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垂花门没有关上,小猫咪霁玉趁着两个爸爸在八卦的时候,不知怎么就跑到了前院去,正蹭着奶奶的小腿,叫得又甜又嗲。
“咪呜~”“咪呀~”“喵~”
小家伙难得聒噪,声音九转十八弯,甜腻腻的,一声得掺了有两三斤糖,那叫一个齁。
没一会就把霍母给哄好了。
其实到了他们的地位上,又都不是蠢人,很多家长里短的琐事都算不上问题,霍母其实算是借题发挥,因为霍大伯这样临到前几天才通知的事情实在是有些不地道。
再说了,总不可能是一家子人都去霍大伯那边吃饭吧?霍爷爷霍奶奶都还好好的呢!
……
除夕前一天,霍庭才在霍廉那边打听到为什么消息这么晚。
霍廉这个堂哥虽然结婚得晚,但是前几年也已经结婚了,儿子刚上幼儿园,现在虽然还在大院里住着,但是有自己的事业,因此跟常见不见面的父亲母亲关系平平,也不准备住过去。
“回来之前大伯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会突然就不在了!”霍庭有些讶异,大伯母常年随军,虽然是个家庭妇女,但是家里家外一把抓,哪怕跟霍母性子不大对付,也还算是性子好的,八面玲珑温柔婉转的一个人,霍廉却说亲娘在半路上就因为赶路有些累突然没了,他见到的只有一个骨灰盒。
大伯母刚去世,霍大伯就无声无息娶了一个二婚带着一个儿子的寡妇,据说也是之前认识的人,那边医院里的一个护士。
霍廉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异样,霍爷爷霍奶奶不知怎么想的,扣下了孙子不准大儿子把孙子一家要回去,但是霍大伯那边却到现在都还在掩耳盗铃,不肯告诉大家霍大伯母已经去世。
看着微信里的相亲相爱一家人群聊,霍大伯母最后的消息还停留在他们出发前,亲戚间彼此不通知,谁又能知道好端端的人已经不在了呢?
霍父霍母得知了这件事之后,只说让他们做小辈的不要掺和这件事,转头就去找了霍小叔。
到了年夜饭那一天,霍大伯是孤零零一个人来的,霍廉一家子围在老人身边,没一个看他的,就连亲兄弟都不大愿意搭理他。
原来,霍大伯原本是想在除夕这一天打个措手不及,把二婚妻子和继子都带过来的!
他筹谋许久,连亲子都只察觉到母亲的死不大对劲,一心想着与父母多年不见面,除夕家宴难道还能把他赶出去不成?
霍父和霍小叔两对夫妻四个人三下五除二就把这件事捅到了霍爷爷霍奶奶面前,三十年前他是家里最受重视的长子,如今也不过是三个儿子中的一个,有点歪心思,压不过家里其他人都不支持。
霍大伯母的死到底有什么内情,在迅速火化后已经抹消了绝大多数证据。
但年夜饭到底是平平稳稳地度过了,两位老人也说,今年老大刚回来,大家一起吃个饭,明年就不必再来了。
至于新娶的妻子继子,没有人在意那是谁。
后续霍廉要如何对抗父亲,如何追查继弟是否是父亲的私生子,那些事情,就和另外两家人没有关系了,顶多也就是私下里帮个忙、睁一只闭一只眼。
之前时夏和霍父备下的许多年货,还是在自己家里做了菜,大年初一走亲访友,四合院里的亲朋就没有断过,无论前院还是后院都络绎不绝,有些是去了前院再去一趟后院,聊聊工作ruarua猫,喜庆的节日气氛里拉开了新一年的序幕。
昆仑学府那边的安排在年初五也下来了,第二学期轮到任务的又是另一位教授,这回时夏抽到的课虽然也是网课,但是形式略有不同,不是视频的形式,而是直播上课。
反正也差不多,都是在固定的时间上课,学生爱看不看,无论直播不来还是视频不看,都算他旷课。
时夏对此没有什么意见,就是今年又不方便闭关了。
年初七的时候,他抱着小猫去坊市逛街,家里另外三个人今天都回去上班了,霍父霍母又住回了那边的宿舍,只有霍庭眼下可能还有几天不出差的日子,新一年的开工又是以文件开头。
坊市这边开门要提早两天,大家多半是年初五就回来继续开门营业了,只是那些路边的摊贩还稀稀拉拉。
“你这摊子上的白皮毛是哪里来的?看着不大像养殖货。”时夏捻起一块小巧的白色皮毛垫子,只见那垫子油光水滑,看起来就很舒适,小巧一块应当是拿来做坐垫的。
那商贩当场就来劲了,吹嘘他以前驭兽道的朋友在某某地开了个养殖场,现在不做了,清仓大促销,不仅有已经做好的皮大衣、皮坐垫和毛皮褥子,还有整块的好皮子,做什么都保暖舒服。
时夏从包包里掏出来小猫,让猫踩了一通之后,就买下了那一块小垫子,却没看上其他的皮毛。
“您再看看吧,买回去几条毯子,比您养的猫摸着还舒服!”小贩极力劝说,想要再开一单。
霁玉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小小一只小猫咪气得冲他哈气,时夏也装作一副溺爱的样子,婉拒了小贩的推销就离开了这一片。
最近的摊贩也隔着三五米,稍微走远了一些他就小声骂了一句:“学渣!”
