搞得宋燕淮还以为原身的爷爷觉悟和认知那么高,四十多年前就预见到了红党的革命之路会走向胜利,所以舍了近半的身家出来当筹码提前下注呢。
哪晓得真相却是谢老爷子拿他在国外学的那套经济学理论当诱饵,忽悠了他爷爷这地主家的傻儿子捐钱。
当然了,老话说“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他爷爷给革命组织捐钱的初衷,是为了赚取更大的回报没错,但这笔钱当年确确实实是掏出来了。
而且按照捐款的时间来算,谢老先生是在隔年才出的事,那么这笔钱应该很大可能还是投入到了当时的革命事业上。
甚至很可能,谢老爷子当年对他爷爷立下的去大洋彼岸炒股捞金这个承诺,也是真心的。
谢老爷子很可能是受到组织委派,准备先去南洋布局打前站,然后再带上他在国内结交的这帮乡绅富豪到西方去割韭菜。
可惜这个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老先生就遇害了。
他爷爷联系不上胥振东,又不知道谢老爷子用的是化名,加上当初负责牵线搭桥的中间人顾洪潮躲出国了,所以就以为遇上了骗子,只能自认倒霉,就当那笔捐出去的钱打了水漂了。
“解放后,好多人都因为援助革命得到了补偿和奖励。
“咱们家捐那么多钱,政府却没派一个人上咱家来过问这事儿。
“我当时心里就觉得不大对劲儿,为此还专门找人去偷偷打听过,结果都说组织部里面根本就没有‘胥振东’这么个人。
“那我哪儿还敢去找公家查证啊?
“我寻思那个姓胥的要只是个纯粹的骗子还好说,顶多也就是被骗走了一点钱而已。
“可万一这人要是绿岛那边的,那咱家这不就等于是变相资敌了吗?
“所以这事儿我一直藏着,半个字没敢往外提,就怕一不小心害得全家都跟着我掉脑袋。”
宋老爷子在电话那头长吁短叹,唏嘘不已。
谁能想得到,真相居然如此的残忍和遗憾。
那个被他骂了半辈子的胥振东,原来并不是阴险狡诈言而无信的骗子,而是早在四十多年前就英勇就义了。
原来这个秘密被埋藏了这么多年的症结在这儿,他爷爷害怕那笔钱捐错了对象,所以才死死瞒着不敢声张。
旁边胡新诚边看手表边敲着桌板提醒他注意时间,宋燕淮不敢再过问更多细节,只能抓重点:
“那当年您捐钱,有留下什么收据凭证之类的东西吗?”
宋老爷子忙应道:
“有一张收据,上面清楚写着咱家捐了哪些物资,那个胥振东还在上面盖了私印。”
“这个收据还在吗?”宋燕淮着急追问。
老爷子在电话那头迟疑了两秒,这才讷讷道:
“在你奶奶的坟冢底下埋着,你仔细找找,肯定能找得到。”
有些话不能明说,老头只能隐晦提醒自家孙子,
“你去取东西的时候注意点,别让外人看见了。”
一听这话,宋燕淮身形不由得一顿,忍不住抬起手来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老爷子的暗示他当然听懂了,但他总不能告诉他家老爷子,老太太那个假坟冢里的秘密,早就让他给摸透了,甚至青砖底下藏着的箱子,全被他媳妇儿一股脑给挖走了吧?
“行,我知道了!”
宋燕淮干笑着应了一声。
本来还想再问问老头身体状况怎么样,结果还不等他再开口,电话那边的信号就被切断了。
不管怎么说,知道那份收据藏在哪里就好说了,挂了听筒后,宋燕淮就准备请假上园艺公司跑一趟。
胡新诚虽然没听到电话那头的内容,但也能大致猜到是怎么回事。
见宋燕淮着急去南郊,忙让陈秘书安排司机开车送他。
于是,这边圆音刚准备和杨双去食堂吃饭,门口传达室那位大爷忽然跑了过来,说是她男人在外面找她。
圆音心下一惊,立马猜到应该是沙边河那边有消息了,赶紧撒开腿就往大门口跑。
果然,一到门口就看到了神色略有些焦急的宋燕淮。
“爷爷打电话过来了,说是有一张收据,就藏在那些箱子里!”
一提箱子,圆音顿时就明白过来了。
之前宋燕淮当着她的面砸了锁头,打开了那十几个箱子,但两个人就只是囫囵着看了几眼,大致知道里面都有哪些金银财宝,并没有像后面圆音从谢家搬来的那些物资那样进行分门别类仔细清点。
现在才知道,那些箱子里面,竟然还藏着一张这么重要的捐款收据!
圆音忙冲着宋燕淮点头,小声道:
“你在这儿等着,我马上就去给你找!”
然后,圆音就跑进了旁边的公共厕所。
正是吃饭的时间点,厕所这边基本没人,圆音躲进最里头的隔间,然后快速闪身进了芥子空间。
把那十几口箱子里的东西尽数倒了出来,仔细翻找了好几遍,也没有发现宋老爷子提到的收据。
圆音忍不住皱眉,目光落在那些空箱子上,认真对比观察,里里外外敲敲打打,果然在其中一个箱子里发现了不起眼的夹层。
把那夹层掀开,厚厚一叠大大小小的泛黄纸张赫然出现在了圆音眼前。
光是房契地契就有七八张,还有几家钱庄和银行的大额存单。
嗯,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如今还能不能兑现,很可能已经是废纸一张了,这么多钱打水漂了,光想想就肉疼得不行。
除此之外,里面还真有一张捐款收据。
抬头是用繁体字手写的‘种花苏维埃共和国筹款公函’字样,但末尾落款盖的却是一个叫“胥振东”的人的私印,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
不过也能理解,当年革命才刚刚起步,各项制度都不够完善,组织内可能并没有专门制定相关的规范化管理条例和章程。
圆音甚至怀疑,这个打土豪筹集军饷的行为,很可能就是她爷爷突发奇想临时发起的,所以当时才没有及时做好入档记录,不过是草草手写了一张收据,并盖了个私印给宋家留作凭证。
虽然这收据不怎么正式,但这上面的字迹确实是她爷爷的字迹无疑。
而且收据上所写的捐赠物资名目,每一条都和她爷爷留下的那本账本上记录的数额对得上。
所以圆音也顾不上纠结那么多,赶紧拿着这张收据就出了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