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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木村一郎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一枪将刚摸向腰间的跟踪者放倒。

“杀人了——杀人了!”

人们尖叫着向远处躲避,开始无头苍蝇似的逃跑呼号,街面立刻陷入一片混乱。

木村警惕地扫了几眼四周,将枪收入怀中,从容地汇入人流中。

然而才互相推搡着走出不远,他突然瞥见市场四周突兀地冒出一群身形矫健的便衣大汉,正目光如炬地在人群中搜索着什么。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缩着脖子挤到人群边缘,顺手从一个卖棉衣的摊位上抄起一件衣服换上,将旧衣服一丢,又匆匆挤进人群,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逃命的队伍继续往前狂奔,迎接他们的却是全副武装的警察。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男人大声质问:“为什么不让我们走?”

警官手按在枪套上,语气不容质疑:

“我们在执行命令,掏出证件,接受检查。”

“凭什么,逛个街还要盘问?”男人这一质问,人群里也开始骚动起来。

警官不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这时,突然一队荷枪实弹的宪兵从两辆大卡车上跳下来,整齐有序地控制了市场的各个出口。

刚才还愤愤不平的男人一看这架势,立刻老老实实地捧上证件。

混在人群中的木村一郎脸色阴沉,他没想到军统的动作竟然这么快,马上走,必须马上走。

想了想,他做出焦急的样子,一摸衣兜:

“哎吆,我的钱包呢?我的证件都在里面。”

有人幸灾乐祸:“不会是小偷摸走了吧?”

“这可怎么办?”木村一郎抓耳挠腮,焦急地转身往回走。

匆匆挤出人群,他立刻窜进市场附近的一条小巷里,警惕地盯着四周望了望,缩着脖子继续往前走。

他的前方是一堵两米高的灰土墙,他知道越过这里,就是一片棚户区。

路窄,巷子又多,窝棚一个挨着一个,汽车根本没办法开过去,只要他往里面一钻,看军统的人怎么抓他。

这么想着,他得意一笑,长吸了几口气,胸口一提,猛地向面前的障碍奔去。

他一脚蹬在墙上,身体往上一窜,双手一展就要攀在墙顶,忽然他听到了什么声音。

余光一扫,就见两条猎犬飞快地蹿了过来。

它们身后,钱小三得意洋洋地拿着一件外套,正是木村一郎之前丢弃的。

他残忍一笑,看着便衣扑上去将被猎犬死死咬住裤管、呲牙咧嘴的木村拖下来制服。

木村一郎被捕后,钱小三满脸红光地给张义打去电话。

电话那头,张义的声音很振奋:“是活的吗?”

“是活的,不过两条腿被狗咬伤了。”

“活着就好,立刻将他带去审讯室。”

“是。”

半个小时后,谍参科刑讯室里,酷刑开始了。

一把粗劣的医用手术剪刀,把木村一郎刚包扎处理后的腿上的缝合线慢慢拆开、拔起,因为拔的速度时快时慢,尖锐的疼痛感,折磨得木村一次一次发出野兽被撕裂兽皮的嚎叫。

紧接着是他的指甲。

木村几度死去活来。

但只要刑讯一停,他立刻嚣张地叫嚣起来:

“支那人,我们日本人不像你们那么怕死,能为天皇献身是一件荣耀的事,还有什么招都冲着我来吧,有种就弄死我!”

猴子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你虽然不怕死,可是你就不想想你的家人?他们希望你死吗?如果你能告诉我显影液的秘密,我会向上峰请示,保证你能平安活到日本战败的那天。”

木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好一会才停下来。

“支那人,这是我听过的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我们大日本帝国不会战败,战败的是你们支那人。”随即他望向一侧的玻璃墙,一脸的得意之色。

“那个叫张义的家伙是你的上级吧?嘿嘿,别让他藏头露尾了,如果还想和我谈下去,就让他亲自来。”

在镀膜玻璃墙的另一边,张义冷眼注视着木村的表演,心里谋划着接下来的审讯方案。

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是军统技术科科长徐海鹏打来的。

“怎么样?”