驭兽道确实是养什么都亲和,但是他们从来不养殖那些用途就是扒皮吃肉的动物,他们只会养着养着就都留下来,修行根本不会沾染动物的鲜血,还能安抚狂躁发疯、生病虚弱的动物。
连这一点都不清楚,还拿这点还当借口,那个小贩就是纯纯的学渣一枚无疑,估计他真的以为驭兽道就只是什么都养得好。
顺手举报了非法狩猎野生动物,时夏屈指一弹,就将那块小垫子上面稀薄的怨气祛除,只有这一块最小的白狐皮毛最干净,那只小白狐应该是被捉来之后生了病早早死掉,所以才没有太多的怨气,有些皮毛像是活剥的,有些被养过有些没有,但全都是野生的皮毛,他都不需要卜算就能分辨。
这块小垫子塞到包包里给小猫咪当垫子,刚刚好。
又在路边的摊位上买了些草药和矿石,这边多半是一些稀奇的东西,买起来经常跟开盲盒一样,只不过知识渊博的人总能淘到好东西。
时夏最后去熟悉的店家那里定制了一块立在地上的白板,力求能在上课的时候挡住他背后的摆设,即使上课有概率需要通过课件直接讲解,但他还是不喜欢自己的私人空间被窥视。
除此之外,还给霁玉买了些藤编的猫窝和新的实木猫窝,有一家宠物店里出售超凡版木天蓼,不仅受小猫咪喜爱还能强身健体,只不过不适宜十斤以下小猫食用。
十一队那里还有一些技术类的新任务,比如某地需求高级符咒若干、高级阵法维护等,时夏这段时间没有主动去接任务,司辰那边虽然有个顾问的兼职,但京城这边人杰地灵,就算他不出面,也有的是人能够出马,没有什么强制性的任务。
春节假期这段时间,他倒是做足了出游的准备。
正月十五那天,家里的屋檐下都挂上了各式各样的灯笼,从前院到后院,连廊上也挂着宫灯,长长的穗子掩映着一张张的纸条,烛火的光线即使不开灯也把院子里都映得亮堂。
霍母不在家,霍庭上班的时候给爸妈带了时夏包的芝麻汤圆和肉汤圆,汤圆吃起来更柔韧绵软,且汤清不浑浊,倒也没必要坚持吃元宵。
霍廉、霍敏几个同辈兄妹和一些在京的朋友却大晚上过来玩了,权把这样私下里的玩乐当做聚会。
因为家里人多,前院后院的门还打开了,时夏就把小猫霁玉给关进了大笼子里,又把笼子放进了衣帽间,把衣帽间通往卧室和通往起居室的两道门都给锁上,这样小猫就不会跑丢。
前院的空地是草坪和菜地,因此后院的空地上,就被时夏摆了几张大桌子,上面放着许多的零食点心,有用盆装着的一大盆包装零食,小面包小蛋糕在一个盆里,肉干辣条在一个盆里,膨化食品又在一个盆里;用一个个精致又不统一的果盘碗碟装着一盘盘水果蜜饯,巧克力和糖果、坚果和蜜饯都装在一个个盘里,攒成一桌缤纷。
最后一个桌子上,一部分是先做好的东西,一大盆炸出来的虾片,拿土豆切薄片炸出来的薯片,年节里剩下的炸里脊炸肉丸炸小鱼干炸豆腐丸子都热油里重新炸得金黄酥脆端上来,还有些新鲜的炸物、点心,新鲜的小蛋糕上奶油颤巍巍,经典的炸鸡腿炸鸡翅热气腾腾,新鲜热乎的吃食摆在那里就比冷的点心更诱人。
