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诚听说自己的孙女可能要嫁给一个冒充嫡子的外室子，就已经觉得很不能接受。
结果，对方的念头是打着这个幌子，想把自己这个二品大员的孙女弄过去给一个常年混迹于青楼赌坊的混账做妻子。
而且对方还已经娶过妻，生过孩子。
哪怕织造府不承认那女人和孩子的身份，但发生过的事情就是事实，之后肯定不能撇干净。
万一自己孙女先生下的是女孩，没准那黄夫人还会把那孩子接回府中教导。
毕竟外头那个也是黄夫人的亲生孙子，年龄又小，如果悉心教导很可能会养的熟。
这特么是什么人家。
更让柳诚愤怒的是，周子安话里话外，自己的女儿明显是知道内情，却还是想要将侄女推进火坑，只为了讨好夫家。
这柳清泠就是个白眼狼。
自己只有儿子女儿两个孩子，对女儿的教导和疼爱，一点也不比对儿子的少。可那个混账却一点也记得爹娘的付出。
当初因为是女儿提及的婚事，且孙府和黄府离得那么近，柳大人一点也不觉得女儿会欺瞒自己，对亲哥哥的女儿起坏心思。
所以看女儿对黄家了解甚笃，又满是夸赞之词，自己根本没有派人去江南了解情况。议亲一年多，都是通过女儿派来的人和书信了解黄家。
现在想来，如果孙女真的已经嫁进去，且两人真正成为夫妻，黄家再将事情全貌揭开，自己也只能咽下这个恶心的结果。
毕竟为了自己孙女的名声，也不能真的对孙女婿和孙女婿的父母做什么，最多就是敲打一番，再要些好处补偿，别无他法。
但现在，虽然距离婚期还有不到一个月，但从京城到江南快马的话三天就能到。再有了调查的方向，不用像没头苍蝇一样胡乱打探，应该很快就会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一来一回加上察访的时间，天数还是够用的。
只要孙女还没有坐上送亲的队伍，就还有挽回的余地。到时候也只算是退亲，自家孙女名声不会受太多影响，不算是嫁过人的女子。
如果此事为真，自己的孙女一定不能嫁去织造府。
但这周子安说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他狐疑的看着面前的年轻人，眼神探究：“据老夫所知，贤侄你这么多年一直生活在京郊的村子里面，并没有出过京城，更没有去过江南。且你身边也没有得用的下人，这些消息你是从何处得知？”
这话里直白的表示，周子安可能是信口胡诌，他对此话很有怀疑。
周子安也不恼，柳大人这样的态度很正常。
他回答的不卑不亢：“晚辈确实是一直生活在村子里面，并没有离开过。”
“只是晚辈小时候偶然结识了一位方外之人，那位大师见我有缘，便将他的术法和本事全部传授给了我。在其离开之后，晚辈这些年在村里除了读书和帮着做一些杂事，就是潜心修炼。直到最近才修为大成，这才离开村子回到京城。”
“这也是晚辈胆敢去周府与周大人叫板的底气。”
“晚辈那天在周大人府上，有幸得到柳大人帮助，便多关注了大人几分，虽没有刻意打探柳大人的隐私，但还是从您的面相上看出一些端倪。”
“在回到家中后，又仔细推算了一番，这才得出现在的这些信息。于是赶忙来将事情禀告，也算是全了您的维护之情。”
周子安瞎话编的很是顺畅。反正自己在村子里的生活无从考究。就算柳大人派人去村子里询问，他与母亲和妹妹与村里人交往并不密切，自己私底下做什么，和谁结交都是没有人会知道的事情。
他当时是看出柳大人子孙会导致家中出现变故，但具体的事情并不像他现在诉说的这么清晰。
他确实是回到屋里，在罗盘和阵法的帮助下，用了整整一晚，耗费了许多灵力，才看清了原貌。
可柳大人听到周子安的解释，更觉得荒唐。
这世道有不少大师，他是知道的。只是因为皇帝不喜此道，所以官员中并没有这样的风气。
但身居高位，总是能掌握方方面面的消息。世间确实有不少真有本事的高人，据说有些已经几百岁，却还如二十岁的样貌一般。
可周子安只与自己匆匆见过一面，就能从自己的面相上看出这么多，且说的就跟自己亲身经历一般。
这太匪夷所思了。
柳大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此时说相信也不好，不相信也不太对的感觉。
周子安怕柳大人当自己胡言乱语，为了孙女的亲事能顺利，不愿意在这样的档口派人去查探，为了加重的话语的可信度，又继续开口说了一个信息。
“其实晚辈通过面相能看出许多的事情。就譬如府中已故的老夫人，并不是因为寿限到了而离世。其实是因为大人您的弟媳对其有龃龉，而在吃食中下了和药物相冲的食材，才导致老夫人补身的药变成了催命符。”
周子安口中的老夫人，就是柳大人的亲娘。
当年弟弟和自己并没有分家，都住在这尚书府。可弟妹因为多年没有子嗣，还拦着不让弟弟纳妾生子，导致老夫人对其很不满。
在柳大人的爹故去孝期满后，强硬的塞了两个官家女子给弟弟做妾。
那两个妾室进门没多久，就都有了身孕。
弟媳碍着那两人官家女的身份，不好对其出手。也是因为她觉着，就算除掉了那两个女人，以婆婆的行事作风，肯定还有别的女人进门。
于是她就将手伸进了老夫人的吃食上面。
在被自己发现后，为了家丑不外扬，只能认下，对外都是宣称老夫人是年事已高，所以自然死亡。
之后他就分家，还动用关系将弟弟一家赶出了京城，让其到岭南做了一个小官，这辈子都不能回京。弟媳也被弟弟关在后院不许再出来行走。
这事情涉及家中隐秘，除了动手的弟媳，发现事情的自己，以及后来被自己私下告知的弟弟，谁也不知道内情。
就连自己的夫人，他都没有将事情说出。他以为这世上绝对找不出第四个知道这件事情的人。
但现在被周子安大喇喇的说了出来。幸亏刚才周子安说有事情要禀告，且涉及隐私的时候，他就让下人全部离开了。这屋中只有自己和周子安两人。
这当然也是周子安那晚一起推算出来的。就是为了在柳大人不信任自己的时候用这样的事情来佐证一下。
这个世道对于命运线的窥探似乎特别宽容，他决定这个世界多钻研一下。
柳大人本就打算不管事情真假，都要派人去打探一番。现在听周子安连这么隐秘的事情都知道，更是急不可耐的想要尽快查证。
他当下有些等不及，站起身朝着门外喊道：“来人，今天周公子上门拜访，去准备一些回礼。”
周子安来的时候是空手，并没有准备上门的礼物。现在柳大人说回礼，其实就是要送上一些礼物，感谢自己的提点之情了。
只是换了个迂回的说法而已。
这话也是要送客的意思。
周子安也不强留，毕竟柳大人确认自己的话语还需要一些时间，自己只需要回去等待就好了。
当下也就起身告辞，拎着柳府的礼物，在柳大人的相送下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