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女史负责宫中各处送来的丝织品浸染。
因为最近又有大量绸缎送来，她很忙。
两人只是短暂的打了个招呼，就相互忙碌去了。
叶希能感觉到李女史眼中的疏离。
不过想也想得到。
原主刚接手调度工作就被郑灵薇算计，又要忙着手头工作，给自己的到来做备注，还要设计孙女史。
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自然不会主动去与李女史熟络。
因为她没那么闲。
尤其是李女史并不喜欢拉帮结派。
两人怕是没什么交集。
哎，这些杂事先暂时放着吧！
先度过眼前困境再说。
叶希来到蚕室，见四个宫女正在用清水洗蚕叶，放在架子上晾干。
天气格外好，阳光明媚，早先晾着的桑叶肉眼可见的晒蔫巴了。
这样不行啊，蚕虫喜欢吃新鲜的桑叶，这样的怕是不爱吃。
叶希看得直摇头。
看着看着，眼睛一眯，这些桑叶……
明显就是价格低廉的老桑叶！
提那么大一笔钱出去，就买这种货色回来。
这些蛀虫还真是……
叶希被气笑了。
看了看箩筐里的桑叶，再扫了一眼院子里其他的架子上晾晒着的，几乎都是老桑叶。
心情郁闷。
突然，她看见有一个宫女正靠在架子上打瞌睡，轻轻蹙眉。
洗桑叶的宫女见状，欲起身去叫那个宫女。
叶希摆手示意她别动，抬步慢慢走近。
她此刻心情非常不好，就先拿这个倒霉蛋开刀吧！
嚯，这一看，还是一个面熟的。
是上次与娟儿一起送册子的，那个摆臭脸的宫女。
宫女头一点一点的，小鸡啄米似的。
叶希轻轻咳了咳，打瞌睡的宫女头猛地一点，惊醒了。
看见叶希后，不仅不害怕，还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叶希见状并不生气，很有耐心地问：“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室的？”
宫女闻言一愣，敷衍式的行了一礼，洋洋得意地笑道：“奴婢叫荷香，马上就要调去采买室了。”
调去采买室？
叶希突然想起背黑锅的孙女史。
而采买室的褚女史也是柳女史的狗腿子。
这小宫女怕是在那件事中也横插了一脚。
看来，她日后用人得注意了。
一不小心，就容易被反咬一口。
叶希双手抱胸：“既然调去了采买室，那你今日为何还出现在这里？”
荷香脸上的笑僵住。
叶希笑了，转身让洗桑叶的几个宫女起身，轻声对荷香说：“蚕室并没有接到你的调令，你现在还是蚕室的人，那就还归本女史管。”
“看样子你也休息够了，去洗桑叶吧，什么时候洗完了，再什么时候用饭！”
“还有，若是洗不干净，也别吃了。”
刹那间，荷香的脸色像便秘了一样，变得难看起来。
因为马上就要到用午饭的点了。
而没有清洗的桑叶还有整整六箩筐。
其他四个宫女以为自己也要洗完才能吃饭，脸色也跟着白了。
叶希转头对那四个宫女道：“你们跟我来。”
说完抬步朝小蚕室走去。
四个宫女闻言，脸上露出惊喜，见荷香瞪她们，皆瑟缩了下，互相推推搡搡间抬脚跟上前面的叶女史。
叶希走进小蚕室，味道没了昨日那般熏人的腥臭，不过臭味还是很明显。
在原地做了下思想斗争，叶希抬步走了进去。
外间的竹编已经撤了，空间腾了出来，顿时显得很是空旷。
她转身吩咐四人：“你们去将院子里晾着的桑叶全挪进来，以后晾晒都在这里，桑叶不能让阳光直射，蚕不喜欢吃。”
“是。”四个宫女领命。
叶希将窗户打开，屋子里顿时亮堂了不少，空气也清新了。
这时宫女娟儿从里间走了出来，见她来了，眼睛一亮。
“娟儿见过叶女史。”娟儿恭恭敬敬行了礼，才欣喜道，“叶女史，您来了。”
“嗯。”
叶希点点头，抬步走向里间，询问：“今日的蚕如何？”
“好多了呢！”娟儿笑道，抬步跟上，“多亏了您，死亡数量已经有很大的减缓了，进食量也比昨日多了不少。”
“看来死亡率还是很高。”
叶希自言自语道。
死亡……绿？
娟儿愣住。
那是什么？
叶希抬步在里间绕了一大圈，确实很少见到流脓的蚕虫了，但也还是有。
小蚕室里忙碌的宫女大概有七八个，时刻检查竹编里的蚕虫情况，一有狂躁的趋势，立马隔离。
“这里面是什么？”
叶希指着角落里一个大木桶问。
“回叶女史，那是蚕沙。”娟儿接话道。
“蚕沙？那是什么？”
叶希没具体养过蚕，听不懂这些专业名词，据她所知养蚕和沙石是完全搭不上边的。
好在有娟儿在一旁解释：“是蚕的排泄物和桑叶碎杆子。”
排泄物？
叶希神情凝重起来：“放在这里多久了？”
“这一大桶，大概七天可以倒一次。”
“赶紧撤走。”
叶希语气不容置疑道，想了想，又补充：“以后每天的蚕沙，都要及时清理出蚕室，绝不能过夜。”
感染了脓病的蚕虫，排泄物中的病毒只会多不会少。
尤其是与桑叶碎屑混在一起，还在如此暖和的屋子里。
简直就是天然的发酵池，最容易生蚊虫。
尤其是病毒爆发期间。
蚊虫再去蚕虫间飞窜，带去病毒，如此反复，越来越严重，蚕虫能活下来才有鬼。
能安然离开这间小蚕室的，体质都堪比蛊王了。
难怪蚕茧产量低，这种最基本的卫生都没有处理好。
叶希不懂，创立蚕室之初难道就没有请懂养蚕之道的能人吗？
一个完全是门外汉的女史就能掌管整个蚕室？
这也太随便了。
心里有疑惑，叶希当即提出来：“娟儿，蚕室有没有懂养蚕之道的人？”
“回叶女史，奴婢家里三代都是养蚕的。”
叶希惊讶：“你老家在哪？”
“江南。”
“之前咱们蚕室的老师傅也是来自江南，只不过两个月前离世了，不然……”
蚕室也不会乱成这样。
提起江南，娟儿眼中有怀念之色。
她自小就被家里发卖了，兜兜转转来了宫里当差，因为有养蚕的手艺，所以才进了曝室，安稳活到现在。
江南，叶希脑袋在自动浮现现代的地图。
大概是江浙那一带，气候温和，全年无霜达200多天，一年至少能收四批蚕茧，最是适合发展丝织制造业。
而这里，据她所观察，显然位置是稍稍靠北的。
开春养蚕只能靠火炭保温，屋子紧闭空气不流通，又不及时除湿气。
蚕虫病害率，死亡率自然就高了。
江南那边的养殖方法根本不适用这里。
“老师傅离世了，没有调来新的吗？”
如霜说皇帝重农桑，欲推行民间，怕不是开玩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