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如惊雷炸响。夏钧羡眼前闪过夏桑枝研墨时的侧脸，那支描着并蒂莲的玉笔正蘸着他舌尖血写密信。铜盘里第一颗断牙滚落时，他听见王虎倒吸冷气——牙髓里果然嵌着粒银丸。
“继续。“吴斌刀鞘挑起第二颗门牙，“夏姑娘说四颗牙能拼出北疆粮仓图，你说本将该信几分？“
夏钧羡啐出血牙，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她连燧发装置都造不出...“话音未落，第二颗牙已带着血肉飞出。银丸滚到李四脚边，被吴斌战靴碾成薄片——分明是半幅北疆城防图。
“大将军！这妖人...“王虎突然跪地，“末将愿领兵搜查粮仓！“
吴斌却将第三颗牙抛进火盆，银丸遇热炸开蓝焰：“夏姑娘说第三颗牙要烧给你娘亲看。“他突然俯身扯住夏钧羡乱发，“知道她怎么死的吗？南梁细作用你造的炮轰碎了慈安堂！“
第四颗牙在铁钳下碎裂时，夏钧羡终于发出惨叫。血沫喷溅在刑架铁链上，竟腐蚀出缕缕青烟。李四惊恐地发现，那些血渍正沿着膛线图纸的轨迹蔓延，眨眼间拼出完整的火炮锻造图。
“还要多谢夏姑娘的蚀血术。“吴斌将染血的淬火匕首插回鞘中，“她说你满口谎话，唯有用血淬炼的玄铁能造真炮。“
夏钧羡突然癫狂大笑，缺齿的牙床漏着风：“她没告诉你...蚀血术要用至亲骨灰做引吗？“他染血的指尖戳向吴斌胸口，“你盔甲里藏的护身符...装的是谁？“
大将军猛然暴起，刀鞘劈碎半面砖墙。烟尘散尽时，夏钧羡正用断牙在青砖上刻字——那正是夏桑枝研制的燧发机缺失的齿轮参数。
“杀了我...“他蘸血画完最后一个公式，“你们连南梁的纸炮都防不住。“
王虎突然夺过李四手中铁钳：“末将愿为大将军分忧！“却见吴斌反手甩出淬火匕首，刀光闪过处，铁钳已断成两截。
“传令！“吴斌扯下染血的披风盖住夏钧羡，“按钧羡菩萨规格设坛，八十一武僧日夜诵经。“他踩碎满地银丸残片，“至于夏姑娘的配方...本将会烧给她看。“
地牢外忽起狂风，卷着烽火台的焦臭味灌入刑房。夏钧羡望着吴斌离去的背影，舌尖舔过牙床血洞——那里藏着半粒蜡丸，正是夏桑枝及笄那年，他亲手塞进妹妹智齿里的《火器要术》。
玄铁镣铐在刑架上绷出刺耳尖鸣，夏钧羡望着铜盘里四颗染血的门牙低笑。王虎的络腮胡几乎戳到他鼻尖：“菩萨爷，今晚的贡品是马尿拌馊饭...“铁勺猛地捅进他缺齿的牙床，“大将军说您牙口不好，得吃软和些。“
“告诉夏桑枝...“夏钧羡突然咬住铁勺，生生将精铁拗弯，“她十二岁尿炕时藏的绢裤，还在我院里枣树下埋着。“血沫顺着扭曲的勺柄滴在王虎战靴上，竟蚀出几缕青烟。
李四慌忙去扯王虎的腿：“虎哥！这血有毒...“话音未落就被夏钧羡踹翻在地。矮个士兵的额头撞上铜盘，四颗断牙滚进地牢角落的鼠洞。
“找死！“王虎抡起铁链缠住夏钧羡脖颈，“大将军拔你牙，老子就拔你...“他突然僵住——夏钧羡缺齿的牙床间，竟用血在舌尖画出半幅膛线图。
地牢外忽起狂风，裹着吴斌的玄铁战靴声由远及近。夏钧羡突然扯动镣铐，铁链在刑架上敲出三长两短的暗码：“大将军可知，夏桑枝送的火炮图少画了膛线倾角？“他染血的指尖戳向自己太阳穴，“这里记着的东西，能炸平半座北疆城！“
吴斌的蟠龙护腕卡住夏钧羡下巴，强迫他望向地牢天窗。血色残月下，烽火台的狼烟正拼出南梁军旗的图案：“本将刚收到夏姑娘的飞鸽传书。“他甩出卷帛书砸在夏钧羡脸上，“她说要取你十指指甲做药引。“
王虎的狞笑混着铁钳开合声：“末将这就...“
“滚出去。“吴斌突然踹翻铜盘，馊饭泼了王虎满脸，“夏先生要作画了。“他扯开夏钧羡的囚衣，露出胸口用血痂绘制的矿脉图，“夏姑娘说这图缺了西南角的磁铁矿。“
夏钧羡突然咬破舌尖，血箭喷在吴斌护心镜上。镜面倒映的蟠龙纹竟被血渍蚀出个“桑“字：“她没告诉你？磁铁矿要配活人魂魄才能引动...“他残缺的牙床漏着风，却字字如刀，“当年她娘就是被推进锻炉祭的剑！“
吴斌的刀鞘骤然劈下，刑架应声裂成两半。夏钧羡摔在青砖上，掌心却死死护住胸口血图：“她恨我揭穿她克母的命数...“他突然癫狂大笑，“却不知自己才是天煞孤星！“
李四突然尖叫着指向鼠洞——四颗断牙竟在月光下拼成北疆城防图，牙髓里的银丸渗出蓝血，正沿着砖缝流向粮仓方位。王虎抡起铁锤要砸，却被吴斌一脚踹翻。
“传令！“大将军的护腕滴着夏钧羡的血，“按此图重布城防，三日内...“他突然扼住夏钧羡咽喉，“若敢耍花样，本将就把夏桑枝绑来塞进锻炉！“
地牢陷入死寂。夏钧羡的独眼中迸出骇人精光，喉骨在吴斌指间咯咯作响：“你舍不得...“他残缺的牙床挤出毒笑，“她腰窝的朱砂痣，可是开春时最上等的药引...“
寒光乍现。吴斌的淬火匕首擦着夏钧羡耳廓钉入砖墙，刀柄缠着的正是夏桑枝的并蒂莲发带。大将军战袍下的肌肉虬结起伏，仿佛压抑着滔天骇浪：“你以为她为何献上火炮图？“他突然贴近夏钧羡血肉模糊的耳洞，“她说要用你的头骨，盛她大婚的合卺酒。“
更鼓声穿透地牢时，夏钧羡正用断牙在墙上刻字。王虎拎着馊饭桶进来，却见满地青砖都爬满血绘的公式，鼠洞中钻出的灰鼠竟叼着银丸在图纸上填补缺口。
“妖人！“铁桶砸向夏钧羡后脑，“吃饭！“
馊饭泼在血图上瞬间腾起蓝焰，火舌中浮现出夏桑枝的侧脸。夏钧羡突然扑向火焰，缺齿的牙床咬住虚幻人影的咽喉：“你以为赢了我？“他满嘴燎泡却笑出声，“当年你偷藏的火药方子...少写了硝石提纯法！“
地牢外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整座北疆城在震颤中落下簌簌墙灰。夏钧羡望着惊慌失措的王虎，染血的指尖在馊饭里画出“死“字——那正是夏桑枝十四岁及笄时，他亲手教她写的第一个生辰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