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斐尔那炽烈的焚尽之光与乌列尔同归于尽的审判之锤,在触碰到李无为所化的那道燃烧的断魔之光时,被那凝聚了绝望与决绝的锋芒悍然斩开、撕裂、湮灭!
两位大天使的惨嚎甚至来不及完全爆发,便在混沌色的终极剑意中彻底化作了飞散的纯净光点,神性能量被寸寸磨灭,如同被归墟本身的巨口无声吞噬。
代价……同样是毁灭性的。
完成这最终一击后,李无为已无力站立,“噗通”一声单膝跪地,以【断魔雄剑】剑柄末端死死抵住龟裂的地面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躯。
“咳……咳咳……”大口大口的鲜血不受控制地从他口中涌出,每一口都似乎带走了体内最后的生机。
灵魂深处的剧痛不再仅仅是刀刃切割,而是如同被无形的磨盘碾轧、消解。
他的身躯开始变得透明、虚幻,仿佛是由最脆弱的光影构成,点点淡金色的光辉正不可逆转地从他身体各处逸散出来,如同即将熄灭的萤火,飘向归墟永恒的灰蒙。
在那无边剧痛和生命快速流逝的深渊边缘,最后的意识却仿佛穿越了万古的尘埃,坠向了那片铭刻着永恒的伤痛与颠覆的战场.
他感觉自己似乎回到无数年前那一场战场之中。
彼时,他并非李无为。
他是真武荡魔帝君。
统御北方,执掌玄天真武之力,麾下天兵如林,坐镇一方神庭。
第二次维度战争席卷而来,波及【诸天神界】。
而这里,正是曾经抵御暗界入侵的前哨防线。
断裂的擎天之柱曾是他麾下神将的旌旗所向,枯死的蟠桃林曾是神法阵的中枢,那拦腰折断的仙山,正是他真武神宫的山门根基。
他与并肩作战的战友——执掌日月经纶的紫薇帝君,主司大地生机与刑罚的土至尊,以及众多气息鼎盛、手段通天的真仙、古神。
他们曾在此布下诸天星斗大阵,引动洪荒本源之力,构筑起一道看似坚不可摧的壁垒。
他自信,神威无量,当荡平邪祟!
神光普照之下,何物不伏?何魔不灭?
然而,惨败来得迅疾而彻底。
暗世界的三位原初并非只是单纯的强大,而是一种侵蚀法则、污染本源、扭曲现实的恐怖概念本身。
无数暗世界生物的攻击无声无息,无视神躯神力,直指道心本源,污染神格与法则!
引以为傲的神力,轰在对方身上如同泥牛入海。
浩荡神威所凝聚的规则打击,被轻易同化、扭曲为混沌的养料!
麾下最勇猛的神将,被侵蚀后反戈相向,狰狞的魔纹攀上金甲。
身旁相知无数年的的道友,在灵魂污染的哀嚎中,道基崩裂,形体化作不断蠕动的、不可名状的混沌血肉。
连那支撑天地的混沌壁垒,也如同被蛀空的堤坝,无声无息地遍布裂痕,最终轰然崩塌!
神血如雨,染红了昆仑玉阶,染透了断裂的旗幡。
他亲眼目睹紫薇帝君的星辰宝冠黯淡破碎,群星图卷被撕扯着吸入无底的黑暗空洞。
后土至尊悲鸣着被大地深处涌出的漆黑泥沼吞噬,无数英魂神魄在凄厉嘶吼中被混沌绞碎,化为最原始的虚无养料。
那是一种超越了力量差距的绝望。
神力!规则!神位!权柄!
在那纯粹的、无解的污染与侵蚀面前,如同纸糊的玩具,一触即溃。
高高在上的主神,在暗世界的力量面前,也不过是稍微顽抗便迅速崩溃的“个体”。
神国崩塌,秩序沦丧,引以为傲的一切都被践踏成泥!
他的道心在剧痛与质疑中濒临崩溃,他的神力正在被侵蚀瓦解。
临死之际,在那片神明尸骸遍野、神庭崩塌的绝境废墟之中,他本该彻底消散的意识,却捕捉到了一丝……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光芒。
并非来自任何神只,而是来自最不起眼的角落。
那是属于凡尘修士的区域。
此战之中亦有不少来自凡尘的修士前来相助。
他们实力低微,就连最低阶的魔物都极难对付。
但偏偏,他们是却没有受到那些魔物的染与侵蚀。
魔物的利爪撕开他们的道袍,暗能的冲击波震碎他们的法宝,但那些连神明都无法抵抗的、直击本源、扭曲心智的污秽力量,在触及这些凡人修士坚韧的灵魂核心时,却如同遇到了一层无形的壁障,无法像侵蚀神性那样顺畅地扎根、蔓延、腐化!
这些修士的眼神,在剧痛与死亡阴影下,依旧燃烧着清晰而纯粹的信念之火!
……
此战之后。
此地神陨遍地,哀鸿遍野。
神血浸透焦土,染红残戟断戈,神性的光辉在混沌的污秽中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
断裂的擎天柱上凝固的神血已发黑,倒塌的仙宫残骸之下,是无尽哀嚎的微弱神念与扭曲蠕动的黑暗造物。
真武大帝的残魂悬于这片末日景象之上,残破不堪。
神力近乎枯竭,煌煌帝威荡然无存。
直至最后时刻,他仍思考着那个问题,——为什么那些弱小的凡人修士,在神魔皆灭的绝境中,他们的血肉被轻易撕碎,法宝瞬间湮灭,
但他们的灵魂核心,在遭受与神明同源的恐怖侵蚀时,竟展现出了意想不到的……韧性?
一道微弱却无比精纯的混沌之力,悄无声息地接近了真武的残魂。
那力量没有侵蚀性,反而带着一种包容万物的温柔与厚重,强行在污秽弥漫的战场中开辟出一方微小的净土。
一个由纯粹的“生”之法则构成的微小结界,将他庇护其中,暂时隔绝了外界无孔不入的暗能潮汐与恶念哀嚎。
真武残魂抬起头,眼前并未有具体的形象显现,他“感受”到的,是整个战场废墟中唯一尚存、且未被污染的宏大意志。
一个轻柔、温润,却又蕴含着无尽威严与沧桑感的女声,直接在他残存的意识核心中响起:
“真武……”女娲的声音像是干涸河床下涌出的清泉,带着抚慰伤痕与洞悉本质的力量,“你也看到了?”
真武残魂剧烈地波动了一下,那残存的意志传递出极度的痛苦、不甘,以及……那微不足道却如同惊雷般炸响的困惑:
“为何?何凡俗的修士能抵抗侵蚀,而神明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