“对不起,张科长,显影液还没有破解。”

“知道了。”张义挂断电话,想了想,叫来钱小三嘱咐几句,然后转身进入审讯室。

看到张义,木村几乎掩饰不住内心的得意,龇牙咧嘴道:

“支那人,我们终于见面了。”

“是啊,终于见面了。”

张义打量了他一会,忽然问道:“木村一郎,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不会是狂犬病发作了吧?”

木村一郎的眼皮微微一颤。

张义继续说:“这种病主要危害人的神经系统。

患者发病初期会出现低热、头疼、倦怠等类似感冒的症状,可很快,他就会恐水、怕风、肌肉痉挛、瘫痪,死亡率百分之百。”

木村一郎脸色一沉,他狐疑地盯着张义,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但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特高课接受的训练告诉他,一旦被军统逮捕,马上就会有暴风骤雨般轮番的审问,但只要他扛过一轮,对方就别想从他嘴里套出什么。

而且他有通讯录的秘密,完全可以借此和军统周旋。

可狂犬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自己不会真的得了狂犬病了吧?

“支那人,少吓唬我,我死都不怕,难道还怕什么狂犬病?”木村一郎的眼神阴沉而锐利。

张义哀其不幸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然后拍了拍手。

就在木村疑惑不解之际,一个外罩白大褂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军医拿着一个不锈钢药盒和一支玻璃制的注射器走了进来。

他有条不紊地从药盒里面拿出一个装有无色液体的玻璃瓶,敲掉玻璃瓶的顶端,用注射器的针头扎进去,吸了一管药水。

然后拿着这管药水,缓缓走到木村身边。

木村凝神望着军医,尤其是他手上那管药水,双眼圆睁:

“你们要干什么?”

张义微微一笑,语气平淡:“当然是注射治疗狂犬病的药了。”

木村微微松了口气,眼看军医越走越近,他突然又看向张义,那一抹微笑落在他眼中是那么的意味深长。

他的理智告诉他,中国人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这一定是个圈套,于是疯狂挣扎起来:

“别过来,我没得狂犬病,我不需要治疗.”

张义的嘴角泛起一丝得意,对着身后挥了挥手,立刻有几个便衣扑了上来。他们手忙脚乱地将木村摁住,见几人望着针管战战兢兢的摸样,木村更加觉得中国人一定准备实施什么阴谋,他更加疯狂地挣扎起来。

然而,被几人死死按着,所有的挣扎都徒劳无功。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只泛黄的胶皮软管绑上他的胳膊,那不明的液体在军医的推进下缓缓注视进他的血液。

‘什么东西,病毒?不会是鼠疫吧?难道是佐木玲子带来的,现在用在了自己身上?’

越想越恐惧,已经陷入半疯状态的木村瞪大眼睛,嘶吼道:“支那人,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张义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边,低声问道:

“木村一郎,感觉如何?是不是浑身滚烫,开始发烧了?”

“八嘎,该死的支那人,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木村扭头,疯狂地伸长脖子想咬张义,却被他笑着躲开了。

“我说了,治疗狂犬病的药,你怎么就不信呢?”

“我不信,大日本帝国都研制不出的药剂,你们支那人怎么可能掌握?”

“不信就对了。”

张义冷笑一声,“实话告诉你吧,给你注射的正是佐木玲子带来的鼠疫病毒,不过是稀释过的,半个小时内用血清阻断你还有救,否则你便会上吐下泻,全身溃烂而死。所以,是合作还是继续顽固抵抗,你自己掂量。”

“合作,这不可能。”木村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但因为对病毒的恐惧,他的语气并不那么坚决。

张义知道,木村的心理防线已经在崩溃,只需一步,最后一步,他就能够将其击溃。

“那好,我们也不用彼此浪费时间了。”张义凝神望了他一眼,大喊一声:“给他注射原液。”

说完了,他转身就走。

“等等!”木村突然喊了一句。

张义听都不听,已经走到了门口,看守给他拉开了门。

就在他踏出大门,白大褂军医再次出现在门口之际,木村疯了一般地嘶吼起来:

“我合作,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张义——”

张义这才停住脚步,他没有回头,站在原地等待着。

木村嘶哑着嗓子焦急地说:

“那是一本通讯录,上面是潜伏在山城的特工名录,名字、地址、唤醒的暗号都在上面。”

张义慢慢地转过身来:“我知道那是通讯录,我现在想知道显影液的配方。”

“显影剂,最关键的成分是米吐尔,就是甲胺基苯酚硫酸液,还有对苯二酚、亚硫酸钠、白矾、溴化钾、黄酒.”

