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数声惊怒的吼声响起,威龙和红狼的枪口瞬间调转,但投鼠忌器,子弹可能误伤人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诡异旋转破空声的尖啸,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瞬间压过了所有的枪声和怒吼。
声音的来源……
是核心区穹顶高处,一个被炸开的通风管道破口。
一道微不可察的、几乎融入光线的暗色流光,以超越视觉捕捉的速度,撕裂空气。
\"噗!\"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如同熟透西瓜破裂的声响。
若麦前扑的狂猛姿态瞬间凝固。
她高举着武士刀,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向前跟跄一步。
眉心正中央,一个细小却无比精准的圆孔赫然出现。
后脑勺则猛地炸开一个拳头大小的恐怖血洞。
红的、白的、混合着碎裂的颅骨,呈放射状向后猛烈喷溅,涂满了身后冰冷的控制台屏幕。
她眼中的凶悍、疯狂、决绝……
瞬间凝固,随即被无边的空洞取代。
高举的\"鬼切哐当\"一声脱手砸在地上。
身体如同被抽掉骨头的皮囊,软软地向前扑倒,重重砸在布满灰尘和弹壳的地面上,激起一片尘埃。
鲜血迅速在她身下蔓延开来,形成一滩不断扩大的、粘稠的暗红。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核心区。
只有强光战术灯照射下,空气中悬浮的尘埃在无声舞动。
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硝烟和臭氧味,令人作呕。
子弹从站厅二层射来,精准穿透若麦的眉心。
威龙回头,看到骇爪在二楼栏杆后收起狙击枪,比了个成功的手势。
\"清理隧道!\"
威龙顾不上查看人质,带队冲向祥子逃离的方向,\"红狼、牧羊人左侧;露娜跟我走右侧!\"
隧道里的应急灯忽明忽暗。
威龙的外骨骼声呐探测到前方有三个快速移动的热源——
距离300米,正在加速。
\"她们要去检修通道!\"
露娜调出隧道地图,\"通往茶果岭的老旧线路!\"
追击持续了十五分钟,直到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挡住去路。
门上用红漆写着\"茶果岭通道-危险勿入\",锁链已经被利刃斩断。
……
斩断铁链对祥子的武士刀来说,并不算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滴……滴……\"
平板突然发出极其微弱的提示音。
祥子立刻停下,借着微光看向屏幕。
一个加密信号艰难地穿透层层屏蔽,显示出一条简短的信息:
「若麦玉碎。通道暴露。追兵……已入管道。速度……极快。」
\"……\"
祥子的瞳孔骤然收缩,握枪的手指猛地收紧,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若麦……死了。
那个如同狂犬般忠诚的武士……她甚至能想象出若麦最后挥刀扑向光明的疯狂姿态。
一丝难以言喻的、冰锥般的刺痛划过心头,但瞬间被更汹涌的冰寒淹没。
\"加快!\"
她的声音嘶哑,如同金属摩擦,\"追兵来了!\"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攫住了初华和海玲的心脏。
她们不再说话,爆发出求生的本能,在恶臭的黑暗中疯狂加速。
污水被趟得哗哗作响,惊起管道深处窸窸窣窣的逃窜声——
那是被惊扰的老鼠群。
身后的黑暗中,隐隐传来了……声音。
不是脚步声,而是一种极其轻微、却带着致命韵律的、金属与金属摩擦的刮擦声。
如同死神在磨刀,而且越来越近。
\"快!快啊!\"
海玲的声音带着哭腔。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弱的不同——
不再是纯粹的黑暗和管壁,而是一个向下倾斜的、布满锈蚀金属梯的竖井入口。
浑浊的空气带着一丝微弱的、来自地面的湿冷气息。
\"到了!检修竖井!\"
初华的声音带着狂喜。
三人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争先恐后地扑向竖井口。
海玲第一个抓住冰冷的梯子,不顾一切地向下爬去,初华紧随其后。
