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山谷百里之外的另一座山峰上,三道黑影如鬼魅般,自林间的阴影中浮现。夜风拂过,林叶沙沙作响,更衬得那三道身影神秘莫测。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玄色道袍的老者,鹤发童颜,仙风道骨,只是那双眼睛,却如鹰隼般锐利,破坏了整体的气质。他正是天机阁此次行动的负责人,玄机子。此刻他负手而立,衣袂飘飘,宛如谪仙临尘,然而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藏着洞悉一切的冰冷算计。
在他身后,站着一个身材魁梧如铁塔的壮汉,浑身肌肉虬结,背着一柄门板似的巨斧,气息狂暴,正是「破军」。他皮肤黝黑,额角青筋贲张,眼神中燃烧着嗜血的火焰,仿佛一头即将择人而噬的凶兽。
另一侧,则是一个身形窈窕的黑衣女子,整个人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气息若有若无,是天机阁最顶尖的斥候,「幽影」。她身姿曼妙,黑衣无风自动,宛如暗夜中的精灵,悄无声息地潜伏在暗处。
「好大的手笔!」破军瓮声瓮气地开口,铜铃大的眼睛里满是贪婪和兴奋,「玄机子长老,这绝对是‘天生道体’!错不了!传说是真的!圣人降世,天降祥瑞!」
他粗壮的手臂猛地一挥,仿佛要撕裂这夜幕,声音震得山风都为之一滞:「我从未见过如此磅礴的灵气!如此浩瀚的道韵!如此壮观的景象!这绝对是大机缘,是天大的机缘!长老,您可要快做决定,迟则生变啊!」
玄机子没有说话,他只是眯着眼,死死盯着那道贯通天地的光柱,以及上空那个巨大的灵气漩涡。那光柱如同连接天地的桥梁,散发着圣洁而强大的气息,将整个山谷笼罩在一片金色的光辉之中。而那灵气漩涡,则如同一个无底洞,疯狂地吞噬着天地间的灵气,又将其源源不断地输送进那道光柱之中。
他的表情,不像破军那般狂热,反而充满了审视和怀疑。他轻轻捻着胡须,目光如电,在光柱和漩涡之间来回扫视,似乎想要从中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太完美了。」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洞穿虚实的力量,「完美得就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
「戏剧?」破军不屑地哼了一声,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长老,你就是太多心了!如此浩瀚的道韵,如此磅礴的灵气,怎么可能是假的?就算是阁主亲至,也未必能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我看,就是那个身负道体的家伙,修炼出了岔子,或者是在进行某种突破,才引动了这般异象!」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长老,您想想,这等机缘,岂是凡人能够承受的?那小子定是修炼了什么逆天功法,才引来了如此异象!我们若是不抓住他,那可就真的错失良机了!」
「幽影,你怎么看?」玄机子没有理会破军,而是转向另一边的黑衣女子。他的目光落在幽影身上,带着一丝探究和审视。
幽影的身影微微晃动了一下,仿佛从阴影中剥离出来。她抬起头,一双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有阵法的痕迹。」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奇异的空灵感,如同风拂过琴弦,令人心神摇曳,「一个巨大到不可思议的复合阵法。它没有杀意,也没有困意,它的唯一作用,就是汇聚灵气,制造声势。」
她轻轻抬手,指向那道光柱的方向,继续说道:「看,那光柱和漩涡,都是阵法运转的结果。它们相互配合,相互促进,将天地间的灵气源源不断地汇聚到那山谷之中。而那山谷,正是阵法的核心所在。」
「阵法?那又如何!」破军嚷道,他脸上的肌肉跳动了一下,显然对幽影的判断并不认同,「说不定是那小子用来辅助突破的!管他娘的什么阵法,直接冲过去,把人拿下,一切不就都清楚了!」
他挥舞着巨斧,发出“嗡嗡”的声响,显然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
「闭嘴。」玄机子冷冷呵斥了一句,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让破军不由自主地脖子一缩。
破军虽然不服,但还是悻悻地闭上了嘴。在天机阁,玄机子的地位远在他之上,他不敢轻易违抗命令。
玄机子再次望向光柱的方向,眼中的精光不断闪烁。一个阵法。
一个用来表演的阵法。
布阵之人,究竟想做什么?
他很清楚,「天生道体」意味着什么。那是通往修行终点的门票,是任何一个修士都无法拒绝的诱惑。一旦拥有道体,便可以无视天劫,无视瓶颈,一路高歌猛进,直至那传说中的境界。
如果自己是那个拥有道体的人,只会想尽一切办法隐藏自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可……万一是真的呢?
万一这真的是圣人降世的异象,自己因为一时的迟疑,错过了这天大的机缘……
玄机子的心脏,不争气地加速跳动起来。贪婪,就像一株疯狂生长的藤蔓,死死缠住了他的理智。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
「幽影,你能找到阵法的破绽吗?」他沉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可以一试。」幽影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这个阵法太庞大了,为了维持运转,必然会有能量节点暴露在外。只要能破坏其中一个关键节点,整个阵法就会不攻自破。」
她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
「好!」玄机子眼中闪过一抹决断,如同利剑出鞘,寒光乍现,「破军!」
「在!」破军应声而答,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势不可挡的气势。
「你从正面佯攻,动静搞大一点,吸引对方的注意。」玄机子下令,声音沉稳有力,「幽影,你趁机潜入,找到阵法节点并将其摧毁。记住,我们的目标是活捉‘道体’,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伤其性命!」
「明白!」破军咧嘴一笑,脸上露出嗜血的表情,他早就等不及了。他摩拳擦掌,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拥有道体的少年在脚下颤抖的场景。
「是。」幽影的身形再次融入阴影,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她的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下淡淡的杀气和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
玄机子最后看了一眼那道光柱,喃喃自语:「不管你是什么牛鬼蛇神,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将化为泡影……」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气势,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
山谷之中,光柱依旧矗立,漩涡依旧旋转,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与较量,即将展开。
……
山谷之巅,林逸如老僧入定,对外界的一切仿佛毫无察觉。他的身影在晨曦的薄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尊亘古不变的石像,静默而神秘。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斑驳地洒在他身上,却未能扰动他分毫。
但在他的神识之海中,方圆百里的一切,却如同画卷般清晰地呈现在眼前。山川河流、草木花鸟,乃至每一缕微风的动向,皆在他的掌控之中。苏婉儿的仓皇逃窜,如同惊弓之鸟,身影在密林间忽隐忽现,衣袂带起阵阵落叶。
林默和云梦仙子的惊疑不定,则在林逸的神识中显得尤为鲜明。林默眉头紧锁,目光在四周不断扫视,手中紧握的长剑微微颤动,显然内心充满了戒备。而云梦仙子则轻咬红唇,美眸中闪烁着复杂的神色,既有疑惑,也有不安。
以及……那三个不速之客的悄然到来和自作聪明的计划。他们的身影在林逸的神识中无所遁形,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被他尽收眼底。
「一个莽夫,一个刺客,一个老狐狸。」林逸在心中给这三人下了定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冽的笑意。
「计划不错,可惜……你们的剧本,是我写的。」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掌控一切的君王,俯瞰着棋盘上的棋子。
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个叫破军的壮汉,正大吼着朝山谷正面冲来。每一步都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声势骇人,宛如一头狂怒的猛兽。他的肌肉在阳光下闪烁着古铜色的光芒,汗水顺着粗犷的面容滴落,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