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富贵垂眸掸了掸裤腿上的油渍,仿佛对着自己的枪管、四周明晃晃的凶器都不过是窗外掠过的虚影。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猪娃子扭曲的丑脸,径直穿透车厢里凝滞的空气,落在远处的沈三刀身上——那双眼睛像是淬了寒铁的刀刃,在与对方对视的刹那,迸发出令整个车厢都为之一颤的冷冽杀意。
“沈三刀是吧?看够了吧?过来聊聊啊?”李富贵突然开口,声音平静的就像是在和多年不见得老朋友打招呼一样。
远处的沈三刀,那双阴鸷的三角眼猛地一缩。听着李富贵竟然能一口叫破自己的名字!这份精准的“点名”,带着一股洞穿一切、居高临下的意味,远比那支抵着猪娃子脑袋的枪更让他心惊。
他腰间王八盒子的轮廓似乎都僵硬了几分。对方到底是什么人?是同行?还是……想到这里沈三刀的心沉了下去,一股被窥破隐秘的暴戾杀意瞬间涌起!
沈三刀脸上横肉抽搐了一下,没有立刻动作,锐利的三角眼在李富贵三人身上来回扫视,评估着威胁等级。
王大宝持枪的手很稳,眼神像淬了火的刀;那抽烟的老头看似漫不经心,但浑浊眼底偶尔闪过的一丝精光让他本能地感到危险;最让他忌惮的是那个开口的年轻人,平静得可怕,仿佛掌控着一切。
沈三刀的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王八盒子上,但并没有拔出来——对方同样有枪,强行动手风险太大,他需要靠近点,看清虚实。
反正这节车厢里这么多的乘客呢,他倒不是在乎这些乘客的死活,在他眼里,这些瑟瑟发抖的人不过是活动的肉盾和制造混乱的工具!他需要靠近!靠近才能看清虚实,靠近才能让对方的枪投鼠忌器!只要距离足够近,他就能利用混乱瞬间拔枪,要么劫持那个开口的年轻人,要么制造恐慌趁乱开枪!周围这些碍事的乘客,正好可以用来挡子弹或者搅乱局面!
他拨开挡在前面的两个乘客,像一头巡视领地的恶狼,一步步朝李富贵他们的座位走来。沉重的脚步踩在过道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让车厢里的空气更加稀薄几分。乘客们纷纷缩紧身体,生怕被卷入这场无形的风暴。
“哪条道上的朋友?眼生得很。”沈三刀在距离李富贵座位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重的匪气,目光死死锁住李富贵,“报个蔓儿?”
李富贵双腿依旧交叠,指尖的敲击声不知何时停止了。他看着沈三刀,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加深了,带着一丝玩味:“道?我们走的是阳关道。至于名字……”
他微微一顿,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如鹰隼,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沈三刀,1953年青石岭官道沉尸案、1954年陈家沟血案、1956年粮库劫杀案、1958年火车软卧车厢杀人劫掠案、1959年炸毁救灾列车案……还需要我继续报你的‘蔓儿’吗?”
李富贵每报出一个地名和年份,沈三刀的脸色就惨白一分!这些是他最隐秘、最凶残的罪行,连他手下几个心腹都未必知道得如此详尽!对方不仅知道他的名字,连他犯下的滔天血案都如数家珍!一股寒气从沈三刀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对方不是同行!这踏马的是公安!!!
就在沈三刀心神剧震,瞳孔因极度震惊而放大的瞬间!
“砰!” 一声脆响!
不是枪声!是一直看似昏昏欲睡的张老头,他手中那根燃着的烟头,被他屈指猛地弹出!带着一点灼热的火星,如同出膛的子弹,精准无比地打中了那个举着自制火药枪、对准王大宝的麻子脸的手腕!
“嗷——!”麻子脸猝不及防,剧痛之下手指一松,那杆简陋粗糙、扳机缠着麻绳的火药枪“哐当”掉在地上!枪口还冒着烟,吓得旁边乘客尖叫着躲避!
烟头弹出的声音和麻子脸的惨叫,如同一个信号!
李富贵和王大宝动了!
李富贵的目标根本不是眼前的猪娃子,而是心神失守、距离最近的沈三刀!在烟头飞出的刹那,他整个人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般弹射而起!右手快如闪电,直取沈三刀按在腰间王八盒子上的手腕!他的动作简洁、高效、狠辣,没有丝毫多余!
沈三刀不愧是悍匪,在剧变发生的瞬间本能地想要拔枪!但李富贵的速度太快了!而且精准地预判了他拔枪的动作!
沈三刀的手指刚摸到冰冷的枪柄,手腕就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死死扣住!一股沛然巨力传来,让他感觉腕骨都要碎裂!同时,李富贵的左手手肘如同重锤,狠狠砸向沈三刀的下颚!
“呃!”沈三刀闷哼一声,下颚遭到重击,眼前金星乱冒,拔枪的动作被彻底打断,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得向后踉跄!
与此同时,王大宝的枪口也离开了猪娃子的太阳穴,但他没有开枪,而是闪电般调转枪口,指向那个正要扬起斧头的瘦高个,厉声暴喝:“放下!动就死!”同时,他的右脚如同毒蛇出洞,狠狠踹在离他最近的疤脸汉子小腿胫骨上!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疤脸汉子惨叫一声,抱着腿滚倒在地,刚摸到猎枪的手也松开了。
瘦高个被王大宝的枪指着,又看到疤脸瞬间被废,扬起的斧头僵在半空,再也不敢劈下。
猪娃子完全懵了,看着老大沈三刀被那个年轻人一招制住,手腕被扭成一个诡异的角度,痛苦地弓着腰,而自己太阳穴上的威胁虽然移开,但那个持枪的汉子动作快得吓人,转眼间就放倒了疤脸,枪口又指向了瘦高个……他下意识地观察着四周,双腿已经开始有些发软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从烟头弹出到沈三刀被制、疤脸倒地、瘦高个被枪指住、麻子脸捂着手腕哀嚎、猪娃子呆立,总共不过两三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