祥子最后看了一眼身后那吞噬一切的黑暗,以及那越来越清晰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刮擦声,毫不犹豫地翻身下井。
冰冷的金属梯刺骨。
下降,再下降。
恶臭的污水从头顶管道滴落。
下方是无尽的黑暗和更浓重的腐败水汽。
不知爬了多久,脚下终于不再是虚空,而是粘稠的、没过小腿的污泥。
这里就是旧排污渠的汇流点!空间稍微开阔,但恶臭更甚。
浑浊的污水在脚下缓缓流淌,水面上漂浮着令人作呕的泡沫和垃圾。
两侧是长满滑腻苔藓的砖石渠壁,头顶是低矮的、滴着污水的拱顶。
\"这边!\"
初华指着水流方向一个隐约透着微弱灰光的拱形出口,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通往……茶果岭边缘的明渠!\"
茶果岭,九龙东的\"三不管\"地带。
夜色是它最好的保护色。狭窄扭曲的巷道如同迷宫,两侧是鳞次栉比、摇摇欲坠的唐楼。
墙壁上贴满了褪色的招租广告、通缉令和帮派\"陀地\"(地盘)标记。
霓虹灯招牌大多残缺不全,\"马栏\"(色情场所)、\"牌九\"、\"麻雀馆\"(赌档)的灯光在潮湿的空气中晕染出暧昧而肮脏的粉紫、惨绿和血红。
空气里混杂着廉价香水、劣质香烟、腐烂食物、烧腊油脂和鱼腥的复杂气味,浓烈得几乎能凝成实体。
祥子、初华、海玲,如同三条刚从地狱污水池爬出的泥鳅,狼狈不堪地从一条堆满垃圾、散发着恶臭的明渠出口钻了出来。
冰冷的夜雨打在身上,反而带来一丝诡异的清醒。
她们迅速隐入一条堆满废弃塑料桶和烂菜叶的阴暗后巷。
\"快!换掉!\"
祥子喘息着命令,声音依旧带着不容置疑。
她迅速脱下身上那套价值不菲却已变成破布的套装,连同战术背心、手枪,塞进一个散发着鱼腥味的黑色大垃圾袋。
初华和海玲也手忙脚乱地扒下作战服。
垃圾袋旁,是初华提前通过内线安排好的\"包裹\"——几套廉价的、带着樟脑丸气味的\"师奶装\"(家庭主妇装束):
宽大的碎花t恤,褪色的牛仔裤,沾着油污的廉价运动外套,还有几顶能遮住大半张脸的棒球帽和脏兮兮的布包。
三人迅速套上这些与她们气质格格不入的衣物,将长发胡乱塞进帽子里,脸上故意抹上更多污迹。
瞬间,三个致命的哈夫克军官,变成了三个在九龙东随处可见、为生活奔波而显得疲惫麻木的底层妇人。
只有眼神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锐利和警惕,暴露着她们的危险本质。
\"分头走。老地方汇合。\"
祥子压低帽檐,声音如同耳语。
她将一个预付费的加密通讯器塞给初华和海玲,\"保持静默。甩掉尾巴。\"
三人如同水滴汇入油污的海洋,瞬间分开,各自隐入茶果岭那光怪陆离、鱼龙混杂的夜色迷宫中。
海玲低头快步走向一条闪烁着粉色霓虹、传出打麻将喧哗声的小巷。
初华则混入一群刚从通宵录像厅出来的、睡眼惺忪的年轻人中。
祥子则拐进一条更暗的窄巷,巷子尽头是一家挂着褪色\"跌打医馆\"招牌的旧铺,门口坐着两个纹着过肩龙、正在吞云吐雾的\"和胜和\"成员。
就在这时!
\"呜哇——呜哇——!\"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光芒瞬间撕裂了茶果岭的夜色,数辆警车和墨绿色的装甲运兵车蛮横地冲入街口。
车门洞开,大批全副武装的ptU、o记探员,以及GtI特战干员们、散发着冰冷杀气的身影,如同潮水般涌下。
\"警察!封街!\"
\"所有人!原地不动!接受检查!\"
\"搜!挖地三尺也要把她们找出来!\"
威严的吼声瞬间打破了茶果岭的\"秩序\"。
原本喧闹的街巷如同被按下暂停键,随即爆发出更大的混乱。
叫骂声、关门声、奔逃声、孩子的哭喊声……交织成一片。
威龙如同黑色的煞神,第一个踏出装甲车。
红色的电子目镜瞬间扫过混乱的街景,精准地锁定了祥子刚刚消失的那条窄巷。
巷口那两个\"和胜和\"成员看到这阵势,脸色一变,丢掉烟头就想往医馆里缩。
\"拦住他们!\"
威龙声音冰冷,一指巷口。
数名GtI队员如狼似虎般扑了过去。
\"丢!差佬了不起啊!\"
一个纹身男色厉内荏地吼道,伸手就想从后腰摸家伙。
\"砰!\"
深蓝的枪托如同铁锤,狠狠砸在他手腕上。
骨头碎裂声清晰可闻,纹身男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另一个吓得腿软,被瞬间按倒在地。
威龙看也不看,带着另外几名队员,如同黑色的利箭,直射那条散发着浓郁中药味的阴暗窄巷。
巷子极窄,仅容两人并行,两侧是高耸的、斑驳的砖墙,墙头拉着晾晒衣服的铁丝,挂着还在滴水的廉价内衣裤。
\"热源扫描!注意两侧窗口!\"
威龙低吼,手中的步枪枪口警惕地扫视着前方和上方。
突然!
