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驰很有心机。
今天的出行，他苦心计划的！
为此，他为这边军区做苦劳力，帮着训练了半个月的新兵，算是卖份人情。
人情换了以后随意借用这趟车。
原本是想找借口，带季黎出去透透风，顺便不动声色地‘约会’。
谁知道季黎没有半分的情绪波动。
不新奇，不惊喜，也不见多兴奋高兴。
周驰心里郁闷。
于是，往医院开的前半段路，他郁闷的不想说话。
眼看快到人民医院，他忍不住又瞥了眼沉默安静的季黎，话憋不住了。
“你以前坐过车？”
季黎正神游天外。
闻言，落在车窗外的视线微愣。
周驰眼尾余光，不动声色观察了她一番，眉梢扬起丝丝淡笑。
“想什么呢？”
“没什么。”
季黎缓缓调整了坐姿，神情平静看向前方路况，语声清柔天真。
“我怎么没坐过车？我坐长途汽车辗转来的，也坐过公车，不都是车？”
那怎么一样？
周驰一侧眉梢挑高，眼眸噙笑扫她一眼。
“第一次坐军车？跟长途汽车和公车，可不一样。”
季黎视线在车内看了看，点头，“嗯，但大院儿里经常有这种军车出入，没什么稀奇的。”
说完，她又笑了笑，清亮桃花眸透出丝丝狡黠，“不过，是挺宽敞的，比公车舒服。”
周驰眼底笑意加深，“只觉得舒服了？你倒是挺心宽。”
像一副见过大世面的样子。
换了别的年轻小姑娘。
第一次坐军车。
不得又新鲜又惊奇，觉得倍儿有面子？
季黎听懂他的言外之意。
心里一阵好笑。
她眉眼笑弯偏头看了眼周驰，“我不是心宽，我又不是小孩子，什么都新奇…”
又玩笑着说，“你要开飞机来，我才真的会新奇，我还没见过飞机。”
周驰手肘支在车窗上，抚了抚下巴，眼里溢着笑，嗓音低磁接话。
“行，回头有机会，带你坐飞机。”
季黎佯装惊愕，趁机转移话题，侧过身眼睛清亮看着他。
“你还会开飞机？”
周驰挑眉，端隽眉眼难掩桀骜，“有什么我不会？”
季黎质疑，“你在西部军区，待得不是飞行部队啊，你们战区部队，什么都训练？”
周驰扯唇嗤笑，“都那么回事儿，战机也没什么难，跟开车一样。”
季黎若有所思，半信半疑的点点头。
周驰好笑的歪了歪头。
“看你这么质疑我能力，早晚是得让你坐坐哥的战机。”
季黎讪讪一笑，“没有，不质疑，我当然信的。”
这语气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周驰失笑，没再继续强调自己的‘能力’。
总之，都有机会佐证的。
......
抵达人民医院。
军用吉普丝滑流畅的停进医院大院儿。
季黎跟着周驰下车。
这一趟，就吸引了很多人的注目。
这个年代，人们对军人，都怀揣着崇肃的敬意。
周驰自身那种高大伟岸的气场，就如行走的雕塑般引人注目。
季黎跟在他身后跑前跑后，被无数聚光灯似的注目盯来盯去，浑身不自在。
等到片子拍出来，还是上次那个医生的办公室。
那医生显然对周驰还有印象，看了看片子，又比对了上次拍的那张，脸上露出几分满意，微微点头。
“恢复的还不错，继续养着吧，骨头已经长得差不多，还是得继续观察，日常生活里小心点儿，只要短时间内别再受创伤，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季黎听言，心下松了口气。
周驰，“好，谢谢医生。”
从门诊楼出来，外面已经开始刮风下雨。
雨点稀疏，但砸在地上留下李子大的一片片湿迹，很快连城一片。
周驰让季黎在房檐下等着，自己跑到车上拿伞。
医院大院儿里，都是跑来跑去，着急避雨的人。
季黎立在原地，远远看着停车的方向。
周驰拿了伞撑开，大步跑过来，窜上台阶，他身上墨绿色的背心已经打湿了一片，短碎的头发也微潮。
“走吧。”
季黎昂头看着他，桃花眸里浮现丝丝笑意。
难得想调侃他一句，“先前谁说，也不一定会下雨的？”
周驰嘴角扬起笑，因为之前心里的小盘算成真，现在能跟她打同一把伞，心情不错，垂眼看着她，甚至还回应她的调侃。
“所以刚才跑过去帮你拿伞，淋了雨，就当老天爷嘲笑我疏忽大意了。”
季黎不禁被逗笑，低头看台阶。
“走吧，再等等下大了。”
周驰举着伞跟在她身边，伞沿大半倾斜在季黎头顶。
雨已经下大，雨珠噼啪沙沙急促敲打着伞面。
狂风疏卷。
季黎的裙摆被风雨摧曳，不时裹着纤细长腿，打在周驰裤腿上。
细微到可以忽略的纠缠撩拨，只是衣料的一下下的拍打摩擦。
周驰垂眼看了看，视线不经意落在少女乌黑的发顶，肌理流畅结实的脖颈上，山丘般凸起的喉结轻轻滚动。
胸腔里有咚咚震颤，又沉又重，跟伞面上雨打的噼啪频率不遑多让。
两人走的很快。
但又是风又是雨，季黎的裙摆和腿都湿了大片。
周驰替她拉开车门，护着她先坐上车。
季黎倾身低头的瞬间，沉坠的马尾辫，刮过男人肌肉结实的臂弯，有丝丝凌乱贴着他被雨水打湿的肌肤，麻痒擦过。
周驰眼眸幽暗，视线凝在她脸上。
雨还在穿过缝隙往车里卷。
季黎坐好了，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抬头，困惑催促。
“快上车啊！你都淋湿了！”
周驰低垂的眼帘眨了下，低沉嗯了一声，给她带上车门。
季黎坐在车里，抬手抹了下黏在颊侧的发丝，视线追逐着他绕过车头的身影，眼里掠过丝莫名。
周驰举着伞大步流星绕到驾驶位。
正要开门上车，却听见隔着雨幕有人在喊。
“周驰同志！周驰！”
他遁声回头，瞧见医院门诊楼前，立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正朝他挥手示意。
周驰眯眼看了会儿，打着伞转身。
骤雨急促，医院大院儿里虽然打了水泥地面，但地势不平，很快积攒了许多水洼。
周驰步伐沉稳，大步流星。
也不刻意矫情避让，短靴踩在水洼里溅湿，依然面色沉稳，高大的身形矫健如松山，顶天立地男人味儿十足。
立在门诊楼前的年轻女人，看着他朝自己走过来，红唇翘起，眼睛也笑意清亮。
“周驰同志！这么巧，你是回军区吗？能不能捎上我？”
走近了。
周驰在台阶前驻足，才辨认出眼前这人是谁。
“孟医生。”
孟莲大大的眼睛笑弯，手扶了扶搭在肩上的包链。
“是我，我来这里见一个朋友，另外问些化验单的事，周驰同志方便带我一起回去吗？”
周驰面无表情，漆黑眼里掠过丝迟疑。
他唇线微抿，沉声说，“不太方便。”
孟莲脸上笑意微僵。
继而眼睛微微睁圆，红唇半张着，表情有点儿不可置信。
她没想到周驰会拒绝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