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凡语气坚决,不容置疑:“那可不行,开出租车的人良莠不齐,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过来。你就在工业区门口等着,春耕开车很快就到。”说罢,他挂断电话,转而看着辉哥道:“我的小四轮报废了,借用一下你的豪车,让春耕去接个朋友。”
辉哥从手包里取出车钥匙,递给张春耕,旋即面带笑意,看向蒋凡打趣道:“什么样的朋友,能让你这么上心,还得麻烦春耕亲自去接?”
蒋凡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几分感慨与自责,缓缓说道:“一个差点遗忘的朋友,现在想来,自己还不是个人物,就有些忘本了。”接着,他将自己与阿妙相识的往事详细讲述出来。
一旁的蒋英听说他刚进厂,作为课长的阿妙就主动约他看录像,忍不住瘪了瘪嘴,略带调侃地说道:“以前老妈还担心你是被学校开除的,坏了名声,以后找不到婆娘,没想到你还挺有姑娘缘嘛。”
蒋凡听着,又突然想到了新的难题,他看着蒋英,一脸认真地说道:“姐,要是老妈看到我现在这副模样,非得揍死我不可。今年我是不敢回家乡了,你和文龙的婚事,也得往后缓一缓。没有我在场,你可不准出嫁。”
蒋英白了他一眼,无奈地点了点头道:“我还能不知道你这倔脾气?刚才你在手术室里的时候,我已经和文龙商量过,婚事推迟到秋收之后,那时候家里人都不忙。”
…………
张春耕曾随刘正军去达丰接阿琳下班时,见过阿妙一面,可是时间久远,对阿妙的印象并不深刻。
他开着辉哥那辆锃亮的奔驰,稳稳地停在白濠第三工业区的大门口,没瞧见有单身女人在这里。
他推开车门,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寻思片刻,决定找一家士多店,拨打一下阿妙留给蒋凡的传呼号码。
就在他准备抬脚往士多店方向走去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只见公鸡正埋着头,脚步有些沉重地从工业区里走出来。
公鸡在这一片可是响当当的人物,他的出现,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让人觉得意外。
张春耕也没有多想,声音洪亮地招呼道:“鸡哥,这么晚还没休息啊!”
公鸡此时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七上八下。突然听到张春耕的声音,他整个人猛地一惊,缓缓抬起头,看到张春耕开的辉哥的车,眼神里瞬间闪过一道慌乱。
但他毕竟是混江湖的,这慌乱一闪而过,马上就换上了一副笑脸,客气地说道:“刚才去联丰制衣厂和谭老板他们打了会麻将,现在正准备回去休息。”
张春耕一听“联丰”这个名字,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声音里少了先前的热情,带着一丝冷淡说道:“没想到你和谭建涛的关系匪浅啊!”
公鸡听到张春耕阴阳怪气的声音,才想起蒋凡大闹联丰制衣厂的事情,迂回道:“也就是偶尔一起玩玩牌,谈不上什么深厚的交情。”
简单解释了一句,他赶紧转移话题:“春耕,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是有啥事吗?”
张春耕心里琢磨着,公鸡身为一方大佬,对自己这般客气,礼数也算是尽到。
于是,他也不再纠结那些因复杂关系牵扯出的恩怨,解释道:“凡哥让我来接妙姐,可我没见着人,正打算找个电话呼她一下。”
公鸡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警觉起来。不露痕迹地问道:“这个阿妙和大爷很熟吗?”
他知道蒋凡是阿妙的老板,先前看到阿妙关心蒋凡的伤情,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如今听闻蒋凡特意安排张春耕来接阿妙,他便对这件事格外上心起来。
张春耕如实说道:“妙姐在达丰的时候,就跟凡哥关系挺好。”
公鸡微微点头,脸上浮现出难以捉摸的神情,模棱两可道:“我跟阿妙也熟络得很,这传呼还是我来打吧。听说大爷受了伤,我本来还打算明天再去探望,正巧这会儿碰到你,不如咱们就一起去。”说罢,他掏出大哥大,熟练地按下号码,拨打了传呼。
阿妙之前一直站在工业区门口等张春耕。远远瞧见公鸡从工业区里走出来,她赶紧躲进对面的一家士多店里,背靠着货架,微微喘着气,从货架的缝隙中紧紧盯着马路对面的动静。
看到公鸡在拨打自己的传呼,她赶紧将传呼机调为静音。
公鸡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回呼,又重新拨打了一遍。依旧没有回应,他皱了皱眉头,猜测阿妙可能在租屋里睡着了,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他摊开双手,对张春耕说道:“没人应答。”说完,他假意看了看大哥大上的时间,接茬道:“刚才我还没有注意到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大爷受伤需要好好休息。我还是明天再去探望他吧。”
张春耕含有深意地瞥了公鸡一眼,微微点头道:“行,你回去好好歇着。我来人没有接到,太早回去,凡哥指不定怎么数落我呢。我在这里待一会儿,抽支烟再走。”
起初,张春耕并未多想。可公鸡转瞬之间的态度变化,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还想到一个细节——公鸡这样的江湖大佬,向来注重排场,到哪儿都豪车相伴,马仔陪同。
第三工业区距离公鸡的家足有两公里多的路程。他没有开车,身边也没有马仔跟着,神情甚至透着一丝不自然。张春耕就觉得其中必有蹊跷。他决定等公鸡离开后,以蒋凡的名义传呼阿妙,探探虚实。
公鸡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径直返回振华街。看到出租屋的房门紧锁。他从手包里摸出钥匙打开房门,目光迅速扫向床头柜——几张百元大钞依旧整齐地摆在那儿,纹丝未动,连带着那把留下的钥匙,无声地宣告了阿妙的决定。
公鸡这样的人物,身边从来不缺女人,只是没有遇到过像温敏那样令人惊艳的姿色。
阿妙姿色一般,当初吸引他的,不过是她身上那股厂妹特有的纯真。可这两个月下来,那点新鲜感早已消磨殆尽,她不过是他偶尔排解欲望的工具,甚至连名字都很少在他脑海里停留。
然而此刻,阿妙的主动离开,却让他心头一紧。这份忐忑并非源于不舍,而是因为她与蒋凡的关系匪浅。
公鸡对蒋凡了解不多,但知道他爱管闲事,更清楚黑子的马仔红孩儿因欺辱王芳,最后不得不赔了一大笔银子。
如果蒋凡知道,自己只是把阿妙当作泄欲的对象……以他们这点浅薄的交情,蒋凡会不会翻脸?公鸡心里没底,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兜里的打火机,感到一丝隐隐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