靠着墙还有些椅子板凳,若是嫌外面太冷,还可以进屋去,起居室里放着一盏盏的小灯笼,里头一支支只有手指头长的蜡烛,厨房里灶上煨着鸡汤,食物的香气混杂在一起比外头还要馋人,,到处都是人间烟火气,热热闹闹得仿佛不是猜灯谜,是什么聚会party了。
霍家另外三个堂兄妹都已经结婚,还带着小孩子来,孩子妈妈管得紧,不让他们多吃零食,几个小朋友却看见零食就走不动道,连那些买来或亲手制作的漂亮花灯都不愿去看了,最后分别只被允许吃些虾片、水果这样健康的小零食,时夏看得可爱,给几个孩子都抓了一把糖果巧克力,不过嘛,家长只允许他们一天吃一颗,委屈得小脸鼓成了圆嘟嘟的包子脸,惹得一旁的姨姨姐姐们都想捏一把。
院子里热闹得很,司辰十一队今年刚毕业的几个尤其活泼,大家都不笨,争着抢着解灯谜玩,也有人更喜欢那些花灯,有些似乎是塑料灯,“亚克力”的板子透明结实,里面能看见明亮的烛火,有些是用纸和竹子做的,但是图案精美,还有些带了金属的色泽,分不清镀金镀银,又有走马灯、美人灯等好多漂亮的花样,屋里有专门抬高蜡烛的玻璃台、漂亮的灯笼摆件,看得人目不暇接。
而且那些带灯谜的灯,如果猜出来了还可以带走,里头还有一些动漫人物的痛灯,别着好些吧唧,尤其讨年轻小姑娘和宅男的喜欢。
当然,司辰那些人精,多半都是选定了最喜欢的,而且只挑一盏,他们的审美也更偏向于华流、古风,先不说那质朴的热闹,精致华美的六角宫灯,是那些动漫人物能比的吗?自然都挑更漂亮的。
“有什么亘古存在,却又稍纵即逝?打一……事物?”最漂亮的那盏鎏金花丝錾人物图重工宫灯前,一个又一个人困顿于这个迷题,试探着念出一个个答案,纸片的反面却未如约浮现出那个答案。
不甘心的人试图破解语焉不详的谜题,念叨着宫灯上题着的一首小诗,也有放弃的人仰头看着宫灯精美繁复的图案,薄薄的金属组合成了那么多栩栩如生的图案,仔细数一数,上面有一二三四五六七……,许多人物与故事凝结在上面,而用宣纸制作的六个面上是一整幅精美的画作,最小的人物只有米粒那么大。
“云?雾?美好?……”时夏听着一个个词,笑着摇了摇头。
答案是和平。
没有一个人猜到这个谜底,久在和平中的人们已经将和平安宁融进了骨血与呼吸中。
就像这满院昏黄灯火中,也没有人看出那盏毫无能量、绝不沾半点材料味的宫灯真的是纯金灯笼。
时夏去厨房里又炸了一包鸡米花,端回桌边补上的时候,几个被带来的小朋友已经打着小哈欠,用小手揉揉眼睛,横七竖八地睡在前院客房里了,只等着散场后被爸爸妈妈抱回家,大家还都很兴奋,屋里的短蜡烛燃烧了一个手指头的长度,烛泪颤巍巍垂下,似乎夜还很长。
夜色昏黑,正月里头还冷得冻人,却热热闹闹,热腾腾的肉丸子炸鸡翅还不等冷下来就已经大半进了人们的肚子。
这个疏离冷漠的时代里,仍有人间烟火在寒冬。
霍庭悄悄拉住了时夏的手,小声跟他念着诗句,“愿得长如此,年年物候新。1”
他轻轻回握,唇角眉梢弯起好看的弧度。
他知道的,他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