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子要命的颠簸来得快，去得也算利落。
机身逐渐恢复平稳，只剩下引擎规律的嗡鸣。
然而，李泰胃里那股翻腾的恶心感，却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再也压制不住。
“哇——”
一声闷响，李泰便吐了出来。
幸好长孙皇后时刻留意着他的动静，眼疾手快，早已将一个呕吐袋凑到他嘴边，堪堪接住了秽物。
这一下吐出来，李泰反而觉得胸腹间那股憋闷之气顺畅了不少。
虽然依旧虚弱，但脸色竟比方才好看了一些，至少不再是那种吓人的惨白。
他瘫在座椅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狼狈不堪。
一位空姐立刻走了过来，脸上依旧带着得体的微笑，动作麻利地接过长孙皇后手中的呕吐袋，并递上湿纸巾。
“这位旅客没事吧？”空姐轻声询问。
长孙皇后接过纸巾，帮李泰擦拭着嘴角和额头，脸上带着几分歉意。
“劳烦姑娘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您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空姐温和地回应。
李泰微微睁开眼，声音还有些虚浮。
“哇！这一吐....好…好多了……”
他勉力想撑起身子，却又软软地倒了回去。
小兕子和小城阳两个小脑袋立刻凑了过来，小脸上满是未经掩饰的同情与担忧。
小兕子凑近了些，小手轻轻碰了碰李泰的手臂。
“阿兄，还晕晕吗？”
小城阳也眨巴着大眼睛：“四哥好可怜哦。”
长乐公主方才也被那阵颠簸晃得有些心悸，此刻闻到空气中隐约飘散的酸腐气味，胃里也随之泛起一丝不适。
但远没有李泰那般严重。
她默默地从随身的小包里取出一块帕子，轻轻掩了掩口鼻。
李泰缓过一口气，感觉那股天旋地转的劲头总算消停了些。
他看着围在身边的亲人，尤其是母后担忧的眼神，还有弟妹们关切的小脸，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沙哑地自嘲。
“这药……怕是白吃了。”
他想用玩笑来掩饰自己的狼狈。
李治则皱着小鼻子，小手在鼻子前轻轻扇了扇，悄悄凑到长孙皇后身边，压低声音嘟囔。
“母后，四哥……身上有点味儿……”
长孙皇后闻言，无奈又好笑地横了李治一眼，却也没真个生气。
只是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示意他莫要再说。
她转回头，又轻轻拍了拍李泰的肩膀。
“吐出来便舒坦了，莫要多想，再好生歇歇。”
李世民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长乐公主，见她只是略有不适，并无大碍，这才将目光转向李泰。
心中下定决心，要更为加倍的锻炼李泰。
陈晨和李承乾在经济舱，自然也感受到了方才的颠簸。
颠簸一停，李承乾便有些担忧地想去头等舱看看情况，却被陈晨拉住了。
“不必过去，有伯父伯母在，青雀不会有事的。”陈晨安抚道。
李承乾这才按捺住，只是心中依旧有些七上八下。
他又想起陈晨与他说的那些“未来”，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一时间也忘了去关注弟弟的窘况。
头等舱内，空姐已经妥善处理了呕吐袋，又送来了清新的空气喷雾，舱内的气味很快便消散了。
李泰在长孙皇后的安抚下，又喝了几口温水，精神渐渐恢复了些。
虽然依旧没什么力气，但至少神智清醒了。
他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云海，心中苦笑。
这趟新奇的旅程，对他而言，似乎只剩下了“受罪”二字。
“先生说得对，我这体型……确实敏感了些。”
李泰有气无力地嘟囔了一句，带着几分懊恼，也带着几分无奈。
长孙皇后听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伸手在他额头上轻轻一点。
“现在知道平日里让你多活动活动的好处了？回去之后，要好好锻炼才是。”
“知道了，母后。”
李泰乖乖应着，此刻的他，只想这飞机赶紧落地。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先前那位笑容可掬的空姐推着一辆小巧的餐车，款款而来。
车轮在铺着地毯的过道上滚动，发出轻微的声响。
“各位旅客，午餐时间到了。”
空姐的声音温柔悦耳，在安静的机舱内清晰可闻。
她停在头等舱的前部，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开始介绍餐点。
“今日的午餐，我们准备了几种选择。”
食物并非盛放在碗碟之中，而是用一种亮晶晶的薄纸封好，分装在精致的小格子里。
“有香菇滑鸡饭，配有清炒时蔬；还有一份是黑椒牛柳意面.......”
香气随着k空姐的介绍，愈发清晰起来。
方才还恹恹的小兕子和小城阳，一听到美食来了眼睛都亮了，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
“窝要那个菇菇鸡！”
小兕子率先举起小手，奶声奶气地喊道，小手指着香菇滑鸡饭的餐盒。
小城阳也不甘落后。
“我要那个面条，黑椒的！”
她对那从未听过的“意面”充满了好奇。
其余人也挑选了各种想要的套餐。
空姐一一记下，笑容依旧甜美。
“好的，请稍等。”
很快，一份份餐食便送到了各人面前的小桌板上。
餐具也是小巧玲珑的银色，并非金玉。
孩子们得了新奇的吃食，早已忘了之前的颠簸，迫不及待地打开餐盒。
“哇，这肉肉嫩嫩哒！”
小兕子用小勺子挖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赞叹。
小城阳则对着那弯弯曲曲的意面有些犯难，用叉子卷了半天，才成功送入口中，眼睛一亮。
“嗯！这个面条，有嚼劲，味道也好怪，不过好吃！”
唯有李泰，看着面前摆放的任何食物都提不起半分兴趣。
那股翻江倒海的劲头虽然过去了，但胃里依旧虚虚的，一闻到油腻的香气就有些反胃。
长孙皇后见他蹙着眉头，柔声劝道：“青雀，多少用一些？空着肚子也不好受。”
李泰摇了摇头，有气无力：“我实在吃不下……”
空姐适时地再次走了过来，轻声问道：“这位顾客不想用主食，我们还有一些新鲜的水果，您看需要吗？”
李泰闻言，眼睛微微亮了些。
油腻的吃不下，但清爽的水果，或许可以。
“那便来一些水果吧，劳烦了。”
很快，一小份色彩鲜亮的水果拼盘送到了李泰面前。
李泰伸出有些颤抖的手，拿起一块西瓜，慢慢放入口中。
冰凉甘甜的汁水顺着喉咙滑下，胃里那股不适感似乎被冲淡了几分。
“嗯……这个好。”
他精神略微好转，又吃了几块甜橙。
长孙皇后见他总算吃了些东西，心中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