“比例呢?”

木村沉默了一会,还是说道:

“2:1:2:1:2:2”

说完这话,他似乎是释怀也是解脱,颓然地靠在审讯椅上,喘着气问:

“现在可以给我药了吧?”

张义淡淡道:“先别着急,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他对着玻璃墙那头点了点头,拿出一支烟点烟,静静地等待着。

十几分钟后,审讯室的门呻吟着被推开,军统技术科科长徐海鹏一脸兴奋地拿着那本《孽海花》走了进来,对着张义点了点头。

张义接过书,小小翼翼地翻开,只见书中突兀地出现了一些人的名字,名字后面跟着长短不一的数字。

看到这里,张义立刻明白,这份名单上赫然还有一道加密锁。

“木村一郎,剩下的密码呢?”

木村抿了抿嘴,看着张义,突然呲牙一笑:

“嘿嘿,为了我的安全,我要先拿到解药,最后再告诉你,不然谁也别想得到里面的秘密。”

“想不到你还留着后手,佩服。”张义默默听他说完,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示意军医进来。

木村得意地笑了。

军医再次上前,拿出一瓶药剂,用注射器的针头扎进去,吸了一管药水。

木村凝神盯着医生的一举一动,眼神突然变得锐利:

“八嘎,你们在骗我,这根本不是什么病毒,我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说话间,他猛地张嘴,对着自己的舌头狠狠咬了下去。

张义感觉不妙,冲上去一把捏住他的下巴,但已经来不及了,木村咬断了舌头,鲜血横流。

“快,送他去医院。”张义劈掌给他颈部一击,将他敲晕,在张义的喊声中,便衣们反应过来,一拥而上。

“怎么回事?”木村被抬走,张义瞪着军医问。

军医战战兢兢说:“张科长,对不起,没有血清了,我就随便拿了一瓶.”

张义无语地看着他,好好一场戏,就因为这厮的疏忽功亏一篑。

“我们有自己的纪律,这种错不应该犯,你自己去接受处罚吧。”

出了审讯室,张义给电讯处魏大明打了电话,请他派遣几个密码专家支援自己。

很快,他的办公室就聚集了好几人,大家都围着那本通讯录研究,连一处处长何商友不知从哪里听到消息都凑了过来。

在第一页上写着几个人的名字,名字后面则是一串串的数字。

猴子坐在桌前,看着数字,拿起电话,又放下,叹息说:

“不对啊,山城的电话号码都是五位数、六位数,没这么长的。”

一个密码破译员翻阅着另一本《孽海花》,同样对照着那串数字,在书里寻着对应的位置:“第八页,第六行,第七个字,不对啊!”

“怎么不对?”

“找出来的都是乱码,你看,之家细吃,这什么东西?”

“会不会是一句日语?”

“不是。”张义肯定地说,思忖了一会,他又道:

“再试试其他办法。”

就这样,几个小时过去,天都黑了。

各种方法都试过了,不管怎么排列组合,破译出来的信息就是读不通,大家一脸沮丧。

何商友砸吧着嘴,虚伪地说:“嘿,你说这事搞的,没有密码本,就像守财奴,只能待在宝藏的洞口望眼欲穿,就是打不开门啊,人家孙殿英还知道用炸药呢。

我看大家也别研究了,直接再提审木村吧,他不是咬断了舌头嘛,不能说,总能写吧。”

张义没说话,木村已经经历了一场骗局,再让他上当,何其难也!

见张义没有说话,他放下手里的茶杯,望着张义悠悠道:

“要是张科长不介意,我倒是可以代劳。”

张义欲言又止,想了想说:“谍参科也是在何处长领导之下嘛,要是您不怕辛苦,我没什么意见。”

何商友翘起嘴角笑了。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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