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向来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就连他唯一的孙女,都没有像墨怜和顾长生一样,被他如此优待。
没加入诡异管理会前,柳正泽就听过说周老对他们的重视。
他也认真考虑过,要谨慎对待二人。
为了龙国,他能包容的事,要尽量去包容。
可周老今天跟他说要交付真心。
“周老,如果有一天规则怪谈结束了,小顾和墨怜又该何去何从?”他认真讨教。
周老见他敞开心扉讨论此事,笑容真挚了许多,“你可知,从来不是他们需要龙国,而是龙国需要他们?”
“小顾进入规则怪谈这些年,从未动过龙国一分钱。”
“至于装甲车,还有我给他准备的住处,也是在官方名下,即便如此,他使用的时候也很少。”
“墨怜是小顾亲自带回来的人,一直住在不老南山精神病院,她情况很复杂,刚开始的时候经常发病,是小顾冒着生命危险接近,才慢慢治好了她。”
“这件事我听说过。”顾长生被一个病人屡次打进重症监护室的事,在帝京圈早已不是新鲜事,柳正泽在这个位置上,自然知晓更多内情。
他曾经一度认为,顾长生疯了。
也好在他疯,才救回来一位,能带龙国走出困境的天选者。
周老继续道:“墨怜以为小顾想害她,却不知,小顾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她。”
“具体原因,现在还不适合说。”
“但是你要知道,在小顾心里,她真的不一般。”
说到这,他转过头,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柳正泽身上,“墨怜第一次通关规则怪谈副本时,我曾给她准备了很多奖励,包括钱,还有安保措施最好的房子,以及有专人开的豪车。”
“你猜怎么着?”
“墨怜没有接受。”
柳正泽负责过一些内务审核,发现最近一年多,规则怪谈相关资金根本没有使用过。
“不,不是她没有接受,是小顾不许她接受。”周老接着解释。
“如果墨怜接受这笔钱,她等同于和龙国绑定在一起,从此应该听从国家调遣。”
“什么都没要,看起来是墨怜亏了,实际上,小顾早就给她准备好了退路。”
“你看看帝京圈里,还有谁,舍得把自己的千亿资产送出去?”
“别说送人,甚至有的家庭,为了这些钱,亲人之间不惜反目成仇。”
“小顾真是视金钱如粪土。”柳正泽想一想,也觉得没人能做到。
周老摇了摇头,“他并不是你想的那样高洁到不在乎钱,换句话说,这千亿资产,只要他想,完全还能重新赚回来。”
“他有这个本事,也有这个信心。”
“当然,即便如此,也足以证明,墨怜在他的心里,比这些钱还要重要。”
“而墨怜,也值得他这么做。”
柳正泽点点头,“确实值得,如果换一个人,为了光明正大继承千亿资产,发现小顾还活着,估计会买凶杀人。”
周老失笑,“是这样没错。”
“一个不在乎钱财,又有滔天本事的人,是绝对无法掌控的存在。”
“小顾是顾老将军的亲孙子,他看在这份血缘关系上,才心甘情愿为龙国付出,我们不能用平时的方法,去对待他。”
“墨怜能参加规则怪谈,也是她想去。”
“她很单纯,没有太多观念,通过那么多次副本,你应该也能发现,只要你对她好,对她示弱,她就会表现出自己的保护欲。”
“可你对她用强,她会比你更强。”
“一个吃软不吃硬的小丫头而已,古灵精怪了些,却不坏。”
“我说了这么多,你应该明白,我想告诉你什么了吧?”
柳正泽消化了这些话,许久后,才道:“周老,我向你保证,不管将来龙国会变成什么样,只要有我在,我绝对会像对待自己的后辈一样对待他们。”
周老表情瞬间放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你能如此说,我也就安心的把龙国交给你。”
“记住,龙国的今日,是无数人的鲜血换来的。”
“为了龙国,请把自己的利益彻底丢掉,只有这样,才能成为真正的好领导。”
柳正泽眼眶发红,敬了一个礼,“保证完成任务!”
不远处的齐相封和柳铭相视一眼,心知周老故意让他们听见,算是信任,也算是敲打。
更知,龙国的天,要换了。
……
顾园,莲阁。
“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顾长生刚被推进卧室,就被墨怜按在轮椅里,躲也躲不掉。
“说,你多久没洗澡了?”墨怜在他身上嗅了嗅,除了淡淡的木质香外,什么味道也没有。
“昨天睡前洗过。”顾长生知晓这是秋后算账的前奏,忙为自己开脱,“夫人在副本里这几天,我每天都有休息,并没有像以前那样不眠不休。”
“那你的眼睛怎么红的像兔子?”
墨怜眸子危险地眯了眯,睁眼说瞎话,“还有你身上,都有馊味了。”
“你的腿不方便,我送你去浴室,亲自帮你洗。”
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顾长生被她逗笑,“夫人,婚礼还有半个月不到,不用这么急。”
墨怜挑眉,“婚期定了?”
“嗯,你师父说,八月初六是个好日子,宜嫁娶。”顾长生丝毫没把自己想早日完成婚礼的事说出来。
“婚服我已经做好,就在新衣柜底下的红木箱里。”
“我先去洗漱,夫人不如亲自去看看喜不喜欢,有什么要求,我还能改。”成功转移墨怜注意力后,顾长生忙不迭推轮椅逃进卫生间。
他的腿不是不能站立,而是力气不足以支撑行走。
日常生活并不影响。
洗漱完,他穿好洁白柔软的睡袍,双手撑在洗手盆上,抬起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水滴顺湿漉漉的头发流在毫无血色的脸颊上。
狭长的眼底深处,透着无法忽视的疲惫,一看就知道,他真的很累了。
这时,他才正视此刻的自己。
被‘祂’算计后,他这副身体,再也无法和以前的自己相比。
不过是连续几天的工作而已,竟能让他变得这么狼狈,也难怪墨怜生他的气。
想到有气又强行憋住的墨怜,疲劳感顿时消退不少。
他推开门,努力走出几步,整个人砸在轮椅上,好半天才坐稳。
控制轮椅回到卧室,入眼是妆奁前,身穿大红嫁衣的女孩转身看来。
极致的红,将她白皙的肌肤映出淡淡胭脂色,纯金打造的凤羽百花冠流苏下,是一张未施粉黛的脸。
分明清丽脱俗,又偏偏像夕阳下的蔷薇花,靡丽绝艳。
空气很安静。
安静到……
他清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