\"咻!咻!咻!\"
三道细微却致命的破空声,从众人头顶斜上方——
一处锈蚀的通风管道破口处激射而下,速度快如闪电。
目标直指威龙和冲在最前面的两名队员的头颈要害。
是淬着幽蓝寒光的忍者镖。
威龙在破空声响起的瞬间,战斗本能已发挥到极致。
他猛地一个战术侧滚,冰冷的苦无贴着他的战术面罩边缘飞过,\"叮\"的一声深深钉入身后的砖墙,火星四溅。
\"呃啊!\"
蜂医反应稍慢,肩胛骨被飞镖瞬间贯穿,剧痛让他闷哼倒地。
\"有埋伏!\"
骇爪惊吼,抬枪指向通风口。
通风口处,一个如同融入阴影的纤细身影一闪而逝!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若叶睦!\"
威龙眼中寒芒爆射,他瞬间起身,R14m朝着通风口方向猛烈开火,如同死神的镰刀,撕裂空气。
\"噗噗噗!\"
子弹打在通风管道和砖墙上,溅起碎石和火星,但目标早已消失无踪。
\"追!\"
威龙怒吼,带着队员继续向巷子深处追去。
然而,巷子尽头只有那家紧闭的\"跌打医馆\"后门,再无其他出口。
若叶睦如同真正的幽灵,一击不中,远遁千里。
威龙站在肮脏的后巷,雨水顺着面罩流下。
他红色的电子目镜扫过那枚深深钉入砖墙、尾部还在微微颤动的淬毒飞镖,又望向茶果岭那如同怪兽巢穴般复杂幽深的楼宇迷宫。
祥子……
初华……
海玲……
还有这个神出鬼没的若叶睦……
如同水滴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缓缓抬起手,按住通讯器,声音冰冷而压抑:
\"目标……消失。封锁区域,持续搜索。她们……跑不远。\"
茶果岭深处,\"仁安\"跌打医馆的后堂密室。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药酒、膏药和灰尘的气味。
一盏昏黄的白炽灯悬在低矮的顶棚上,灯罩上积满了油污和死虫。
狭窄的空间里堆满了蒙尘的中药柜和杂物。
唯一的透气窗被厚厚的木板钉死,缝隙里透出外面霓虹灯变幻的光影。
密室角落,一个隐蔽的暗门无声滑开。
丰川祥子闪身而入,动作依旧带着警惕。
她已换上了一套洗得发白、袖口磨损的蓝色工装服,头发随意挽起,脸上刻意涂抹的灰尘遮掩了那份惊心动魄的精致,但那双眼睛,在昏黄灯光下,依旧锐利如鹰。
暗门再次滑开,八幡海玲和三角初华也相继闪入,两人同样狼狈,脸色苍白,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
\"甩掉了?\"
祥子低声问,声音有些沙哑。
\"暂时。\"
海玲靠在冰冷的药柜上喘息,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外面……翻天了。警察在彻底搜查。\"
初华则迅速走到一个老旧的收音机旁,拧开旋钮。嘈杂的电流声后,传出警方要求市民提供可疑人员线索的广播通告。她脸色更加难看。
就在这时,密室另一侧,一个极其隐蔽、位于巨大中药柜后的通风口格栅,被无声地移开了。
一道纤细、如同没有重量的身影,如同狸猫般轻盈地滑落下来,落地无声。
若叶睦。
她依旧穿着那身沾满油污和灰尘的黑色作战服,但外面套了一件宽大的、不合身的灰色连帽衫,帽子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她手中紧握着那把名为\"无铭\"的武士刀,刀鞘上沾着新鲜的泥点。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左臂,简易包扎的布条已经被鲜血浸透,颜色暗红。
她抬起头,帽檐下的目光如同深潭寒冰,平静地迎上祥子的视线。
没有解释,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有一句陈述,声音清冷如初:
\"任务失败。飞虎队……锁定了我。无法继续占据机铁。\"
密室里瞬间一片死寂。
祥子静静地看了若叶睦几秒钟。
昏黄的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
她缓缓走上前,没有责备,没有愤怒。
出乎意料地,她伸出手,动作甚至带着一丝罕见的轻柔,替若叶睦理了理连帽衫那歪斜的领口,又轻轻拂去她肩头一点不易察觉的灰尘。
\"辛苦了,睦。\"
祥子的声音很轻,带着一难以言喻的疲惫,却又有着奇异的安抚力量。
她从工装服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巧的锡纸包,剥开,里面是最后一颗晶莹的绿薄荷糖。
她没有吃,而是用沾染着茶果岭油污和灰尘的手指,将那张银色的糖纸,慢慢地、仔细地,折叠成了一只小小的、带着尖锐棱角的千纸鹤。
纸鹤在她掌心,反射着昏黄的灯光,边缘沾着暗红的血迹——
不知是她的,还是若叶睦的。
密室之外,茶果岭的夜,在警笛的嘶鸣和帮派的咒骂中,愈发深沉。
一只肥硕的老鼠从角落的破洞里钻出,叼起地上一枚不知何时遗落、被踩得变形的钮扣,迅速消失在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